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槿宁看着陈荩撕心裂肺痛苦的模样,自己的心也被揪了起来,隐隐作痛。
按照她的猜测,谢沐瑶很可能是因为提前知道了陈荩将来会成为她的左膀右臂,为了对付她,才对平远镖局出手。
她,间接害死了陈荩的亲人。
谢槿宁的声音轻柔,轻轻拍着陈荩的肩膀“阿荩,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眼下最要紧的是沉住气。只有冷静下来,才能为你那些无辜的亲人讨回公道。”
陈荩的眼眶中噙着泪水,脸上满是恨意。
谢槿宁看着她的样子,便知道她一时半会缓不过来,她轻轻叹了口气,对旁边的人吩咐道“带阿荩回去休息,好好照顾她。”
陈荩攥着手,满脸恨意地被带了出去,谢槿宁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长廊尽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她觉得自己像极了阴沟里的老鼠。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平远镖局的惨案,虽然不是她亲手所为,罪魁祸首不是她,事情也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可她却无法摆脱内心的负罪感。
若不是因为谢沐瑶忌惮她,陈荩的家人,那些无辜的生命,或许还能安然无恙地活着。
陈荩方才问她为什么,她知道事情的原因,可她根本不敢让陈荩知道背后的真相。
谢槿宁自嘲一笑,低头囔囔道“我就是一个小人。”
原本待在相国府里闷得很,难得有件事情给她做,可如今看来,还不如没有。
谢槿宁失魂落魄地往红湘楼的后门走去,她低垂着头,思绪早已飘到九霄云外去,全然没注意到,另一头有两个醉酒的男子,正一脸猥琐地打量着她。
“那个小白脸,不错啊。”
“楼兄,你这是又要玩娈宠吗哈哈哈……”
那边的谢槿宁还低着头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危险的靠近。
忽然,她感受到身旁带起了一阵风,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一道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鼻尖传来一股淡淡的檀香,与红湘楼内各种极为浓郁的香味显然不同。
这味道,这气息,她再熟悉不过了。
与此同时,头顶上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谢二小姐走路都不抬头的么。”
谢槿宁后退了两步,挣开了祁晏安的怀抱,低头道“抱歉武安王,是我失礼了。”
她心中无语得很,自从祁晏安‘死而复生’后,她不是在去梅落雪住处的路上遇见他,就是在逛街的时候遇见他,巧得让她都怀疑祁晏安是不是故意的。
可她转念一想,以祁晏安的性子,怎么可能把心思费在一个背叛了他的人身上。
祁晏安垂眸看着她,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但面上依旧冷峻如霜。
“无妨。”他冷声道“不过,这月黑风高的,谢二小姐是在逛青楼?”
谢槿宁被祁晏安戳穿,面色仍旧波澜不惊,淡声道“来办一些事。”
谢槿宁冷淡又疏离,祁晏安亦是不动声色,对着影尘吩咐道“送谢二小姐下去。”
“是。”
谢槿宁十分识相,并没有拒绝一份来自武安王对官眷的好意。她恭恭敬敬地朝着祁晏安盈盈一福“槿宁谢过武安王。”
“嗯。”
语罢,她没再停留,跟着影尘下了楼,上了自己的马车,全然没注意到二楼窗户边投下来的目光。
影尘送完人便回到了祁晏安身边“主上,已经安排人将方才那两个醉鬼抓起来了,您看……”
“揍一顿,丢到城南的树林里。”
“是。”影尘吩咐好后,看了眼站在窗户边未动的祁晏安,出声道“主子,商首领还在楼上等我们。”
祁晏安没有回话,许久过后,约莫是从窗户再看不到谢槿宁的马车了,他才沉声道“走吧。”
红湘楼顶楼楼阁里,商华正一脸无语地看着姗姗来迟的祁晏安。
“我说,武安王殿下,您看看您迟了多久,我这茶都要凉了。”
“你这风风火火地叫我赶回来,我可是推了一个大单,结果你自个却不守时。我一个商人,时间那可都是金钱堆成的。”
商华敲着桌子,极力表达着自己内心的不满,祁晏安没有回答,他坐下来是十分坦然地烧起了热水,任凭商华抱怨着。
“你的损失我补给你。”
商华无语道“补?我说武安王,你知道你账上还欠我多少钱么,听说前些日子那些大臣图谋你‘遗产’,结果一查你是家徒四壁啊。”
祈晏安也不生气,面不改色地给自己添了杯热茶。
商华对他这副死皮赖脸的模样早已司空见惯,她白了他一眼“所以,你急着叫我回来作甚?”
祁晏安浅酌了一口热茶,少顷,他才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她无聊。”
商华:?
???
此刻,祁晏安口中的那个“她”,正坐在马车里,撑着脑袋望着沿街的风景,脑中思绪繁杂,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方才在红湘楼的时候,她虽然低着头,可她的余光并不是没瞥见那两个心怀不轨的醉鬼。
祁晏安,方才是在保护她么……?
谢槿宁的脑海里又闪过归来山上的情景,那时的他是那么绝情。
是啊,他那么恨她,怎么可能出手相助,不过是巧合吧。
“谢槿宁,别自作多情了。”
她揉了揉眉心,收回了撑在窗沿的手,阖上疲惫的双眼,靠在马车里边休息。
……
“二姐?二姐。”
恍惚间,谢槿宁好像听到了谢知礼的声音。
“二姐,到家了。”
谢槿宁这才悠悠转醒,她竟然睡着了。
她揉了揉眼,伏在马车前的谢知礼,有些愣神。
“礼弟?”
谢知礼依旧是那副活泼模样,他笑得灿烂“是我,我回来啦。”
谢槿宁下了马车,上下打量了一眼谢知礼,这才确定他不是在梦里。
“你何时回来的?”
“今日呀,我坐商华的船回来的。”
两个人边走边聊着,谢知礼这一趟出去了将近四个月,此刻他就像是个话匣子,滔滔滔不绝地朝着谢槿宁描述着他这一路的见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