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锦绣和贺年庚并不知肖氏葫芦里的弯弯绕。
只以为,像肖氏这种大族出身的贵小姐,看不上他们庄户白丁的身份,放纵一个伺候的嬷嬷在话头上,故有意拿捏他们罢了。
贺年庚又怎舍得媳妇受委屈,已在心底打定,方家乃至方公子这份交情,已经走到了尽头。
这回山匪之事,算是还清了方公子以及方县令曾经的情份。
不想,入夜之时,方奕安的贴身小厮再次来到客栈,敲响他们的房门。
不多会儿,锦绣哄睡了两个孩子,从床边起身,见贺年庚也从外面回来。
好奇的低声询问:“方公子可是还有事寻你?”
贺年庚神色淡淡的摇头,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碗茶水,抿了口,道:“肖氏身边陪嫁伺候的人手,全都发卖给了人牙。”
锦绣略显诧异,没想到方公子做事如此果决。
“没想到我家夫君,还有这种本事,能让一个男人为你大动干戈。”
贺年庚低声失笑,伸手把媳妇往怀里一带。
锦绣猝不及防跌坐到他腿上,嘴角泛着笑意,双手环上他的脖子。
贺年庚刮了刮她的鼻子,语气无奈道:“我家娘子今夜心情极好。”
锦绣没好气的伸手别开他凑近的脸,说道:“别嘴贫,我们明日就得回去,今晚早点歇息。”
贺年庚宠溺的捏了捏她的下巴,声线缱绻,低沉:“好。”
先前,他不过是故意逗弄,锦绣身子还没养好以前,他又怎舍得伤害她。
这晚,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
锦记食坊刚开市,便迎来不少赶早采买卤货的食客,其中不乏县城大户家负责采买的奴仆,铺子里的伙计忙得热火朝天脚不沾地,好不热闹。
锦绣和贺年庚并肩站在马车前,怀里各自抱着孩子,望着铺子里红火的生意,锦绣心底无比的欣慰与满足。
“大哥大嫂放心,每月初我会按你们说的以锦记的名义,往灵岩寺送去一笔供奉的香油。”
锦绣点头,贺年庚道:“此番回去,我和五兄会与族长相商,尽快从族里安排人手,你和年东仔细把人带出来。”
贺年北高兴得眉开眼笑:“好嘞大哥。”
身旁的刘氏眼中难掩激动之色,前几日她听当家男人说,哥嫂有意让当家男人哥俩担任锦记坊的大管事,日后铺设在外的作坊和铺子,就由他们在外头打理。
赶早刘氏专程做出方便带在路上吃的果子和馕饼,装了满满一篮子,面上用白布盖着,她将手里提着的两只篮子递给年昌和年忠。
“大嫂,其中一口篮子里有我给您熬的红糖红枣茶,你在路上喝。”
锦绣欣然一笑,点头示意身旁的魏娘子将食篮送到车上,继而说道:“你有心了。”
“大嫂可别客气,这是弟妹应当为你做的。”刘氏说着,目光稀罕的看着二人怀里的哥儿,眼中尽是艳羡。
见状,锦绣对小两口浅笑道:“你俩也该为自己做打算,等人手调教出来,便多回乡下看望长辈。”
刘氏听出锦绣话里隐晦的提点,不禁脸颊一阵温热,羞怯含笑地垂下眼眸。
贺年北只听出大嫂让他们常回家看看,笑呵呵道:“好嘞大嫂,我们省得的。”
贺年庚没好气地瞥了眼缺根筋的小老弟,扬声道:“时辰不早了,有事便托人捎信。”
“是,大哥。”贺年北夫妻俩,连忙上前送哥嫂上车。
魏娘子先迈上马车,接过锦绣怀里的舟哥儿进帘子。
贺年庚腾出一手,仔细扶媳妇上车,再把延哥儿交到她手上:“有事喊我。”
锦绣点头,嘴角嗔笑:“好。”
眼下,贺年北也羡慕起哥嫂琴瑟和鸣,儿孙绕膝的画面。
啊呸~,应该是喜得双子,哥嫂还年轻呢哪来的孙子。
贺年庚翻身上马,示意年昌和年忠赶车跟紧他,继而回头冲门前的兄弟微一颌首。
贺年北目送大哥驾马离去的背影,眼底流露出感慨。
回想从前,他和年东时常跟在大哥屁股后上山捕猎的青葱岁月,早已不复存在,甚是怀念与不舍。
现在的他们,各自为家奔赴不一样的月岁与前景,——。
马车遥遥离开临沧县城,车里的魏娘仔细看顾小床上的哥俩,眼中尽是柔软之色。
锦绣将魏娘溢于言表的神色,尽收眼底,脸上不觉染上几分柔和。
舟哥儿和延哥儿吮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哼唧,像极了在用着只有他们哥俩听懂的语言友好交流。
时间流动,随着距离一点点拉近,魏娘心里早已如翻江倒海般汹涌澎拜,她努力让自己面上保持镇定,期盼与阔别十几年的夫人重逢。
她不好奇小姑娘为何挂着徐氏,更不好奇小姑娘怎会与齐先生的后人喜结连理。
想来,该是夫人的安排。
当然,魏娘深信自己不会认错,皆因那枚世间仅有的荷花簪,以及那张与主子和夫人相似的面容——。
与此同时,上京,太子府。
政务房内。
太子萧烨看完心腹千里加急送回的密报,紧绷的面容似在压抑心底的激动之色。
他闭目仰天缓了缓气息,双手背身良久,才悠悠转过身来。
紧闭的房门里站着两名黑衣近卫,年岁大的近卫见状,拱手禀道:“殿下,可需加派人手安置妥当。”
萧烨思虑一瞬,威严的面容稍瞬即逝的闪过一抹笑意,缓声道:“不必,这些年安国公府的眼线一直在寻找当年的下落。”
萧烨说罢,心底叹了口气:“当年,苍羽卫人马所剩无几,都是忠心效主的义士,如今时机倘未成熟,切莫大意打草惊蛇。”
年长近卫想了想,又道:“殿下,万一安国公府和祺王府的人也顺着苍羽卫查获此事,将消息禀报圣上,后果将不堪设想。”
该知道圣上也想得到那件东西,一旦此物落到圣上手中,太子的地位又将岌岌可危。
提到两年前,安国公府凭空给他老子送来一个私生子,萧烨的目光不禁染上几分冷凛肃杀之气。
他从未将祺王这块绊脚石放在眼里,奈何其背后有掌握十万军师的安国公府,便连他上面那位老子,也不得不忌惮几分。
想到此生至亲之人倘存于世上唯一的血脉,萧烨背身的手不觉紧攥成拳。
“安排几个得用的协助苍羽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