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
黑色剑的主人戴着白色面具,多么可笑,与黑暗为伍的人,面具上刻着代表光明的符文。
“符栖栖,主人说了,只要是你珍惜的一切,他都会一一夺走。”
符栖栖撑着剧痛的身体,哪怕筋骨都在寸寸断裂,她还是站了起来,直面向面具男子。
眼泪浑然流下也已然察觉不到,泪水同血雨混杂在一起,顺着脸颊往下流,她缓缓扬起唇角。
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面具男子不由得退了一步,这样的符栖栖让他胆颤。
“死……你们都会死……”
符栖栖颤抖着嗓音,那双眼睛像是黑漆漆的洞,让人忍不住要沦陷进去,一身的阴冷感。
面具男子浑身一怔,他握紧了手里的剑,黑烟自四面八方涌来,裹在剑身上,直至完全被黑烟盖住原来的样子。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下浓郁的杀气。
“什么克星,也不过如此。”
伴随这句话而来的,是面具男子斩向符栖栖的剑。
可符栖栖却忽然一笑。
面具男子直觉不好,可手里的剑已经挥出去,断没有收回的道理,他用着主人的力量,必将势不可挡。
但他注定要失望了。
“噌——”
红玉般的光羽利箭自天上而来,穿破黑烟,如万剑合一般的气势挡住了那一剑。
随之而来的同色系弯弓落于符栖栖之手。
面具男子垂下麻了的手,不可置信,“你还没有完全学会使用弓箭,你这么做会魂飞魄散的!”
可符栖栖却不管那么多,直接抬手对准上空黑烟。
那双泛着红光的血瞳,就隐藏在黑烟之后。
靠吸食人类的寿命,来滋补自己,罪孽深重。
面具男子有些惊慌的飞离原处,不可思议的回头看去,他没想到符栖栖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悟道。
用自身的血肉之躯,与满身功德短暂的解封了弓箭的全部力量。
这个时候世间还嫌少有玄门人的存在,人们注重修仙,认为成为仙人,便能去到传说中的天庭。
四周全是各种颜色的灵力,几乎没有玄术的存在。
符栖栖那一箭,刺破血瞳,射穿了黑烟,直奔上天。
她实在太狠,也太怨,命运的不公。
为何要在生死一念的关头,才让她悟出如何封印罪孽的方法。
可她同时也明白,这一切不该怪命运,而是罪孽的存在,是他的存在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两种情绪相互交加在一起,使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疯魔。
“你当真是疯了!”面具男子终于感觉到了害怕。
可一切都晚了。
全部罪孽连同着他的拥护者,跟所有仙门中死去的‘人’,一并被封印在同一棵,忽然长出的参天大树里,包括符栖栖自己。
“不!”
“我不甘心,我不要死!”
“主人,救救我……”
一时间,满目苍夷的仙门地界,满是痛苦的哀嚎声。
唯一被隔绝在外的胥长风偏过头,看着身侧的白衣男子,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终究沉默了下去。
而白衣男子的状况同样不好,似死非死。
不知过去多久,胥长风终究叹了口气,“你做了这么多,依旧无法改变命定的结局。”
白衣男子清淡的眸子低垂,看不出在思绪什么。
“不论如何,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况且,”他看向胥长风腰间的布娃娃,“你又何尝不是呢。”
“是啊,都是命中注定。”胥长风苦笑,可这命,也太苦了些。
……
恐惧的编织至此结束,她的噩梦被暂停在封印的那一秒。
符栖栖感觉自己的意识消失了。
也不是消失,准确来说是她没了意识,觉得自己死了,但带着前世的部分记忆,投胎成了一棵树。
没了那些痛苦的回忆,只留下美好的时光。
她看尽人间沧海桑田,瞬息万变。
她也见证了仙门的没落,曾经让人们拼了命想进入的地方,再也无人前来。
因为世上的灵力正在缓速变少,修仙人也少了。
她听见路过的人说,世界各地都出现了道观。
现在人们不修仙,而是去道观拜师学玄术。
这天,胥长风提着一壶酒不知道第几次又来了树底下。
“栖栖啊。”
树上叶子动了动,像被风吹的哗哗作响。
“师父,你怎么又来看我。”嘴上是这样说,可叶子的甩动无不彰显着她的高兴。
胥长风也早就习惯了她嘴硬,把酒倒了一杯在树底下,然后自己才小酌一口,哈了一口。
“瘴气都净化完了?”他漫不经心的问。
提起这个,符栖栖就开心的一副骄傲姿态,可惜她现在是树,师父应该是看不出来的。
“师父,我怎么会投胎成一颗人参果树,是树也就算了,我好歹可以修炼成人,可现在灵力越来越少,还有啊,为什么我体内封印了那么多瘴气,虽然现在消散的差不多了,可我总感觉还有不一样的存在,那到底是什么啊?”
她忘了曾经的不好,也忘记了树里具体封印了什么。
更忘了,所有死者的灵魂,都被她以这样的方式留下来。
胥长风的思绪很快消散,回头拍了拍树身。
“你呀,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师父总说等你以后就知道了,现在想来,也不知是对是错。”
符栖栖歪着头,眼中满是不解:“师父,你怎么了?”
她能感觉到师父好像在伤心,可他在伤心什么呢?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死了,但好歹转世了,也被师父找到了。
无非就是灵力少了,她化形为人会稍微晚一些。
原来师父从前不说,其实心里可在意着她呢。
胥长风望着上苍的眼神显得孤寂,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才轻微的叹息,“栖栖,你该回去了。”
符栖栖更懵了,“我去哪啊,师父?”
“回你该去的地方。”
“这里就是我的家,我都说啦没有该……”去的地方。
符栖栖忽然顿住,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一直到胥长风提着酒壶站起身,符栖栖都没回过神,她看着师父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慌乱。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声声呼唤,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
“符栖栖……”
“栖栖,你醒醒,都是妈妈不好,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