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用力握着手术刀的缘故,温洛的指间有些发白。
她努力控制下这脱轨的场面,而导致的身体机能的颤抖,冷着脸说,“别再叫我的名字,给我准备一匹马,还有一份路引,去淮安的。”
顾晏之果真没有再叫她的名字,依旧只是笑,“自然可以,毕竟我的命,还握在你的手里。”
只是那调笑的态度,却丝毫看不出被威胁之后的紧张。
“只是,你现在这样威胁着我,我如何差人给你做准备?”
温洛抿了抿干涸到起皮的嘴唇,她已经将近一天没有喝过一滴水,声音不由得有些沙哑:“你的那只畜生不是很听你的话吗,叫它上去,它与你不是经常在一块吗?”
温洛的手很酸,顾晏之比他高出一个头,举着刀的手,要一直抬着,才能够到他的要害处。
“所以,只要你的下属不全部都是蠢蛋,也都会猜得到,你出事了。”冷静的语气,有条有理的分析。
“你当真聪慧。”顾晏之笑道,又睨了一眼被自己训斥的翻雪,听她叫它畜生,想必是恨极了自己,借着翻雪,在骂自己。
弱小而无力的挣扎。
“自然可以。”顾晏之答应得痛快,“只是,你的刀别再往里割了,不然,我的部下来后,恐怕只能看到我的尸体,到时,定会要你一起陪葬。”
“那你,当真是与我生同寝死同椁了。”
温洛被他阴测测的话恶心得不轻,顺着他的话,看到他脖子上那吓人的刀口。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紧张,已经割破了他的脖子,幸好,避开了大动脉,不过也只差一些,就能割开了。
脖子上的刀离远了些,依旧似有似无地贴着顾晏之,他也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让她离开,温洛会下死手。
“翻雪,上去。”
听到主人的命令,狼后退了几步,对着温洛发出不满似的警告,转身才几下隐在了黑暗之中。
趁着人他的部下没有下来的功夫,温洛精神依旧高度紧张,顾晏之却泰然自若,甚至还劝她道:“温姑娘,放松些,我会放你这一次的。”
“别说话。”温洛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些。
她不想听他讲话,只觉得他是张口就要蛊惑人心的妖。
不一会,响起了杂乱却依旧有序的脚步声,温洛捏紧了刀,声音不自觉地绷紧,“叫他们过来一个人就行,其他人全部撤离这艘船!撤到远处去。”
顾晏之的声音不知什么缘故,很低沉却传得很远。
不一会,撑着火把和拿着剑的庞屹出现了。
看到面前这一幕,大公子脖子上血流不止,而莲玉竟然就是那个伤了大公子的人!她还架着当时自己叫进府工匠打造的利刃,显然,大公子的伤,就是那利刃弄出来的。
莲玉!她怎么敢?!
温洛也看到了下来的老面孔,没有叙旧,只有冷到极致的话语,“庞大哥,如果你不想顾大人死,那就好好听清楚我接下来说的话。”
庞屹握在身侧剑上的手收紧了些,顾晏之看他一眼,“按她说的做。”
那手松开了,“是。”
温洛自然也看到了庞屹的动作,她知道他有功夫在身,可她的手里,有顾晏之,已经算准了,庞屹不会轻举妄动。
“给我备一批快马,再准备两根绳子,还有一份去淮安的路引……”温洛把刚刚对顾晏之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两根绳子?刚刚还没有的,顾晏之不懂她要做什么,见庞屹还不动,顾晏之使了个眼色,出去了。
看到摆放在地上的东西,温洛忍不住嗤笑,果然权势大,这路引只怕是大半夜叫官员弄好的。
“那马也已经备好,不过不方便牵进来,就在码头上。”庞屹看着那把刀,思索着自己夺刀不伤到大公子的可能性有多大。
“行,你也跟其他人一起,撤远点。”温洛冷声说道,故意把刀又凑近了几分。
“不然,你家大公子就算不死在我的刀下,也会血流而尽的。”
船舱中很快又只有二人。
“把那绳索拿过来,按照我说的方法,绑住你自己腿。”
语罢,顾晏之轻笑,原来绳子的作用是这个。
绑他自己。
“快点。”见他磨蹭,温洛催促。
顾晏之拿上绳子,温洛低头看着,警告道:“绑结实点。”
温洛声音冷锐,“绳子穿过去,另外一侧和那一侧系死结……”
顾晏之一丝不苟地执行着温洛的话,那修长如玉的手指在绳子上不停翻飞,他垂下眸,睫毛落下一片影,不由得轻笑出声。
她终究太稚嫩,不知道老虎被胁迫,却依旧是老虎。
绳子在他的脚上打上漂亮的环,顾晏之看不见温洛的表情。
温洛是站在她背后的,不过他能察觉到,她在打量着他绑得怎么样。
不觉有些好笑。
“温姑娘,你看可行吗?”那结把他的脚紧紧地捆在一起,连同那昂贵的锦衣裘袍。
“另外一条绳子也拿过来。”温洛看了一眼,她并不信顾晏之,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
等等再检查一遍就是。
“手交叉放在后侧,老实点。”温洛放下手术刀,拿过绳子,飞速将他的手捆在身后。
顾晏之感受着那离开自己脖颈处的武器,听着身后人紧张的呼吸。
只要现在他想,可以一转身,掐住她的脖子,抓住这只,把他挠得血迹斑斑的狸奴。
“站起来,走。”
罢了,陪她玩玩吧,看看她纠结要做什么,能做到什么程度。
刀子重新架上了脖颈,顾晏之的腿因为绑着的缘故,虽可以行动,但走得很慢。
到了甲板之上,温洛环顾四周,已经没有了官兵的身影。
而在不远处的码头上,就有一匹马儿在那。
顾晏之自然也看到了,还看到了在屋顶,树上,水里,潜伏着的暗卫。
甚至可能那些码头边的箱子中,也是他的人。
顾晏之上不了马,温洛只得把他脚上得绳子解开,坐在他的后面,威胁着她。
温洛心里也清楚,至少要出了城,她才是安全的。
那时,再把他一脚踹下去。
二人靠得很近,若不是离得近,甚至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侣。
马儿奔跑起来,踏碎石板路上的雪,在宵禁的夜,哒哒的马蹄声传得很远。
看着那马儿越来越远的身影,暗卫问道:“头儿,追吗?”
邹有孝眯起眼睛,和庞屹对视一样:“追,给我盯死了,别轻易伤了那女人。”
大公子打暗语和他吩咐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