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林然在去私塾前给妻子说了自己写话本子的事。
并保证自己写这些,不会影响学业。
“娘子,绣帕子这活,你以后只当打发时间,家由我来养。”
于素娥接过相公递来的十两银子,头还有些发懵,这人还会写话本子?
相公能挣钱是好事,可也怪能花钱的。
今日要去好友家作客,林然才给妻子留了十两银。
初次登别人家门,怎么说也要礼节周到,提些上门礼去。
一整天,曾庆广只觉时间过得极慢,终于熬到下学,胖子拉着好友便要往家去。
“远之,我家下人还没来。”
林然一早跟顺子拿了银钱,吩咐其去铺子里买些糕点茶叶。
曾庆广家居南城,离北城有些距离,好友来私塾读书,都是坐家里马车。
南城住的人家,多是商户。
在大楚,士农工商阶级划分明确。各个阶层的人,也多是相互抱团。
这点从住房上便能看出。
林然初始还有些奇怪,对于好友跨城进学,有些不理解。
要林然说,周夫子只是名秀才,名气不大,怎么还能吸引到南城学子?
这事还是后面曾庆广给自己解了疑惑。
在南城,因住家多是商户,于读书人眼中,经商者多是下九流之辈。
虽然商户有钱,但社会地位不高,大多数有功名的夫子,也不愿在南城开班教学。
南城私塾少,但商户们除了有钱,就是孩子多。
大楚并不禁止商户科考,但规定,商户子若科举做官,家中从此便不能经商。
虽然这要求苛刻,却仍旧有许多商户,想要改换门楣,而送家中晚辈进学。
而与南城相反的,则是北城。
北城住家多是农户跟小商贩。这边人家生活小有富余,更渴望身份上再进一步。
因此北城私塾在京城外城里,反而是最多的!
等顺子提了礼节到来,几人直接上了马车,一路往南城而去。
到了好友家门前,出来迎接的是曾母。
曾母年约四十许,满月脸,皮肤白皙,眼睛笑起来便是一轮弯月,给人感觉很是亲切。
看其面相,林然便知,好友在长相上,颇似自己母亲。
“这便是我儿好友敏之吧!”
曾母乐呵呵的跟林然打招呼,顺带也偷偷打量起儿子好友。
初看面前年轻人,林然给曾母的第一印象,便是瘦。
瞧瞧儿子这好友,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这身板,感觉太瘦弱了些。
再转头看自家儿子,嗯,我儿体态肥肥泽泽。曾母瞬间满意了!
“伯母好,晚辈林然,初次上门做客,叨扰了。”
林然说着话,示意顺子将礼物递给曾母身后的丫鬟。
“哎呀,你这孩子真是多礼,来家里玩还带什么东西。”
曾母嘴上客气着,脸上笑容灿烂。
“咱们先进去吧,你伯父临时处理些事,稍后便回。”
几人一同进了门,因林然是男客,曾母只将人带了前院。
给两人上过茶点后,吩咐儿子好生招待同窗,自己便回了后院。
曾庆广也不知该如何招待好友,索性带林然参观起自己家来。
曾家很大,住着三进院子。林然被好友一路领着,也算是第一次见到古人居住的大宅子。
曾家院里景色布局漂亮,现在正是春日最好的时候,满园草木葱郁,院里不仅有石亭假山,靠墙处还围了水榭。
林然一路看下来,只觉好生羡慕!
两人将曾家逛了个遍,曾父也正好从外面回来。
这会到了要吃晚食,三人再次落座前院膳厅,准备边吃边聊。
“爹,说好的这顿饭要感谢敏之,你怎还回来那么迟?”
曾庆广觉得今日自己老爹怠慢了好友。
“唉,好儿子,爹这不是赶回来了。曾父面上带笑跟两人解释。
“酒楼临时有事,你爹我不得不去处理。倒是怠慢了贤侄。”
“伯父客气了,您的事更重要。”
“爹,酒楼又出了何事?”
见儿子问起,曾父也没避讳林然,直接说起今日糟心事。
“李老儿要辞工了!”
曾父口中得李老儿,便是酒楼李大厨!
“经过上次那事,我本以为自己不追究李老儿的责任,这人也该上道些。”
“谁知今日下半晌,楼里小二来家寻我,说是掌柜看到李大厨,私下偷偷跟前街酒楼东家接触。“”
“等我赶到时,李老儿倒是光棍得很,直接跟我提出辞工。”
为了处理这事,才耽搁了不短时间。
听曾父说完,林然心里暗道: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看来这李大厨是留不住了。
“爹,你允了李厨子辞工?”
曾庆广一听,立时急了。
“这忘恩负义的小人。早知这样,前几日咱就该报官。”
“唉,是爹失算了。想着留下李老儿,还不是为了他那招牌菜。”
现下他忽然辞工,让酒楼变得很被动。
“敢问伯父,李大厨的招牌菜是?”
林然对于李大厨,还是很好奇的。能让东家不计前嫌地继续用自己,想来李大厨手艺是真的好。
“贤侄不知,李老儿擅做鸡,尤其是做烧鸡,他那一手做鸡的手艺,在这行当里,不说外城,就是内城里的厨子,也比不过这人。”
“早些年若不是我有恩于他,他也不会愿意来楼里做事。”
“我也已经允了李老儿辞工。”
“借用李老儿原话:他这恩情,已经偿还了七年,从此也不再欠我曾家什么!”
“你们读书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我看这简直就是屁话!才七年,这泉水就干涸了?”
“爹,你瞎说什么呢!
”曾庆广见自己老爹当着好友面口不择言,忙出声打断父亲。
呵呵,曾父见儿子打断自己,也不恼,只笑着道:
“让贤侄见笑了,伯父就是一粗人,没什么文化。”
“伯父不用自谦,您能经营好一家酒楼,就很厉害。”
林然今日见了曾父,只觉好友这爹也是个妙人,心下忽然就有了主意。
“伯父,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马不喝水咱也不能强按头。”
“今日若真将人强行留下,只怕会结了仇。”
“是极,是极!”
“李老儿脾气怪着呢!只可惜酒楼生意怕是要一落千丈!”
曾父说完,独自给自己倒了杯酒,现在他愁啊,愁到只想将这糟心事随着这酒水一同灌入腹中。
“伯父,说来巧了!晚辈家从前祖上也是厨子出身,家中还留了曾曾祖父传下来的菜谱。
“我曾偶然翻阅过,那菜谱上很多做菜手法,跟咱们现在酒楼里很是不同。”
“只看菜谱上的描写,那上面每一道菜都该是难得的美味!
“其中好似就有几道用鸡肉来做食材的菜式。
“嚯,贤侄说的可是真的?”
曾父一杯酒下肚,忽然听到林然所说,心中激荡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因为太激动,还打翻了面前的酒水。
“伯父,莫要激动,确实是真的。”
“晚辈就是因为那菜谱上所介绍的菜太过稀奇,才记到现在。”
若真如林然所说,自己若是能得了菜谱,那酒楼的处境,真有可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曾父想到此,内心火热一片。
“贤侄,伯父有意想购入你家菜谱,不知你意下如何?”
林然既然说出菜谱之事,心里只等着曾父这句话。
当下立即表示:
“伯父,我跟远之是好友,且我家中暂时也不打算做吃食生意。”
“既然伯父想要,晚辈自然是要成人之美。待我回去后,便抄录一份,让远之带回给您。”
“好,好,贤侄于我曾家,真真是雪中送炭的情谊。”
“儿子,你交了个好兄弟,为父替你感到开心!”
哈哈,曾庆广听老爹夸自己,直说自己眼光好。
曾父解了燃眉之急,林然有了生财之道,一顿饭下来,三人心下都是满意。自是吃得宾主尽欢!
待酒足饭饱,林然离了曾家。曾庆广才忽然想到一事。
“爹,您还没说多少银子跟我兄弟收菜谱呢!“”
曾父瞧着儿子傻样,不由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