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了，小红。”
太上老君也没有表现得太过生分，他似乎没打算遮挡他认识这个妖精的事实。
既如此，事情就变得更有趣了起来。
“难为你还记得我，太上。”
“当然记得，我一直记得。如今你便是要身陨了，以后我也会一直记住。”
看着老狐狸含情脉脉的眼神，明里气得不行，生怕之前做的功夫全部白费了。
明里毫不犹豫把之前金角银角说的话全都给戳了出来。
“看起来你们两个感情应该还不错，但为什么你两个徒弟之前说，他们下凡的任务之一，就是要把她身上的法器收回去呢，还想用些见不得光的计谋……”
唐僧也跟着疯狂点头。
太上老君还算淡定，他捋了捋胡子，娓娓道来，“老早就已经算到了她有一劫，怎么躲都躲不过，在天庭那么多年了，我早就不管事实，也不可能出手去替她挡，法器确实是我想要要回来的，只是我想用委婉一点的方式罢了。”
很冰冷的话，但从太上老君的嘴巴里面讲出来，明里却一点也不奇怪。
人要成仙，最需要跨过的一道门槛就是放弃七情六欲，达到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
这是一种修行的方法，只是明里是欲之根源，靠近她的人欲望都会被无限放大。
说她是魔物，一点都不过分。
所以，她和那些天上的神仙们天生就是敌对的。
她并不反对欲望，甚至崇尚欲望。
只要这种欲望没有达到一个害人害己的地步，她都愿意去用尽全力满足自己的欲望。
“太上，你可以直接说的。待在你身边，我图的只是那一份清净而已，从来没有想过更多的。”
老狐狸的眼中，泪水打着转儿，但她忍着没有让这泪水落下来。
“天下，哪有真正清净的地方？我身边的清净也不过是表象罢了。这世上也还有我无法忽视和拒绝的人。”
他脸上溢满温和，但眼中没有半分温情。
“相识一场亦是缘分，即使你只是一只牲畜，我也愿意送你一程，并且不毁了你最后的希望。”
这话说的有些高高在上了，但又极为符合人设。
明里原本是蹲在地上的，他现在站起身来就想往前去，但唐僧先他一步，推开她就往前走去。
明里站在原地瞪大眼睛，好一个倒反天罡。
“讲那么多干嘛？坏事儿都做干净了，现在来给自己找借口了……有什么屁用？”
“刚才我们已经说了叫你做选择，你现在就立马选出来，不要在这里给我啰嗦！”
刚才他还笑眯眯的，现在却是整个人都冷了下来，他用审视的眼神盯着太上老君。
“你……一点儿当年的影子都找不出来了，但嘴巴不饶人这一点，倒是没变。”
“你没做错，我为何要说你？再者我也不是什么大善人，说你就说你了，还怕你对我怎么样不成？再者，我从来就没有说错过任何一点，也从来没有无理取闹过。”
以前的唐三藏会用道德去绑架别人，但现在的他，只知道拒绝道德。
明里看着他胡闹的如此熟稔，一下子心里面就不爽起来，她左顾右盼，一下子就抱住了丽在那边看戏的时候的孙悟空的胳膊。
“空空，你看他……”
想抱怨，好像也找不出什么错处来，明里一时语塞。
“不会忽视你的。”
结果孙悟空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她那么爱玩儿爱表现，当然不会希望有人表现的比她还要出彩，抢了她的风头。
只是那话也没有给她半分安慰。
孙悟空继续道：“谁能够忽视的了你就连太上老君不也时不时朝你这边瞟一眼吗？”
明里不纠结了，主要是好戏到了重头，太上老君做出了选择。
“选我的两个徒儿，他们是因我受难的，属实是无妄之灾。”
“哦。”
明里看他一眼，掠尽了所有的情绪。
这个太上老君在做完任何冰冷的决定之后，总会给自己找一堆理由，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这样的人虚伪至极。
明里已经失去了与他交谈的所有兴趣。
她几步走向了那趴在地上的老狐狸，伸出一只手按在她的头上。
孙悟空看着，下意识想要阻止她，这狐狸精已经够可怜了，而且快要天人五衰了，其实动不动手已经没区别了。
但她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现在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能为了眼前这只魔，放弃底线了。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走向，但他却无力逆反，人的信仰和信念一旦走了下坡路，就很难挽回了。
“嗯……没做过什么大坏事儿，放过你了。”
明里自顾自说着同样也点了点脑袋，她还顺带也把老狐狸也给解绑了。
“回去吃点好的，玩点好的吧。”她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这样。
生死由天，她也挽回不了。
其实她也可以把这个狐狸给吸了作为自己的养料，但是一只杂毛法力且并不高深的狐狸精，对她的帮助并没有那么大。
但现在的老狐狸，眼神已经彻底没有聚焦了。
她肉眼可见的变得更冷，而后慢慢显出了原型。
身上散发着一道柔和的光晕，随后她闭上了眼睛，迎接着自己应有的结局。
明里看着，有些愣住。
原本以为她还有一点时间的，但现在……
唐僧嘴巴蠕动，他想要上前念一段往生经。
但是明里却伸出那纤细的过分的手，轻轻抚摸着那狐狸的毛。
她没有念什么经文，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很轻柔的安抚着她。
孙悟空从他这个方向看过去，明里背对着他蹲在那，里根本看不见表情。
但他就是觉得，此刻的她，一定极为温柔。
这样的一面极为少见。
他好奇走上前去想要看上一眼，只是走上前去的时候已经晚了，老狐狸已经散成了点点星光。
明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眼神很空很灵。
神经与魔性并存。
真奇妙啊。
孙悟空入世四处求师的时候，本以为很了解人和人性了，但自从认识了你以后，他的认知一遍遍被刷新。
而明里本人，他从未真正看透过。
或许想要真正了解他，得用很长很长的时间。
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
他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不是因为他活不到那个时候，而是他不知道明里什么时候就把把自己给作死了。
她这样的人，想要看遍天下的乱子，但是这乱子也总有平静的一天，疮痍的世界总会有自我修复的时候。
但等真的平静了，或许她会无聊到自我毁灭的。
……
（本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