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破晓清晨,马车顺利进入漕云镇牌坊,不出所料,提前得了消息的徐锦富,特地等候在此。
远远的看见徐锦富撩开车帘出来,贺年庚和徐锦贵纷纷勒紧缰绳,从马背下来。
徐锦富嘴角扬笑地收起折扇,缓步近前,双手作揖,“恭迎我们的解元老爷。”
贺年庚忙回了一礼,“多谢四哥。”
徐锦贵牵着缰绳,喜笑晏晏的说,“阿娘该是得了消息。”
徐锦富道,“放榜当日下晌,消息就递回傎子上,村里早就已经传遍,到底是咱万河村乃至整个漕云镇的喜事,咱家妹夫是漕云镇头一个举人。”
贺年庚被夸得脸不红气不喘,更听出徐锦富话里的打趣,“四哥过奖。”
“诶,在自家人面前不必谦逊,你们四嫂和孩子提前到了乡下,这会子都在等着你们回去,走,四哥随你们一道。”
“好。”
几人说罢,徐锦富转身回到前边的马车里,贺年庚和徐锦贵再次翻身上马。
与此同时,锦绣掀开后头的马车帘子,恰好与回过头的贺年庚四目相对,夫妻俩不由得微扬嘴角。
很多时候锦绣都在内心感慨,她和贺年庚回来的十年里,发生了许多事,也改变了许多事,十年光阴匆匆,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约摸半个时辰后,当贺年庚和徐锦贵带领后面的马车进入村口,竟看见村民们自发赶来夹道相迎,轰动的场面快赶上皇城状元郎游街时的场景。
乡亲们脸上都洋溢着纯朴而又真诚的笑颜,恭贺声此起彼伏,马背上的贺年庚连连拱手向周边的村民道谢。
马车里睡醒一觉的明疏,好奇的从车窗帘子里探出小脑袋,“哇~。娘亲,有好多好多人呐。”
锦绣拉着她坐好,“快别站起来,马上就到家了。”
小丫头很是听话的点头,激动得小眼珠子乱转,“娘亲,大哥、三哥会想岁好吗?”
“自然是想的,你难道不想你几位兄长?”
明疏不假思索地点头道,“想,岁好还想二哥了。”
虽然,在她的印象里从未见过二哥,但她知道二哥和大哥长得一样。
在乡亲们热情的迎接下,一行人回到了贺家小院门前,彼时小院的院门大开,院子里传来阵阵热闹的欢声笑语。
有的乡亲赶过来大声冲院子里喊道,“咱们村里的举人老爷回来啦~。”
话音刚落,贺年庚和徐锦贵还没从马背上下来,张婆子在两儿媳妇的搀扶下,神色激动的迈出院子。
“阿娘~。”舅婿俩紧忙上前问礼。
张婆子高兴得直点头,主动拉过贺年庚的手,“好,回来了好。”
她就知道闺女和女婿都是有福气的,即便是那天大的福泽,张婆子都觉得小两口接得住。
与此同时,院子里的宾客全都挤到了不大的小院门,再度恭维声贺喜声不迭。
族长、六爷、九爷、贺年正、祝先生等长辈都在,个个都满怀欣慰地等待贺年庚这位【功臣】,丞舟和丞卿悄悄从人群里挤出来。
兄弟俩看见老子以及刚从车上下来的娘亲时,激动之色溢于言表,“爹爹,娘亲~。”
尤其是丞卿,像极了受委屈的或是被抛弃的小土狗,巴巴奔上前抱着锦绣的腿,险些让他娘刚落地的脚没站稳。
贺年庚眼疾手快,转身揽拦扶稳媳妇,没好气的睨了眼跟前的臭小子。
“娘亲,你们不要停云了吗?呜呜呜~~~,停云好想娘亲~~~。”
小家伙犹记得那日,他课上得好好的,晌午跟表哥和大哥从书房出来,再没看到爹娘身影,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锦绣好笑又心疼的揉了揉孩子的脑袋,“怎么哭了,娘亲和你爹爹不是回来了吗。”
小家伙一把鼻涕眼泪的可怜模样,不禁逗笑了身旁的长辈乡亲,皆忍不住打趣几嘴。
还站在马车辕座的明疏,巴巴看着三哥哭得好不埋汰,想说,怎么没人注意到可爱的她呢。
丞舟在自个三弟的哭泣声下,根本同爹娘搭不上话,他与身旁的丞己面面相觑,好不想埋汰兄弟。
不过很快,表兄弟二人注意到马上车一脸苦恼的小妹。
丞己近前伸手说道,“疏儿,表哥扶你下来。”
不想小丫头摇了摇头,旋即露出天真的笑脸,“哥哥抱我下车。”
三哥有娘亲抱,她也想要抱抱。
丞己无奈一笑,到底已是十一岁的小伙子,抱个小丫头不要太轻松。
丞己把小表妹抱下车,刚站稳脚步的明疏立马奔张婆子跑去,“外婆,岁好想你。”
张婆子整颗心因着可爱讨喜的小丫头,软得一塌糊涂,疼惜地抚摸明疏的小脸蛋,“外婆也想你,跟你爹娘到城里可有听话?”
“嗯嗯。”明疏点头如捣蒜,生怕老人家不相信似的。
这边,锦绣好半晌才哄好丞卿,站直身子又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贺年庚嫌弃似的瞅了眼三小子,而后目光落在身前的丞舟和丞己身上,“这阵子在家中可都还好啊?”
表兄弟俩点头不迭,丞舟说,“爹放心,孩儿没忘了您的嘱咐,好好跟着祝爷爷读书。”
贺年庚甚表满意,向前边的祝先生拱手施礼,“晚辈,多谢先生教诲。”
祝先生双手背身,得意地掉起嘴角,在他门下教出个乡试解元,足够他在自己撰写的史书上再吹一牛。
贺年庚再次向院门前的众长辈施礼一揖,“年庚在此,多谢诸位长辈乡亲。”
族里几位长辈,老眼欣慰地捋了捋胡子,点头不迭。
内心感叹,后生可畏。
谁曾想,曾经那个只会闷头往山上跑的小猎户,读了几年书摇身一变成了他们漕云镇头一位举人。
锦绣上前挽过张婆子的手,同身旁的梁氏和王氏莞尔一笑,“娘~。”
不等她问出,怎的这么多人都在他们家院子里,便听见魏娘上前来禀,“姑爷,娘子,宴席都备好了,就等着您二位带领入席。”
闻言,夫妻俩似才透过拥挤的院门口依稀看见,偌大的院子里竟已设好席面,排场比他们当年成亲时还要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