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技术不行。”她起身在桌上的笔筒里找了个体温计。
一边甩水银头一边接自己的话,“这么久拿不下我,再接着熬力气也浪费时间。”
贺西楼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了她轻描淡写中的认真,问了句:“工作不顺还是有人欺负你。”
阮清月握着水银的指尖麻了一下。
她以为自己的口吻没有任何问题,这样他也能听出来吗?
如果是真夫妻,有这样的心灵感应得羡煞多少人。
“要忙了。”她和他打完招呼之后先挂的电话。
除了看资料,她其实也没得忙。
体温出结果的那五分钟,阮清月在想,即便真的中招了,无非就是多个病,又死不了,照样正常生活工作。
但道理是一回事,放在自己身上那是另一回事。
看到体温37.8度的时候,她脑子里有些空,很快平静下来后第一反应竟然是反而不想看到血检结果。
收拾东西,她提前下班,反正现在她整天坐在科室像个文职没人管。
出科室门的时候刚好碰到了白思叶。
“阮医生?”白思叶主动和她打招呼,“打水去?”
阮清月礼节性的动了一下唇畔。
本来已经错身即将走开,白思叶却退回来稍微拦了她一下,“你是不是不舒服?”
阮清月微微的笑,“没有,有点忙,去打印点资料。”
白思叶狐疑的看着她走远,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阮清月的桌子,体温计还放在那儿。
37.8,那不就是发烧了?
距离阮清月做那台手术好几天了,那台手术的所有医护组都进行了血检,也都暂时不让参与任何手术,但这件事除了当天医护组之外,谁都不知道。
白思叶当然是知道的,回到座位她赶紧拿出手机,找检验科的朋友。
【阮医生的结果还没出来吗?她状态很不好哦】
检验科不能给她透露,只回了一个「嘘」的表情。
看着那个表情,白思叶总觉得她猜测的结果呼之欲出。
阮清月真中招了?
后怕的同时,白思叶非常庆幸,她前一晚病人入院的时候就偷听他们一家说话明显不对劲,被她猜中了。
阮清月打车离开医院,中途在药店下车,买了退烧药。
回到周家,她进卧室反锁了门,手机也关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恍恍惚惚之间被周云实的声音唤醒。
伴随着敲门声,周云实显得担忧而急促,一开门,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巡视了至少三遍,眉头皱在一起,“睡着了?”
阮清月歉意的揉了揉眼,“这几天可能太累了。”
周云实不忍心苛责,只是叹口气,“那也不能关手机,万一不在家,我上哪儿找你?”
看着他眼睛里厚重的紧张,阮清月突然不忍心了。
她知错就改的点头,“下次不会了。”
周云实看看她的脸,去摸了一下她的手,眉头又紧了点,“感冒了吗?”
“蹲下来。”他抬起手等着,要摸她的额头。
比较了一下他自己的额头温度,确定她发烧之后,周云实脸色不太好看,但火气是朝着佣人发的。
“这么大个人回来看不出来不舒服?”
佣人有口难言,赶紧找药,又弄冰袋给阮清月降温。
她自己反而好脾气的哄着周云实,“我没事,可能太累了,加上临近换季抵抗力低,这几天多补营养就好了。”
周云实是说做就做,晚饭就盯着她多吃半碗。
阮清月其实很没有食欲,但尽量配合他。
腿也不让她捏了,他守在她的房间盯着帮她屋里降温。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她的体温趋于正常周云实才回去睡下。
阮清月却睡不着,反而坐起来,给同在屋檐下的余慧打电话。
她以为余慧看不到,就挂了。
过了会儿,余慧给她发了信息过来:【不变】
阮清月看着信息发呆。
有一瞬间她不打算继续利用周云实了,但如果非要走到和他订婚的形式,余慧才会松口让周文顺自首作证,那她很好选。
第二天,早餐桌上,阮清月和周云实先坐着,后来余慧下楼。
“是不是没睡好?”阮清月主动问周云实。
周云实抬眸,“有黑眼圈?”
她笑了一下。
周云实五官长得白净偏斯文,有个黑眼圈或者眼袋是很容易看出来的,能直接影响整个颜值,他紧张也正常。
阮清月才摇头,“不是,头发有点乱。”
餐厅没镜子,周云实没法证实,她难得主动起身,过去帮他仔仔细细的弄头发。
虽然是简单日常的互动,却那股亲密和暧昧无所遁形,余慧坐在旁边不可抑制的冷脸。
知道阮清月就是做给她看的。
余慧选择避开了视线,吃她的早餐。
想让她先给出周文顺的犯罪证据,她又不傻,证据给出去了,阮清月一定会继续嫁给周云实。
余慧算着日子,只要再撑两天,马上开庭,阮清月会妥协的,没有周文顺自首的那些证据,这案子复判不出什么结果的。
早餐还没结束,阮清月接了贺西楼的电话。
他问她在哪。
“马上出门,准时到会。”她抽了纸巾结束早餐,用着和同事说话的口吻。
贺西楼搞地下情习惯了似的,也不挑剔,只是表达意见,“几天了?明天开庭,懂事的这会儿都主动洗干净了。”
最近几天她没和他见过面,明显越到开庭日期越敷衍,真是把他当案子复审的好工具了。
阮清月只简单回应:“知道了。”
出门前,她跟周云实打了招呼,自己打车去医院是惯例了。
余慧食欲不高,看着周云实也擦了嘴,开门见山,“她对你有多少真情实感,你这么聪明会感觉不出来?”
周云实看都没看她。
“她不过是当惯了大小姐,想攀龙附凤重回枝头,你最好别太当真。”
听而不闻,轮椅已经离开餐厅。
阮清月中午十一点半就回了南庭,简单做了两个人的面等他过来。
贺西楼进门时扫了一眼,看到客厅的阳台,她背对坐在兔绒沙发上。
换好鞋,才听她是在打电话。
“怎么可能,隐婚再爱上就是陪他玩玩的课题。”
“他想玩,我承认爱上了敷衍他一下倒也不难,但心理上过不去,实在无感。”
说着说着,她轻笑出声,还带些放松的娇俏,“哪有,明天就开庭了,他也就这点用处,用完就扔,和当年一样。”
阮清月回过头,看到贺西楼笔直站在那儿看着自己,僵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