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十分笃定地认为,凭着怀桑与那位魏公子之间深厚的情谊,如果真有什么天大的好事降临,魏公子定然不会将怀桑遗忘在脑后。毕竟他们二人情同手足,彼此间的默契和信任非比寻常。
因此,就算他当真只需张一张口,向蓝氏提出请求,以蓝氏一贯的行事作风,肯定不会断然回绝于他。然而,即便如此,他内心深处依然怀揣着一份别样的期望……
要说这聂家,聂字底下原本就是一双。而聂明玦长久以来,始终心心念念地为着自家弟弟聂怀桑盘算考量。
且瞧吧!同样都是天赋不佳之人,但聂明玦为了能让聂怀桑有所长进,可谓是费尽心思。每年都要不惜耗费大量财力物力去搜罗那数不胜数的珍稀灵药,而且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便毫不犹豫地将这些珍贵灵药一股脑儿地喂给聂怀桑服下。这般尽心尽力,实在令人动容。
反观江厌离那边呢?即便是身为其亲生父母,对待她也未曾如此上心过。对于江厌离未来的人生道路究竟该如何走下去,他们似乎完全采取一种听之任之、不闻不问的态度,丝毫不去担忧自家女儿日后将会面临怎样的困境。
如此两相比较之下,聂明玦作为兄长,对弟弟所付出的关怀与用心程度简直无可挑剔。
“大哥!!!”聂怀桑满脸惊恐地喊道,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啊,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到处都是规矩,我真的受不了啦!求求您留下来陪陪我吧,好不好嘛?”他紧紧抓住聂明玦的衣角,可怜巴巴地望着对方,眼眶里已经开始泛起泪花。
聂怀桑可不是个愚笨之人,恰恰相反,他其实非常聪慧机敏。此刻,他已然洞悉了自家大哥心中所想,但即便如此,在面临这样艰难的抉择时,他始终将大哥摆在首位。对他来说,只要大哥能够安然无恙、一切顺遂,那便是他最大的心愿。
“留在蓝氏,给我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听学,要是胆敢再像从前那般肆意胡闹,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聂明玦板着脸,声色俱厉地呵斥道。虽说从小到大,聂怀桑从未真正挨过打,但每次听到大哥这般狠话,他都会条件反射般地松开手。这种下意识的举动仿佛成了一种无法摆脱的应激反应,完全不受他自身意志所掌控。
然而,这两兄弟在此处争执不休许久,却未曾询问过蓝氏中人究竟作何想法。此时,时钰与抱山散人二人正静静地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兄弟俩你来我往地争辩着。
然而,当看到自己教导的学生竟然如此重情重义时,蓝启仁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欣慰之情。那一瞬间,他甚至完全忘却了眼前这位学生曾是自己一直都不太看好的存在。
不过这些都已不再重要,因为此时此刻,他已然清晰地洞察到众人真实的品性与模样。如今,蓝启仁所思所想皆是聂氏与自家蓝氏向来世代友好交谊深厚,如果在此关键时刻能够伸出援手相助一番,于情于理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念及此处,蓝启仁毫不犹豫地径直开口,向着面前的兄弟二人言道:“咳咳!明玦啊!倘若清河那边并无重大要事缠身,不妨就在我这云深不知处多盘桓些时日再行离去吧。”
一旁的蓝氏大长老听闻此言,亦是连忙附和说道:“是啊!明玦,暂且留下吧!想必曦臣定是满心欢喜能与你一同相聚于此呢。”虽说大长老对长大后的聂明玦算不上十分熟稔,但毕竟也是儿时亲眼目睹其成长的孩子,故而对于这个尚在年少便已肩负起整个宗族重任的少年郎,内心深处着实充满了怜惜之意。
因此,当蓝启仁刚刚把话说完之后,便急忙开口挽留道:“且慢!先别走啊!”然而,话音刚落,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般匆忙地说话,可能会伤害到这位少年人的自尊心。于是, 稍作思考后,紧接着再次说道:“并且呢,后续或许还真少不了需要仰仗明玦你的大力相助呢!”
既然话都已经讲到如此程度,如果聂明玦此时仍然坚持要离开,那就显得有些不太懂事了。果然,见到这种情形,聂明玦便不再继续多言,表示愿意留下。只见他微微抱拳施礼,然后说道:“那好,明玦在此就多谢叨扰了!”
听到这话,连忙回应道:“哪里哪里!今日我蓝氏尚有诸多事务亟待处理,实在无法周全招待,就只能劳烦怀桑你领着你大哥前往歇息之处好生休憩了。”
“遵命,蓝老先生。”聂怀桑应声道。这次,他满心欢喜地拉着自家大哥,快步朝着他所住的地方走去。一路上,聂怀桑兴高采烈,完全没有了往日对兄长的惧怕之意,只顾一个劲地用力拽着聂明玦往前奔。而跟在身后的聂明玦,望着眼前这个丝毫不畏惧自己,甚至还如此卖力拉扯自己前行的弟弟,那张一向严肃刻板的面庞之所以还是先瞒着消息,等他们问过这抱山散人,再看看要怎么安排。
至于那已经离去的江氏一族,他心中暗自笃定,料想他们绝对不会有那个脸面把此事宣扬出去。
“兄长,后续之事就交由我来操办吧,您去安排大司命和前辈的休息之所。”说话之人正是蓝启仁,此刻他的语气显得格外郑重。
然而事实上,就连蓝启仁本人对于出现在抱山散人的面前,内心深处都隐隐有着一丝怯意。遥想当年,这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曾费心为他寻觅到了一位极为出色的女子,只可惜最终却是他自己未能好好珍惜,以至于让这段姻缘无疾而终,媳妇也随之离他而去。每每念及此处,他便不禁心生愧疚与懊悔之情。
令人惋惜的是,聂怀桑自始至终都是迈着大步流星般的步伐坚定地行走在聂明玦的前方,甚至连半分回头张望的勇气都不曾有过。如此一来,他自然也就无法察觉到自家大哥此时此刻脸上那复杂多变的神情了。
只是不知道日后当他回想起今日因心生惧怕而不敢回身的这个举动时,是否会追悔莫及呢?
待一切事宜均已妥善安排完毕之后,蓝启仁也开始着手准备前往加固云深不知处的结界了。要知道,当日最初提及此事之时,原本他还想着等到那些前来听学的世家子弟们完成学业并离开云深不知处后,再来重新精心布置一番的。怎奈如今事态发展之迅速已然远远超出了预期,眼下显然是等不及了。
这些莘莘学子们尽管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居所,但毫无疑问,他们心中定然盘算着如何尽快把这条惊世骇俗的消息传递给自己远在家乡的亲人。毕竟,如此震撼人心的消息,谁能忍住不与家人分享呢?
然而,一旦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出去,必将引发整个仙门百家的轩然大波。想象一下,当各个家族得知此事后,定会纷纷陷入震惊、猜疑和议论之中。到那时,局势恐怕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更糟糕的是,如果那些学子们的家长听闻此讯后,群情激愤地一同涌上云深不知处,那么蓝氏一族无疑会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面对众多家族的质问和施压,蓝氏要如何应对才能化解这场危机呢?
此时,在竹室之内,魏无羡在被抱回来没多久之后,竟然奇迹般地苏醒过来。他眨动着那双灵动的眼眸,缓缓打量着四周。
蓝曦臣见状,赶忙上前为其把脉诊断。一番仔细探查之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结果正如抱山散人之前所说那般。看到时影的满脸忧虑之色,蓝曦臣便耐心地将魏无羡目前的身体状况再次详细讲述了一遍。
“放心吧,无羡的身体并无大碍。他身上的灵脉不仅恢复得相当不错,而且只要多加调养,静心休养一段时间,待日后重新开始修炼,结成金丹应当不成问题。”蓝曦臣语气平和地说道。
听到这里,时影急忙追问:“泽芜君,那他受损的灵脉真的完全康复了吗?”言语之间,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魏无羡一听到蓝曦臣所说的话语,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尽管他对这种莫名的快乐感到有些困惑,但当意识到自己受损的灵脉已然痊愈之时,那份欣喜若狂便再也抑制不住地洋溢在脸上。
他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哈哈,日后时影你可别想再拘束着我啦!那些苦兮兮、毫无滋味可言的药膳,还有那一日三餐顿顿都少不了的补药,统统都见鬼去吧!若是再让我继续喝下去,恐怕我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喽!”说到此处,魏无羡还故意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紧接着,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似的,猛地一拍大腿,高声喊道:“而且啊,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本公子如今终于康复如初啦,所以嘛,自然是要开怀畅饮一番才行呐!”说罢,他便迫不及待地搓起双手来,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然而,就在这时,时影接下来所说出的那句话,却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将魏无羡满心的欢喜与期望彻底击碎。只见时影一脸肃穆地说道:“阿羡,饮酒虽好,但切不可贪杯过量哦!”
魏无羡望着眼前表情严肃认真的时影,心里头很清楚这件事怕是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了。于是乎,他只得悻悻然地撇撇嘴,极不情愿地瞪了时影一眼,嘟囔着应道:“好啦好啦,知道啦!真是扫兴……”
然而此刻魏无羡的内心深处依旧涌动着喜悦之情,因为他深知时影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他的关怀和考虑。尽管时影明确表示不可过量饮酒,但并没有严令禁止他完全不能沾酒!如此微妙的潜台词,聪慧如蓝曦臣,自然也是心领神会的。只见他赶忙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愣是吐不出半个字来。
说来也怪,近些日子以来,魏无羡总是觉得自己仿佛永远都睡不饱似的。哪怕每天都早早地上床休息,第二天醒来后仍旧感到困倦不堪。有时候甚至恍惚间会产生一种错觉,若不是他心中清楚地知晓自己身为堂堂七尺男儿之身,恐怕都会误以为自己有了身孕呢!想到这里,魏无羡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便一头栽倒在床上,紧闭双眼准备进入梦乡。
望着眼前这个又一次迅速陷入昏睡状态的魏无羡,蓝曦臣着实无奈至极,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感叹道:“果然不愧是他呀!”对于自身修为尽失这件事,魏无羡竟是丝毫未曾放在心上,不仅有闲情逸致去琢磨那些有的没的,这会儿更是直接呼呼大睡起来。自始至终,他竟然连半句询问自己为何会失去修为的话语都不曾提及!
与蓝曦臣所见不同的是,时影静静地聆听着时羡讲述关于魏无羡的往昔经历,每一个细节都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心间。至此之后,对于魏无羡的一言一行,时影已然了如指掌。
他深知,魏无羡表面上看似洒脱不羁,但内心实则承受着无尽的苦楚。他的一身绝世修为并非轻而易举所得,而是靠着无数个夜晚的辛勤修炼方才铸就。然而如今,这一切却在瞬间化为乌有……
尽管如此,魏无羡仍旧习惯于将欢乐展现给旁人,而将所有的悲伤默默咽下。正因如此,在外人眼中,他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仿佛对世间万物都毫不在意。但只有时影明白,其实他远比任何人都要痛苦得多。
回想起初听到魏无羡所说的那些话语,时影恍然大悟——原来那仅仅是因为他不愿让身边的人为他担忧罢了。而当魏无羡缓缓合上双眸之时,更是为了掩饰住眼底那深深埋藏着的哀伤。
想到此处,时影心中不禁一阵刺痛。他的阿羡啊,这一生实在是历经太多磨难!
“不过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了!”时影暗自下定决心,“阿羡,从此以后我定会倾尽全力守护于你,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而且不仅有我,日后还有师尊护佑着你呢。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需要,我和师尊都会立刻出现在你身旁。”
想到这里,时影稍微顿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开口对着魏无羡说道:“阿羡,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师祖她老人家到啦!”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在魏无羡耳边炸响。原本已经懒洋洋地躺在榻上准备休息的他,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猛地一下子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在听到抱山散人到来的消息后,魏无羡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于是开始反复地向时影询问确认,那急切的模样仿佛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似的。
“时影,你刚才说的可是当真?我的师祖真的来这儿了吗?不会是我出现幻听了吧?”魏无羡紧紧抓住时影的衣袖,追问道。
也幸亏此刻站在他面前回答问题的人是时影,若是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面对如此喋喋不休、纠缠不清的魏无羡,恐怕早就不耐烦了,说不定还会搬出蓝氏家规好好教训他一番呢。
然而,时影却始终保持着耐心和温和,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回应着魏无羡的疑问。
“没错,阿羡,我说的千真万确。不仅你的师祖来了,连我的师尊也一同赶过来了。”时影微笑着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