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所言,城门要到卯时的后半段,即大约早上六点才开,温洛却不打算走陆路。
顾晏之一定认为,有了上次的教训,她不会再坐船,不过他想错了。
温洛还是会选择船,毕竟萧占全给他办的路引上,目的地正好是金陵。
而从京都到京陵的最快方式,便是乘船。
温洛听着春日放炮和爆竹燃放的声音,春日没有宵禁。
温洛搓着手,脸,回温之后才慢慢的出了这条死胡同。
她在的这处是通河边上,多是做生意的酒肆渔家,夜间无生意可做,又是年节,自然早早闭了店。
温洛沿着店铺往前走,却也不敢靠近那热闹的地方,只能在黑夜中靠着那月色往前走。
一边拿出怀里的地图看了看,知自己离码头最近的东便门已经很近了,才停下来。
东便门进城出城的人来往如梭,大多是挑了菜蔬柴禾进城来做买卖的小商小贩。
故此,店铺也很多。
温洛看到路边一处店门口,堆了一堆烂萝筐,想也没想,温洛快步走过去,直接用大的萝筐罩住了自己。
淹没与烂箩筐之间,竹篾发霉的味道和蔬菜遗留在上头的味道笼罩了她,不算好闻,甚至有些刺鼻。
温洛却异常安心。
夜间行夜路,虽是在京都,她也怕遇到不轨之徒。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但更多时候,人比鬼可怕。
加之她毕竟是一个女子,在深夜行走,本就可疑,躲在这,更安全。
也可以趁着明日城门一开,就去野渡码头。
京都附近有名字的,没名字的大大小小野渡码头上百个,就算要追查,势必也会花更长的时间……
打定了主意,温洛还是忍不住一阵的心慌。
顾晏之此人智多近妖,逃跑的事情,瞒不了他太久。
温洛捏紧了手,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顾晏之沉着脸冷笑的模样,她不敢再想下去……干脆闭了眼,以屈腿抱膝的姿态小歇一会。
养足精神,再过几个时辰,她就可以混入进城出城的小商贩中出去。
另外一边,几个亲兵身体素质比常好上许多,听到走水的声音高喊起来时,慢慢的恢复了意识。
他们本是巡逻的,现在却睡在了铜雀阁周围的廊道上。
在昏过去的最后一刻,先是头脑发沉,困睡不已,最后便两眼发黑,不明不白地昏迷过去。
而昏迷前,只喝了温姑娘赐下的那姜汤……饶是在迟钝的人,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先去救火!姑娘可能还在里面。”亲兵头子匆匆吩咐,不顾头晕眼花,向着铜雀阁跑去,离得越近,只觉寒意越深。
火势太大,整个铜雀阁已被火光笼罩。
亲兵头子就要冲进去,被身边几个身强力壮的下属一道,才将人拉回,“头儿……”
亲兵头子双目赤红,看着那火光冲天的高楼,卸了力气,双腿一软,高大的汉子竟是差点支不住,“完了……完了,世子爷才将暗卫撤了把一切交予我,现在该怎么和世子爷交代。”
其他亲兵陆陆续续赶来,加入了灭火之中,水龙在如此大的火势面前,终究只是杯水车薪。
亲兵头子在历经了最初的慌乱之后,终究冷静了下来,“多组织些人手,救火。”
“留四个人其余人,兵分两路,一人拿着牌子,去禀告世子爷。”亲兵头子咬咬牙,厉声补充道:“不得有假,如实禀告,说我失职,导致铜雀阁失火,温姑娘可能……已葬生火海。”
说完,亲兵头子已带这些视死如归的意味,接着道:“其余人将服侍姑娘的丫鬟们找出来,再去问话别院守门的弟兄和小厮们,今晚有没有人出去,记住,一个一个询问,别漏下什么线索。”
他也参与过那次在码头连五城兵马司的人一起抓温姑娘,内心留了一丝期待,温姑娘只是跑了……虽然可能性不大。
这别院高墙深院,能出去的两道门时时刻刻都有人把守,所以他才大胆推测,温姑娘可能葬身火海。
“交代下去,把守好别院的门,从现在起,连一只鸟都不能放飞出去。”
火起了,也容易有人趁乱生事,卷了金银珠宝拿出去卖钱财。
亲兵头子交代完,看着那燃烧的熊熊的烈火,心中忍不住猜测,世子爷知道后,自己不会再得重用的结果可以预见,而世子爷的怒火之下,只怕活着都难。
思及此,亲卫头子脚下生风,一人拎两桶水已是气喘吁吁,他却左右手各拎两桶,往返于水缸和火场之间,不知疲倦。
众人见了,不敢劝,也更加卖命地加入。
在众人玩命似的救火之下,火势渐渐地被控制了下来,只有烧得红透的木头,还在暗示着刚刚的火势之大。
不管男女,众人都累瘫似的直接席地而坐,大口喘着气,话都说不出一句,喉咙仿佛在灼烧一般。
他们此刻,不约而同抬起头看着昔日雕栏玉砌的铜雀阁,如今只烧得剩下几根炭黑的梁柱,四周都是黑漆漆的焦木。
而火光之大,连带着周围湖面的冰也有解冻之势。
“你……你怎么回来了?世子爷呢?”亲兵头子直起身,看到慌慌张张去报信的亲兵跑进来,连忙问道。
报信亲兵欲哭无泪,“头儿,孟小姐中毒了,世子爷为孟小姐去城外台阳山的大觉寺祈福去了……不在府里。”
亲兵头子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报信亲兵又道:“不过庞统领在,我已禀告了庞统领。”
亲兵头子脸色稍微有一瞬间缓和,小兵又道:“放心吧,头儿,我禀告完,庞统领脸色都变了,只叫人立马去备快马,出城去禀告给世子爷。”
亲兵头子好一会,才摸了一把脸上的灰和汗,喃喃道:“完了……咱们都等死吧,庞统领都变了脸色,这温姑娘,确实不一般……”
众人如丧考妣。
话说另外一边,温洛在地上铺了油纸,屈膝姿势也很难受,但她依旧小睡了一会,而就在温洛已感觉双腿发麻到已不能再忍受时。
只听不远处的东便门,守城的官兵起来的声音,通过箩筐的孔洞,看见店里伙计打着哈欠,分明还没有睡醒,却依旧开了店门,这便是城门准备要开了。
温洛趁着还没有什么人,从箩筐里起身,从墙皮上地上擦了灰,给自己抹了一脸。
走到城门口前,温洛见内外都已经挤了好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