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天气已彻底转冷,越往北方气候越恶劣,三天五日就刮风飘雪,四顾门众人行进到飞鸿山时,忽然狂风大作飞雪连天。
此时已经日近黄昏,李相夷传令让肖紫衿和纪汉佛带兄弟们寻一处避风之地安营扎寨,待明日雪停再赶路。他则带着云彼丘到附近各处探路。
二人仗着轻功在风雪里畅行无阻,李相夷更是片雪未沾身,面对漫天大雪反而激发了一腔豪情。只见他拔出少师剑横空一扫,剑气所到之处积雪纷纷散开,露出了坚实的地面,足足延伸了十几丈远。
云彼丘看着前方被李相夷生生扫出来的路,不由得笑道:“门主竟然用相夷太剑扫雪,这要是被兄弟们知道了,又要笑门主暴殄天物了!”
李相夷又连耍了几式剑招方觉胸臆舒畅,才收剑入鞘与云彼丘并肩继续朝前走,顺口问道:“彼丘啊,其实你很有练武的天赋,为什么偏要喜欢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呢?”
云彼丘淡然道:“读书之乐乐无穷,门主是不会懂得,呵呵。”
李相夷轻笑道:“似你这般爱读书就不该混江湖,应该去考个功名做个官,然后造福一方。”
云彼丘叹道:“可惜我不喜欢官场的尔虞我诈,还是江湖更自在。”
二人说话间就走到了落鸿江畔,只见江面宽阔水流湍急,两岸悬崖陡峭高达数百尺,比望江犹过之。
奇怪的是,这里原来有两条连通两岸的渡江铁索,不知什么原因被砍断了,四顾门渡江去漠北成了难题。
李相夷在江边寻摸了一番,发现铁索断面尚新,推测应是有人故意砍断铁索,目的就是阻止四顾门渡江。
忽然,云彼丘在枯草堆里发现了一个血糊糊的东西,当即上前查看,看清那东西的面貌时,不禁惊呼道:“门主,这里有个人!”
李相夷正准备尝试用轻功过江,闻到呼喊立即奔过去,就见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中年男子蜷缩在枯草丛里,遂问道:“彼丘,他怎么样?”
云彼丘探过了那人的鼻息和脉搏,皱眉道:“出气多,进气少,恐回天乏术了。”
李相夷当即蹲下身以扬州慢内力注入那人体内,不多时那人缓上了一口气,犹精神恍惚,只喃喃自语道:“柔肠玉酿,柔肠,玉酿……”
云彼丘贴耳问道:“兄台,你说的是不是传闻可以增加内力的一种酒?”
“柔,柔肠玉酿,有……有问题……不能……喝。”那人说完最后一个字,似乎完成了什么心愿,头一歪就彻底断了气。
云彼丘轻叹一声,伸手帮助那人阖上了眼皮,转头道:“门主,我怀疑柔肠玉酿是个骗局,其背后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相夷面色凝重如霜,冷冷道:“彼丘,你对柔肠玉酿还知道多少?”
云彼丘道:“江湖上传说石寿村有一口千年古泉眼,以泉水酿酒,习武之人饮用后可以增加内力,但我个人是不大相信的。”
李相夷重复了一遍“柔肠玉酿”,猛然想起封磬曾对他提过,石寿村是万圣道的一处分坛,柔肠玉酿就是万圣道欺骗江湖人的去给他们当试验品的手段。
按理说,封磬自从对李相夷坦白一切之后,应该会封闭石寿村,柔肠玉酿不应该还流行于世才对。
思及此,李相夷沉声道:“彼丘,你可知那个石寿村在什么位置?”
云彼丘道:“向西走十里,落鸿江汇入八荒混元湖的交界处,有一座山,山里就是石寿村。”
李相夷平静道:“既然如此,今晚你随我一起夜探石寿村。”
云彼丘建议道:“是,门主。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先回营地,吃过晚饭就直接出发。”
“好,走之前把这个人埋了吧。”
李相夷拔剑在地上劈了一个大坑,云彼丘把死者放进坑中,然后李相夷又挥起一剑将泥土填回了坑中。
埋葬完死者,李相夷和云彼丘就回到了四顾门的扎营地。肖紫衿见李相夷回来了,连忙上前道:“相夷,你可算回来了。单门主的病又严重了,吃了药也不见好,你快去看看吧。”
李相夷立即随肖紫衿去了单孤刀的营帐,单孤刀正坐在简易木床上打坐运功,额头冒着细汗,面色咣白无华,半边身子还在发抖。
李相夷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联想到单孤刀并非生病,而是在临出发前惹恼了李莲花被打出的内伤。没来得及休养,又风餐露宿赶路,所以伤情恶化了。
李相夷在心底苦笑,一时竟不愿意出手帮单孤刀疗伤了。
肖紫衿不明就里,催促道:“相夷,单大哥的伤只有你能治,你还愣着干什么?”
“哦,我知道了。紫衿,你先出去吧,师兄这里有我就够了。”李相夷平静地打发走肖紫衿,才缓缓走到床边,抬起右手抵在单孤刀的左肩上,绵长中正的内力如春风化雨般一点点修复着单孤刀受伤的半身经脉。
不多时,单孤刀的内伤就全好了,李相夷收了功,站在床前关心道:“师兄,你现在感觉如何?”
单孤刀动了动胳膊,开心道:“已经完全恢复了,还是师弟的内力厉害!早点找你帮我疗伤就好了,省的遭这些的天罪。”
李相夷微笑道:“师兄,你受了伤为何不第一时间告诉我?紫衿突然告诉我说你生病了,我还吓了一跳!”
单孤刀目光闪躲,不太自在道:“没事,就是碰巧遇到了几个匪徒欺负良家子弟,我出手打抱不平,一时不慎就着了他们的道。说出来怪没面子,就想着自己撑过去算了,没想到会恶化。”
李相夷顺水推舟道:“原来是这样,师兄,以后不要独自强撑,记住你还有一个很厉害的小师弟。”
单孤刀和蔼地笑笑,换作以前,他最不愿意接受李相夷比他强的事实,如今的他竟然觉出了几分幸福感。
李相夷却在心底苦笑,这个单孤刀明明恨李莲花恨得要死,却对他李相夷亲爱有加,真是舍本逐末了。
单孤刀转移话题问道:“你出去探路,情况如何?”
李相夷道:“落鸿江上的铁索被砍断了,渡江有难度。我们得改道了。”
单孤刀思索道:“我记得附近有一个八荒混元湖,可以从那里乘船渡江,我来带路吧。”
石寿村的事情,起初就是单孤刀和封磬一起搞的,他自然是非常熟悉附近的情况。
此时单孤刀愿意主动带路,李相夷还是很高兴的,于是微笑道:“那就辛苦师兄了。”
单孤刀摆摆手,讪笑道:“别这么说,师兄也想将功补过呢。”
半个时辰后,天已经黑透了。李相夷带着云彼丘率先去了石寿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