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披星戴月在大路上行驶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清源镇,此时天才蒙蒙亮。
到了吃早饭的时间,李莲花亲自下厨煮了一锅白米粥,拌了一盆小咸菜,外加昨天剩下的半盘炒肉片,便是今日的早餐。
李相夷和方多病捧着粥碗望着咸菜直叹气,异口同声道:“又是这个菜呀!”
李莲花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粥,板着脸道:“现在到处都在打仗,百姓家的粮食被军队征走大半,各地的粮店关门谢客,你们还能喝上稀粥已经够好命了。”
李相夷和方多病对视一眼,都严肃了起来,打仗最苦的就是老百姓,不仅家里的男丁要被征去当兵,连积攒的粮食和银钱都得交给军队供他们打仗。
输了,百姓苦;赢了,百姓还是苦。
一直默默喝粥的孟良玉,忽然道:“我记得甄慕贤的住处有一个珍宝阁,里面藏的不是灵丹妙药武功秘籍,而是五谷杂粮和树木花草的种植方法以及它们的种子。”
孟良玉越说越兴奋,缓了一口气解释道:“如果我们能得到这些种子和它们的种植方法,就能因地制宜帮助天下百姓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了。”
此话一出,方多病附和道:“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孟兄真是一语中的!”
孟良玉腼腆道:“方兄过奖了,我也只是照本宣科,并无真本事。”
方多病辩解道:“话不能这样说,多少人虽饱读诗书,却只用心溜须拍马,像这种利国利民事连想都不会想。你能把民生记在心里已高出他们许多了。”
孟良玉看向李莲花,求助道:“李先生,您见多识广,这件事得听您的意见。”
李莲花微笑着用汤匙搅了搅温热的稀粥,回答道:“能得到种地的秘籍肯定是百利无一害,咱们莲花楼就算有根基了。你们想啊,百姓因战乱流离失所,田地都荒废了,咱们如果把这些地都种上作物,并妥善保护这些作物成熟收获,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我多说了吧?你们都能想到。”
李相夷抢答道:“我可以把收获的粮食作物一部分用来无偿接济百姓,一部分留作莲花楼自用,一部分贩卖换钱。”
李莲花竖起大拇指道:“聪明!你无偿接济百姓,百姓也会愿意追随你,莲花楼自然而然就壮大了。”
李相夷激动道:“不错!我只需培养一支卫队守护田产,保障追随我的百姓们都有衣食充足安稳日子,不掺和江湖仇杀,不触犯朝廷律法,既逍遥又自在。”
方多病忽然惊叫道:“李相夷,你真的是大才啊!照你说的一直做下去,你迟早成为一方霸主,万民爱戴的君王啊。”
李相夷得意道:“皇帝的生活不适合我,本楼主只喜欢自在!”
李莲花白了李相夷和方多病一眼,正色道:“瞅瞅你们一个两个的,又忘乎所以了吧?还当皇帝呢,怎么不当玉皇大帝呢?”
李相夷瞄了方多病一眼,传音道:“都怪你!害我又挨骂。”
方多病反驳道:“我说的是真心话,是老狐狸心思太多,不知道想什么。”
李相夷恍然道:“他怕咱们沉不住气!”
方多病附议道:“有道理,成大事者必须要能蛰伏自己,瞅准时机厚积薄发。”
“你们两个在嘀咕什么呢?”李莲花板着脸质问道:“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和孟公子说?一点都不光明磊落,还大侠样呢?”
李相夷眉峰微挑,笑道:“没什么,我和小宝说点私房话,我们年轻人的事情跟你说了你也不感兴趣,是吧。”
方多病可不敢顶撞李莲花,只把头几乎埋进了粥碗里。
李莲花咬牙切齿地指着两人,骂也骂不出口,打又舍不得打,气的直呼气。
孟良玉暗自发笑,不慎被米汤呛了气管,咳得满脸通红,总算打破了尴尬气氛。
李莲花起身给孟良玉倒了半碗水,然后言归正传道:“按现在形势,金鸳盟的麻烦非但不能解除,恐怕还会更加麻烦。”
李相夷问道:“你是说晋王会联合七大门派以报仇之名攻打金鸳盟?”
李莲花道:“挑起争端最好用的理由就是复仇,晋王保下了肖紫衿,七大门派的这个仇总得找个人报,怎么报才能利益最大化呢?当然是借机吞并金鸳盟了。”
李相夷拍案道:“无耻!”
李莲花摆摆手让李相夷别动怒,然后分析道:“所以李少侠,你应该立刻赶到金鸳盟支援笛盟主,晚了就来不及了。”
李相夷道:“我当然要去,那你们呢?”
孟良玉立刻道:“我和你一起去!我要把真相公之于众!哪怕是死也是应该!”
李相夷赞道:“好样的!”说罢,又问道:“李莲花,你已有良策了是吗?”
李莲花揉揉鼻子道:“不知李门主是否愿意不计前嫌,与百川院合作?”
李相夷似笑非笑道:“你既然这么问了,我只能不介意了。眼下,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行了。”
李莲花意味深长道:“欲成大事,一定要有海纳百川的雅量。”
李相夷将饭碗一推,应付道:“我懂我懂,你就不要啰嗦了。事不宜迟,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吃。”说罢,李相夷已起身拿起少师剑朝外走了。
“那个,我也吃饱了。李莲花,孟兄你们慢用。”方多病说着话,也撂下饭碗抓起尔雅剑追了出去。
“李相夷,等等我,我陪你一起。”方多病紧赶几步追上了李相夷,气喘吁吁的试探道:“真生气了?”
李相夷委屈道:“我不生气!受苦十年的是他李莲花,他都宽宏大量既往不咎,我有什么资格生气?”
方多病深呼吸一下,解释道:“李莲花有他的考量,他这么做肯定是权衡过利弊的最佳选择了。既能救笛飞声,又能让百川院的人重归你麾下,实在是用心良苦。”
李相夷沉默半晌,叹气道:“我总以为做人应洁白无瑕,非正即邪,见不得一丁点儿背叛,或许是我的见识还不够。”
方多病灵机一动,道:“做人洁白无瑕本就是对的,你有没有听过不二法门?”
李相夷随口道:“当然听过。”
方多病道:“不二法门说到底,就是不让你的心搞两边对立,正邪只存于事相,本性无邪无正,就像练功差不多。”
李相夷道:“真气乃人体先天具有,没有正邪之说,一旦运行真气就有了变化。我的扬州慢走的是生发之道,所以善于接续筋骨、化腐生肌、解毒疗伤、驻颜益寿。”
方多病摇头晃脑道:“五行中木主生发,木性刚正不阿,能抗住巨大压力,但过强易折,还是要与水火中和一下。”
李相夷敲了一下方多病的脑袋,调侃道:“方公子是博学啊。”
方多病一点不恼,反而欣然道:“道理谁都会说,重要的是知行合一。”
李相夷心火顿消,看什么都觉得清新美丽,于是道:“方多病,我李相夷能交到你这个朋友,三生有幸。”
“别别别!是我三生有幸才对。”方多病一边摆手,一边不好意思道:“其实我该叫你师父的,毕竟我从小就崇拜你,而且我也昭告过满天下了。”
“行了行了!”李相夷一把搂住方多病的脖子一边走,一边大咧咧道:“咱们都什么交情了?你还在乎一个称谓吗?我李相夷做事从来不看别人的脸色!你以后不许婆婆妈妈的,我看不惯!”
方多病心中对李相夷的敬佩更深了,乖乖答应道:“我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