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各国混战,天下大乱。因此出现了许多流民,有些流民为了生存就聚在一起或落草为寇,或经营生意,只为能在战乱好好中活下去。
后来南胤灭亡,各国也结束了混战,这些各自为营的帮派也留存下来,形成了称霸一方的民间势力,俗称江湖。
江湖人尚武,而且大多都有以一敌百之能。因此,他们做事随性,只推崇强者,讨厌朝廷的律法规章。
百年前,大熙朝因战乱和内讧导致元气大伤。所以自光庆帝以后,一直对民间势力持宽松态度,只要这些江湖帮派和江湖人不做出危害大熙社稷的事情,朝廷一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
几十年过去,江湖不知何时变成了游离在律法之外的自由天地。江湖帮派从最初的只为了维持一群苦命人的生计,衍变成了恃强凌弱追逐利益的修罗场。
无数人揣着自由的梦想踏入了江湖,却在不久之后变成身不由己的可怜人。再想离开江湖却发现自己早已无处可退,只能在江湖的旋涡里挣扎求生。
御书房内,皇帝正在召见一名暗卫。
“朕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暗卫答道:“回陛下,万圣道的封磬的确是南胤术师风氏一族的后裔,自南胤亡国后,风氏一族将姓氏改成了封口的封,多年来一直藏在民间绸缪复国的计划。”
皇帝疑问道:“南胤皇室已经后继无人,封磬谈何复国?莫非他要做南胤皇帝?”
暗卫神色凝重道:“启禀陛下,据属下调查所知,封氏只是对南胤龙萱公主忠心耿耿,多年来一直在寻找龙萱公主的后人。”
皇帝微微蹙眉,神色复杂道:“那封磬可曾寻到龙萱公主的后人?”
暗卫道:“寻到过,但最终确定是他们自己认错了人。四顾门的二门主单孤刀就因被封磬错认,才会遭到封磬反杀。之后,封磬因为害怕被四顾门报复,就把整个万圣道拱手送给李相夷赔罪,并奉李相夷为主,岂料那李相夷不但不接受,还出手重伤了封磬,还勒令万圣道不准再复兴南胤。再之后,李相夷用他的绝顶内功救活了单孤刀。这事才算了结。”
皇帝饶有兴致道:“朕听说李相夷的武功天下第一,还创立了四顾门,他真的会对称霸天下不感兴趣?”
暗卫面无表情道:“属下不知。但属下后来又查到,封磬在被李相夷震慑之后的确消停了几日。但在他养伤期间曾接触过一名神秘人,几日后他悄悄地去了朴锄山。”
皇帝凝眉道:“接着说。”
暗卫抿了抿唇,道:“启禀陛下,属下一直暗中跟随封磬到了朴锄山,发现封磬在一处岩洞中同一名戴着帷帽的女人聊了两个时辰。”
皇帝问:“那女子是什么人?”
“属下不知,但可以确定那女子不是中原人,她与封磬对话用的是南胤语,只可惜属下不能分辨他们的聊天内容。”
暗卫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更可疑的是,封磬自从见过那个女人之后,就把那个女人接回了万圣道,还把她奉为主上。”
皇帝微微诧异道:“此女到底是何来历?”
暗卫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羊皮纸,呈到龙案上,道:“陛下,这是属下潜伏在万圣道多日,偷偷绘制的那名神秘女子的画像。属下做过对比,发现这个女人的容貌与百年前的芳玑王妃极为相似。”
皇帝拿着羊皮纸看了良久,又捏着眉心思忖半天,才吩咐道:“继续监视万圣道,同时调查当初给朕送消息的是何人?”
暗卫道:“回禀陛下,给您送消息的人已经查到,那人是四顾门一名普通门众,是单孤刀的直系属下。”
皇帝恍然大悟,不禁轻蔑冷笑,随即再次吩咐道:“既如此,不必再理会单孤刀。只给朕盯紧了封磬和那个神秘女人。”
“是,属下遵旨。”
皇帝略加思索,又吩咐道:“另外,想办法联系到李相夷,朕想见见他。”
“是,属下这就去办。”
皇帝连忙又嘱咐道:“等等,对李相夷要用礼请,不得无理动粗,去办吧。”
“是,属下遵旨。”
侍卫退出御书房时,已经是深夜。此时,莲花楼正停在距离四顾门十五里的小镇郊外野地里。
李相夷独自坐在二楼看星星,今晚月亮已经不圆了,只剩下一条弯勾儿。
秋天的夜风凉飕飕的,但李相夷不冷,就那么笔直端正地坐在露台上,眼里闪着光,心里泛着苦。
“半夜三更不睡觉,在这干坐着吹冷风,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爱惜自己吗?”李莲花提了两壶酒慢悠悠地上了二楼,在李相夷身旁坐下。
李相夷瞅了瞅酒壶,淡淡道:“我不喝酒,别给我。”
李莲花自己拧开壶盖喝了一口,称赞道:“真是好酒。你不喝可惜了。”
李相夷道:“师父总说酒里藏着他的快乐,师娘却说酒能乱性迷人心智,所以他们总是争执不休。其实啊,我从小见了酒就想躲,我已经没有爹娘了,我就怕师父师娘吵架分开,最后他们都不要我了,那时候的我真怕自己和师兄又成为孤儿。也是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对师兄格外依赖了吧,总觉得师兄会与我相依为命一辈子。”
李相夷垂着头,全然没有傲视群雄的样子,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李莲花回忆起童年的时光,不禁苦笑道:“李相夷,是你那时候还太小,而单孤刀已经能独立生活了,所以每当师父师娘吵架的时候,你会害怕,而单孤刀不会。所以你才依赖他这个大哥哥。也因为你太小,所以不明白师父师娘无论怎么吵架都不会不要你,他们都是愿意为你付出全部的人。只是他们彼此之间的矛盾太深了,一时半会解不开。”
李相夷无奈道:“是啊,师娘的脾气特别强硬,但心里是软的,师父外表看着挺随和的,其实骨子里更倔呢。他们俩明明都在乎对方,但都别扭的很,这一点我也是认识阿娩之后才体会到的。”
李莲花喝酒的动作一僵,心思一转,问道:“你是懂了,人家乔姑娘懂吗?”
李相夷脱口道:“阿娩当然懂。她是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女子,秀外慧中,温婉贤淑,总之她就是我心中最好的女子。”
李莲花轻哼道:“李相夷啊,你太自以为是了。”
李相夷气道:“你怎么又说我?我哪里不对了?”
李莲花抬起胳膊要搭李相夷的肩膀,结果被挡开了,他只好叹气道:“你能共情师父师娘,理解他们各自的苦处,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与乔姑娘之间也有矛盾和难处呢?”
李相夷道:“我岂会不知!只是我觉得如今江湖不太平,作为男人总要以天下为先。我与阿娩的婚事已经定下,就是一诺千金,一生不悔。无论阿娩变成什么样,我都绝不会变心!这不对吗?”
李莲花被哽住了,良久缓缓道:“李相夷啊李相夷,你本质上是对的,只是一味直来直去,未免太苦了。苦了自己也苦了对方。”
李相夷愣怔不解。
李莲花不由得调侃道:“你还是好好想想,明天回到四顾门后怎么对乔姑娘解释吧?你把孤身一人的未婚妻晾在四顾门与兄弟们过节,于情于理于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