贺儿在空中一个盘旋,飞身纵下啄伤了璎珞,又衔起萧韶的一片衣角,带着飞往高出。
璎珞捂着伤口,掏出一把匕首,恨声道:“休想逃!”
匕首翻转,呈一个弧度掷向贺儿。半道中,却被突然闪出的一支血玉笛截下,打得粉碎。
璎珞瞳孔一缩,贺儿早衔着萧韶远走高飞了,雪容从树边跳出,道:“休想伤害公主姐姐!”
璎珞眉目一皱,带着一丝困惑打量着雪容,而后等白求跹和顾恒卿现出身来,她脸色才大变。白求跹淡淡一笑:“你便是《牧云记》中的石樱吧?我徒儿经常看弦刀君的书。”
提到“弦刀君”,璎珞神情中蓦然带了一分复杂之色,转脸看看顾恒卿,又看白求跹,试探性地问了一声:“白求跹……?”
如此绝世容颜,如此白衣近雪,仙气缭绕,这样的人,近在眼前,却又似远在千里之外。身旁的男子戴着纱笠,看不清容貌,身子颀长潇洒,血玉笛回到修长白皙的手中,如一无双公子。两人站在一处,十分般配,如此和谐。
一个白衣,一个青衣,永远站在一起,与传闻中所说的八九不离十,应该就是白求跹和顾恒卿师徒了。
“正是。”白求跹笑不露齿。
璎珞眼中有了七分忌惮,又瞥向顾恒卿,感受到别样的气息,心里十分不安。
洞中的小妖估计都是被他们所害,想想也知道是他们所为了。此刻不说她不是白求跹的对手,肯定更不如顾恒卿的法力,那个冷冰冰的女子更加神秘,这三人对付自己一个,简直绰绰有余。
好汉不吃眼前亏,璎珞偷偷从背后取出一颗烟雾球,“嘣”的一甩,散出一阵烟雾。而后不过一眨眼工夫,不见了踪影。
“让她给逃了。”顾恒卿道。
白求跹微微偏头:“她逃不了多久,很快就会被我们抓住。”
雪容眼睛一亮:“上仙是不是还留了一手?”
白求跹抬起一根食指晃了晃,说:“不过最先抓住她的人,不是我们。”
雪容一愣,顾恒卿只疑惑一瞬,神色便明朗起来:“是弦刀君?”
白求跹含笑点头:“想去看吗?”
顾恒卿迟疑道:“弦刀君不是在卖书吗?”
白求跹淡然一笑:“你怎么就肯定也璎珞不会去找他?”
顾恒卿想了想,说:“萧韶被贺儿救走,而这里的妖洞又被我们烧毁,璎珞有可能去找汝嫣艳容诉说此事。”
白求跹清扬一拂袖,指着某处山脚:“问题就在她逃去的方向,遇到了曾经让她心动的人。”
顾恒卿目中闪过一丝惊异:“可是,若果真遇上,他真的会与璎珞……真个大打出手?”
“大打出手应该没有,旧时使用的法术应该少不了。”白求跹莞尔道。
雪容看了看白求跹,内心不由升起了一丝敬佩和仰慕,不愧是传说中的六界第一仙,对事情了如指掌,看透前因后果、
“有些事不需我们多干涉,恒卿,今天是春节,我们再怎么怕被小辈们讨红包,也该回去处理正事。明日,弦刀君会上山。”白求跹笑道。
顾恒卿眼一弯:“师父怎么知道?是不是……又是掐指算的?”
白求跹浅笑道:“还是靠那太上玄清真法,奥妙无穷,堪晓因果。”
顾恒卿一愣怔,呆呆地看着白求跹。
雪容对白求跹一施礼:“既然上仙胸有成竹,那雪容就去寻公主姐姐,届时再见妖女问个水落石出。”
顾恒卿刚要开口,白求跹已率先挡在身前,微笑道:“好,你先去吧。”
雪容点了点头,化作一道雪光,顺着丹顶鹤飞行的方向追去。
顾恒卿问白求跹道:“师父,为什么不让我吹翡翠哨子让贺儿回来?”
白求跹道:“贺儿应该没飞多远,索性就让它带萧韶回皇宫。”
顾恒卿皱眉道:“可是师父不是说皇帝被萧韶抓走了吗?”
白求跹略一沉吟,说:“皇帝现在被妖皇放血,一时还难以救出。一月前,妖皇与魔君在洛水交战,两败俱伤,妖皇借着人间皇帝的精血能助长龙阳之气,提升妖力,更快恢复。”
顾恒卿一凝眉:“妖族和魔族?”他们平时不是兄弟关系吗,现在怎么起内讧了。
白求跹叹道:“人与人之间尚有利益来往,更何况妖族和魔族。”
顾恒卿念起魔君曾慷慨借助魔壶之事,若少了他,还真难从黄焱手中夺出,便说:“回头鋆见来看我,弟子送些丹药便是。”
白求跹明白他的意思,一偏头:“凡事不可过,虽然魔君借我们助魔壶,但其心难测,仙魔更不该有过多纠缠,你送了丹药他们未必敢用,还是嘴上客气罢了。”
顾恒卿听着有理,便答应了。
二人飞回华山的途中,白求跹忽然一蹙眉,问道:“恒卿,为师将原来的结界撤销掉了,用的一直是你布的结界,为师仍有进出来人的权力,可是当我们法力触在一起,如果我让一个人进来,你不让一个人进来,会怎样?”
顾恒卿一愣,说:“不知道。”
师徒俩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问题。白求跹俏脸微红,假咳一声,缓解尴尬气氛。
明凰殿,宋昀半身进结界,后面一半的身体被禁制在外面,感到莫名其妙:“这是怎么回事?”
他挤了挤,强行施法,总算进入了。
他一开门,打量四处,眼神凝肃,翻着那些大大小小的抽屉,而后从里面取出一张绘了画的宣纸,目光仔细端详着,一笔一画勾勒出身形,无一不透出画者的用心和深情。
宋昀握紧了画纸,半晌,才抬起头,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峻和如临大敌。
“果然,师妹,你也没想到吧……”
半空中的白求跹打了个喷嚏,抬手指蹭蹭鼻子,说:“谁骂我啊。”
顾恒卿看向白求跹:“师父,我听说打喷嚏有三种不同的意思。”
白求跹道:“嗯,民间有一种说法,说打喷嚏是:一骂二想三念咕。意思就是说:打一声喷嚏的时候,有人骂你;打两声喷嚏的时候,有人想你;打三声喷嚏的时候,有人念叨你。”
“可是打三声不是代表感冒了吗?”顾恒卿问。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也没必要论谁对谁错。”白求跹道。
顾恒卿正想着,忽然脸色一变:“不好!”
白求跹见他显得慌张,问道:“怎么了?”
顾恒卿惨白着脸色,喃喃道:“宋师叔不会翻弟子的房间吧?”
白求跹一摸下巴:“他进你房间干嘛?为师都不乱翻恒卿的东西,他来凑什么热闹。”
顾恒卿摸着胸口,说道:“弟子不知道,只是心口没来由的一阵慌。”
白求跹闻言皱眉道:“你在那里放了什么吗?”
顾恒卿低着头,不答。
白求跹又问:“是什么啊?”
顾恒卿犹豫片刻,还是说:“弟子在林中偷看师父练剑时的画。”
“哦,那也没什么,就算宋昀那家伙真恬不知耻地翻你东西,还看到那张了,也有为师撑腰,就说是仰慕为师风姿画的。”白求跹道。
顾恒卿一瞥:“师父怎知弟子是……仰慕师父风姿?”
白求跹呵呵一笑:“为师如此风华出众,恒卿为此折腰也是正常。”
顾恒卿一抽嘴角。
二人不到半天就回了华山,才到山脚就听见同门的互相拜年贺喜声。白求跹目光瞥到一地的鞭炮残物,转头对顾恒卿说:“要不我们隐身上去?”
“……”顾恒卿不置可否。
“顾师叔!白上仙!”一阵呼喊,夹杂着凌乱的脚步。
师徒俩回头看过去,却是两手各握着爆竹的竺八和戚木,顾恒卿想起还有两包瓜子,从血玉笛中取出,给了两人。
竺八和戚木眼睛一亮,止不住地鞠躬道谢。
他们心满意足地抱着瓜子,对着顾恒卿呲牙道:“顾师叔,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顾恒卿淡淡一笑,转脸瞅白求跹,白求跹无奈的从白袖中掏出两个预备好的红包,给了顾恒卿。顾恒卿拿着红包,送给了竺八和戚木:“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竺八和戚木笑得眼都眯起。
顾恒卿往他们身后望望:“石小侯没来吗?”
戚木说:“石小侯跟其他师姐讨红包了,不和我们一块儿。”
“哦,”顾恒卿心一动,看着他们,“明天有《百器录》的作者弦刀君来我们华山,到时候可以找他签名。”
竺八和戚木一听,不敢置信地张大眼睛:“真的?”
顾恒卿含笑颔首:“当然是真的。”
虽然《百器录》对于现在的追求新鲜刺激的读者来说有点“过时”了,但弦刀君的大名还是经久不衰,让无数书迷如雷贯耳。戚木眼睛亮晶晶:“顾师叔,是不是掌教请来的?真有本事啊!”
顾恒卿还未看白求跹,白求跹已先道:“是弦刀君有要事前来,你们莫要怠慢了。”
竺八和戚木忙道:“是。”
顾恒卿和他们说了几句,就和白求跹上山,到了明凰殿,白求跹身上已少了十多个红包。她倒是没怎么哀叹了,一进结界就好像换了副面孔。屋中,一个白衣男子翩翩走出,风姿优雅,步伐从容,不亚于白求跹之风。
白求跹注视不远处盯着她看的宋昀,对身后的顾恒卿道:“恒卿,你先到外边玩吧。”
“哦。”顾恒卿应了一声。
白求跹缓缓走向宋昀,面上多了一分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