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李相夷和乔婉娩起得比他人都早,一个跑到山顶上练剑,一个下厨房准备大伙儿的早饭。
乔婉娩自从结识了陶书昱,就非常钦佩陶家人的家风。
一个兴旺的家庭要靠全部成员共同维系。家要有规矩,所有人都要勤劳节俭,做事谦虚谨慎。
爱家人,要懂医道,能为家人防病养生。不恣情纵欲,不散漫懈怠,维护家人健康的身体,珍惜生命。
家是修行的道场,家人是人生路上最好的老师。以家人为镜,可照见最真实的自己,一切成败顺逆之因果,不需再问诸天神佛,只需问心。
乔婉娩系着围裙,独自在厨房里忙活着。自从创立清风堂,她就坚持不用婢女,生活起居完全亲力亲为,逐渐锻炼成了独立生活的能手。
芩婆和漆木山也起得很早,老两口刚来到厨房就看到乔婉娩在洗菜。
漆木山转身躲去劈柴了,芩婆则走进屋里从乔婉娩手里拿走了洗菜盆,和蔼地问道:“阿娩,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起这么早干什么?”
乔婉娩莞尔道:“师娘,我和相夷有更重要的事,他这会儿已经在山顶练功了,我就想着把早饭做了。”
芩婆一边洗着菜,一边斟酌着问道:“婉娩啊,昨夜……相夷可有伤到你?”
乔婉娩想起昨夜的情状,不禁羞红了脸,低着头紧张道:“师娘,您怎么什么都问啊?”
芩婆也觉得好笑,和蔼道:“师娘都是过来人了,有什么事不知道?我是怕你受苦所以才要问一问,你不好意思说,那我就不问了。你们的婚事办的急,我和你师父也没机会提前嘱咐你们,如果遇到了苦处可一定要跟师娘说,不能自己乱来。”
乔婉娩虽觉难为情,却感受到了意外的温暖,不自觉就点头了,嘴上却不好意思承认,于是又将菜盆抢回手里,搪塞道:“师娘,我看菜洗的差不多了,让我来切菜吧。”
芩婆莞尔一笑,不再多言,而在厨房里扫视一圈,转身去生火做饭了。
今日家中一共六口人,昨日婚宴上剩余的菜足够六人食用,但考虑到师父师娘远道而来不能怠慢,所以乔婉娩又加做两道新菜。
太阳渐渐露出地面,微风唤醒了沉睡的大地,火红的朝霞与山顶上翩然起舞的红衣少年相得益彰。
李相夷正专心致志地练剑,忽然察觉一道黑影直袭他的面门,当即挥剑将之挑开,那道黑影打了十个旋落在地上,竟然是一把斧头。
李相夷没去捡斧头,却四下扫了一眼,果然看到漆木山正站在远处的松树下笑呵呵地望着他。
“臭小子,你刚才那一招叫什么名字?几时创出来的?”
“师父!您怎么过来了?”李相夷蹦跳着来到漆木山跟前,兴奋道:“我刚才那一招叫海上生明月。是根据您的十星一刀斩演化而来。怎么样,是不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漆木山乐悠悠道:“嗯,这剑招是不错!要是人能再谦虚点就更好了。”
李相夷嘟起嘴,委屈道:“师父~”
漆木山哈哈笑道:“都成家了,怎么反倒更孩子气了呢?”
李相夷不好意思回答,转身去把斧头捡起来,红着脸促狭道:“师父,咱们该回去吃饭了。让师娘等急了,又要骂你了。”
漆木山气笑道:“臭小子,你媳妇才骂你呢!你师娘对我好着呢。”
师徒俩一路打打闹闹回到了清风堂的内院,恰逢热腾腾的饭菜刚摆上桌,李莲花和方多病正在盛饭。
芩婆和乔婉娩听到门外传来笑闹声,娘俩会心一笑同时出门查看。漆木山看到板着脸的芩婆下意识就变老实了。
“哈哈哈,师父,你看我的……”
李相夷大笑着走到乔婉娩身边,拉起她的手就往屋里走,乔婉娩趁机给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温柔地问:“练功累不累?”
李相夷也柔声道:“不累!”
漆木山翘着胡子跟芩婆抱怨:“你看看这臭小子,都是你给惯坏了。”
芩婆驳斥道:“怎么还赖着我了?是你这糟老头子不解风情……”
漆木山不服气道:“我?不解风情!你也好不到哪去!”
乔婉娩听到二老又要争论不休,就想过去劝劝,却被李相夷阻止了。
因为李莲花已经走到二老跟前,一只手拉着漆木山,一只手拉着芩婆把二人往桌边拽,同时高兴地说:“师父师娘,今天就让我坐你们中间,好不好啊?”
二老立刻不吵了,异口同声道:“还是莲花懂事。”
六人终于围着餐桌坐下吃饭了,一顿饭吃到一半,李相夷突然发现这顿饭吃得最“孤苦伶仃”竟是自己。
师父师娘把李莲花当宝贝一样护在中间,师慈徒孝羡煞旁人。
李相夷瞄了一眼李莲花碗里的冒尖的肉菜,又看看乔婉娩碗中同样快溢出来的素菜,再看方多病美滋滋地接过漆木山夹给他的鸡腿正在大快朵颐。
二老的碗里也是高高的两座“小山”。全是来自李莲花方多病和乔婉娩的孝敬。
李相夷眼睁睁看着乔婉娩把剥好的虾仁送给了芩婆,低声央求道:“阿娩,给为夫也剥一个呗。不然我就太没面子了,你们都有那么多好吃的,只有我没有。”
乔婉娩拿起一只虾动作麻利地剥了皮放到李相夷碗中,一边小声揶揄道:“堂堂天下第一剑神开口,小女子岂敢不从。”
李相夷叹气道:“我这个天下第一在家里却是倒数第一了。”
乔婉娩温柔一笑,提示道:“相夷,你自己再想想,如果想不明白,就吃完饭来找我,我给你好好解释解释。”
果然,直到吃完饭,李相夷也没明白大家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来书房,看到乔婉娩正在盘账,于是在她对面坐下。
乔婉娩抬头看了李相夷一眼,又埋头盘账了,只淡淡道:“还没想明白?”
李相夷双手托腮,欣赏着貌美如花的妻子,委屈道:“嗯,我还是想不明白,你就直接告诉我吧,我这猜来猜去太累了。”
乔婉娩心头一酥,放下了账本,正色道:“我们大家与你的关系虽然不同,但我们都是爱你的,可以为你豁出性命。为何要故意冷落你呢?”
李相夷嘟着嘴道:“我正想问你呢?昨晚我们还那般亲密,怎么你这么快就跟他们一起冷落我呢?”
乔婉娩感觉脸颊微微发烫,轻咳一声板着脸道:“因为你总是得意忘形,在家人面前没事,在外人面前就会惹人嫉妒。我们就是想让你感受一下,虽然你是天下第一,你鹤立鸡群,但是如果我们这群‘鸡’合起伙来孤立你,你的处境也不会好过。”
李相夷不解道:“我在家人面前得意一点怎么了?”
乔婉娩娇嗔道:“你这个傻子,你我恩爱不必再别人面前显摆,你却拿这事儿取笑师父师娘,真是太无礼了。”
李相夷解释道:“我从小就和师父疯闹惯了,这有什么?难道师父真生气了?”
乔婉娩微笑道:“没有,师父有多惯着你,你心里没数吗?”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想和你说的是,越是珍爱的东西越不要在人前大肆显摆,比如我们的关系,真的没必要昭告江湖我们有多相爱,那只会给我们埋下隐患,若有人利用我威胁你,你掣不掣肘?”
李相夷点头默认。
乔婉娩道:“何况你我并非圣贤,做事难免有疏漏。如果我们在人前总是炫耀恩爱,倘若日后你忙于事业,忘了陪我过生辰,恰好被外人知晓了,铺天盖地的非议就能把你我淹没了。对付流言蜚语都能把你我累死,哪还有精力干事业?”
李相夷心中一凛,恍然大悟道:“人言可畏,本来我们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一旦被外人知晓,不论出个是非曲直不能平息悠悠众口,尤其我将来还要做武林盟主。”
乔婉娩欣慰道:“你明白了就好。”
李相夷想了想,问道:“阿娩,当年我大张旗鼓招摇过市的向你表白,你虽然开心,其实你的心里很有压力吧?否则你不会说出这番话,对吗?”
乔婉娩心里又甜又酸,苦笑着说:“那样的生活真的很累,我只要和你悄悄地过日子,我不想再被外人窥探我们的关系。你能答应我吗?”
李相夷郑重道:“阿娩,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在江湖上炫耀我们的感情了,我们懂得彼此就够了。”
“谢谢你,相夷。”乔婉娩感动的要哭。
李相夷急忙走到乔婉娩身边替她抹去眼泪,然后把人圈进怀里,劝慰道:“夫人不哭,都是我考虑不周。以后咱们就一心一意做大事,匡正江湖造福天下。儿女私情再不教外人知晓。”
乔婉娩依偎在李相夷怀里,只觉得前所未有地温暖心安,一股至纯的勇气油然而生,她坚定道:“相夷,我们的理想一定可以实现!一定可以!”
李相夷环抱着佳人,默默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