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骞尧开的是鹿岛分局的警车,没有停在车库。
从会所到酒店的地面停车场,要经过一段幽静的海边漫步道,夜晚整条漫步道空无一人,只有观海护栏上的景观灯静静地发光。
周骞尧始终走在她后一步,他在戒备,只要她稍有动作,他会第一时间反击。
江晨葳一眼就看到自己的车还停在原来的位置,车内黑洞洞的。
她心里发慌,按照约定,韩匆吃完自助餐会过来接她,不知道现在哪里。
本来不过是一次简单的任务,高端场合吃个饭喝点酒,她一个人足以应付,没想到会遇到周骞尧。
她和韩匆没法提前沟通,只能寄希望韩匆看见她时见机行事了。
不远处有人在打电话,竟然是丁司辰。他身边只有一名保镖,另一位想必去开车了。
状况突然发生。
一辆摩托车从暗处冲了出来,径直冲向丁司辰。
摩托车擦过丁司辰的一刹那,他惨叫一声,整个人被带得翻倒在地,像皮球一样滚了好几圈。
保镖反应慢了一秒,一拳打出去只击中摩托车后座。
摩托车失去平衡翻倒,擦着火花向江晨葳和周骞尧的方向划过来。
“小心!”周骞尧抱住她及时闪开。
可是江晨葳耳边只听到丁司辰杀猪般的大叫:“手机!他抢了我手机!废物!”
丁司辰的手机!
江晨葳脸色骤变,她不顾一切从周骞尧怀里挣脱,向摩托车翻倒的方向冲过去。
周骞尧目光一冷,脑海里瞬间想起那晚接应她的黑衣骑手。
他浑身血液都沸腾了,怒喝:“你站住!”
高跟鞋拖慢了江晨葳的速度,她来不及脱鞋,眼看那骑手从地上爬起,她离他几步之遥,周骞尧老虎一般扑了上来。
鞋跟一扭,江晨葳痛叫着被扑倒在地,脚踝传来一阵剧痛。
刺啦!轻纱质地的高定晚装裙从腿部撕出一条大口子,右腿大片皮肤擦过地面,火辣辣的刺痛。
江晨葳被撞得眼前金星飞舞,她大喊:“手机!放开我!”
然而周骞尧手臂紧紧搂住她的腰,让她无法动弹。
“耍老子?你别想跑!”
“不是!不是!”江晨葳用尽全身力气挣扎,那双手臂抱着她纤细的腰肢,勒得她呼吸困难。
她气急,骤然抬膝,又狠又准,重重撞向周骞尧的腹部。
周骞尧面色一沉,顷刻间被迫松开她,身体后缩避过。
江晨葳没有丝毫停留,一记直拳精准地推出,对准周骞尧的肩膀砸过去。
一股绵柔却澎湃的力量袭来,周骞尧硬生生受了她一拳,闷哼一声,死死搂住不放。
江晨葳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骑手在和丁司辰保镖的对抗中,手机脱手而出。
那只让她煞费苦心装上窃听器的手机,越过护栏,落入黑漆漆的海水中。
骑手挣脱保镖,跨上摩托车消失在暗夜中。丁司辰的车从地库开上来,保镖把躺在地上捂着头的太子爷抬上车,很快也开走了。
江晨葳真的快疯了。
她身上多处擦伤,衣裙彻底报废,深深的绝望和愤怒占据了她所有意识。
熬了整晚,无数次忍着恶心避开丁司辰的咸猪手,好不容易取得的成果全都泡了汤。
如果她能跑快一点,在骑手爬起来之前摁住他,就能把手机抢下来。
她无力地停止挣扎,呆呆看着黑漆漆的海面。
感觉到她的放松,周骞尧松开手,他的怒火也直冲上头。
这女孩真是他这辈子见过最不识好歹的人了,就该直接把她丢派出所去。
“到底怎么回事?你嘴里有没有一句真话?”
啪!
寂静中一声清脆的响声。
江晨葳抬手,耳光又一次重重扇在了周骞尧的脸上。
周骞尧有刹那惊讶,他猛地伸手,虎口狠狠掐住江晨葳的下巴:“你找死。”
江晨葳双手本能地抓住周骞尧的手腕,指腹的力道陷进她的脸颊,男人手背上暴起了青筋。
周骞尧真的会掐死她。
她心里一酸,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砸在周骞尧的手背上。
周骞尧:“你......”
他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手劲略松,还掐着她不放。
“你哭什么啊。”
“周警官,你有心吗?”
周骞尧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什么……”
她哽咽着,用这样的语气质问他,顷刻间像变了个人。
“你只会用眼睛看,你想过你有看不清真相的时候吗?”
“你太自负了,你浑蛋......”
周骞尧:“等等,你什么意思......”
话没说完,背后蓦然有厉风袭来。
一道白色身影跃到周骞尧身上,手臂用力锁住他的颈部,一下把他掼倒在地。
“葱头不要!”江晨葳大呼出声。
韩匆像发了疯一般,抬脚向周骞尧腹部猛地跺下去。
周骞尧原地一个翻身避过,抬腿扫中韩匆的下盘,他闷哼一声翻倒在地。
才一个回合,周骞尧已经稳稳地站起身,冷冷看着这个偷袭的敌人。
江晨葳惊恐地看着韩匆,他摇摇晃晃爬起来,目露凶光,微呲着牙,恨不能扑上来将周骞尧咬下一块肉。
江晨葳一颗心扑通下沉,扑上前抱住他:“葱头,冷静,你听姐姐说......”
韩匆看都不看,摁住江晨葳的头就往旁边一棵椰子树上撞。
他已经不认得人了。
江晨葳额头撞上了树干又被弹得扑摔在地,一阵天昏地暗爬不起来。
周骞尧心里一紧,血气上头,扭身将韩匆掼倒,数记直拳连连砸在对方脸部。
周骞尧的手劲是骇人的,韩匆登时迸出一串鼻血,可他还是像一头疯了的野兽猛扑上来,将周骞尧扑到在地纠缠在一起。
海风、星空、草坪全都裹入天旋地转间,周骞尧听见女孩嘶声裂肺地喊:“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别过来!”他大喊。
周骞尧气急,这男子的格斗技术根本不够他打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像神经病一样缠住他。
他动真格了。
连续数拳揍得韩匆一口血直喷了出来,鼻梁、眼部、脸颊都布满淤青,唇齿渗血,从喉间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不准伤害她......”
咔嚓声和尖叫声同时响起,韩匆的手腕硬生生被拧脱臼,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周骞尧单膝跪地,喘着粗气,掏出手铐。
忽然,蜂蛰一样的刺痛感,从腰部猛然袭来。
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他猛地转身,用力推开女孩,掀起衣摆查看。
一枚如笔芯般细小的微型针筒扎在他的皮肤上,针头深入其中。
他立时拔下,然而来不及了,麻醉剂的药效快速吞噬着他的意识。
他缓缓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颓然跪在他身前的女孩,眼里充满震惊。
女孩跪着他身前,手臂抱住他的腰,柔软的身体扑进他怀里。
她抬头,目光和他的纠缠在一起,眼泪一串串落下。
“你不记得我了,骞尧哥。”
后脑像被一记重锤砸中,周骞尧的思维震得四分五裂。
这世上还有谁会喊他骞尧哥?
他手脚无力,目光穿过她脸上的彩绘痕迹,细细搜索每一寸熟悉的轮廓,心脏像被无数根细针缓缓刺入。
他为什么没有认出来?他怎么可以没有认出来。
“你......你......”喉咙像锈住一般。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女孩的脸忽远忽近,她的眼睛像一汪潭水,让他抑制不住地往下坠。
他徒劳地想要伸手触摸她,全身却不听使唤。
“不,你别走......葳葳......”
眼前彻底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