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善娇“哎哟”一声倒在地上,心中的恐惧几乎要漫了出来,一双胖手不住地抹着泪水。
“这信是谁寄来的?”
“那是假的啊,是假的!你信我!”
“我信你?”张逢应狞笑着,“我怎么信你?这不就是你爹的笔迹吗?你们父女俩这么多年来,一封又一封写了多少封信,还能瞒得过我吗?这字,我看也该看了个熟悉了。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
杜善娇心知自己的奸计已经败露,只得哭着讨饶:“老爷你饶过我吧,我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你说,你还叫我怎么信你?”
“我从此一心一意侍奉老爷,再也不敢有二心了。我保证,我保证啊!”杜善娇声嘶力竭地喊着,几乎要使出了浑身的力气。
“你说,到底多久了?”张逢应忽然蹲了下来,眼神极为阴毒,狠狠地盯着杜善娇。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老爷你信我,是真的,是真的啊!”杜善娇见张逢应不信她,痛苦地满地打滚。吃了满嘴的泥。
“这信上说,杜家已为你另择郑家良婿,叫你赶快归家成亲,莫要耽误,迟则生变。你说,你和这个姓郑的,究竟苟且多久了?”张逢应咬牙切齿地说着,恨得几乎想要将杜善娇活活咬死。
杜善娇被张逢应掐着脖子,两眼直翻白,蹬着腿干呕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小宝见了,扑了过来,拼命想要将张逢应掐着杜善娇的手扒开,“爹爹,你松手啊,你松手啊,你不要这样对娘亲!”
张逢应见张小宝过来,忽然反应了过来,将手松开,对着儿子循循善诱地笑,“小宝,你告诉爹爹,娘亲认不认识一个姓郑的叔叔啊。”
张小宝转着自己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睛想了半天,最后点了点头,“认识。”
杜善娇的心一下子便凉了个彻底,她明白她是活不成了。
她伸着脖子,嘶哑着嗓子朝张小宝喊:“小宝,快…跑…快跑!”
张小宝虽然不明白母亲的意思,可还是迈着小短腿努力朝门外跑去。
张逢应腿长手长,活像个黑瘦的猩猩,不待张小宝跑出去几步,便拎着他的衣领子将他提了回来。
张逢应将张小宝抱在怀里,笑得父爱满满,“小宝,你和爹爹说实话,你见过那郑叔叔几次啊?”
被这慈爱的眼神迷惑,张小宝不由说了实话:“小宝记不清了,小宝见过太多次了。”
张逢应笑得更加满溢父爱了,“那这郑叔叔大名叫什么啊?”
张小宝摇头,“小宝不知道,郑叔叔让小宝喊他爹爹。小宝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同爹爹关系好,所以他是我的干爹,我也可以喊他爹爹。”
“不要!”杜善娇忽然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那躺在地上软绵的一团忽然迸发出了无尽的力量,她拼命将张小宝从张逢应的手中夺下,然后没命一样地向门外跑去。
张逢应没追。
他的眼神阴鸷,只是看着杜善娇抱着儿子朝门外跑去。
里门被他用麻花粗的铁链子栓了个严严实实了,他们跑不出去,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他在街巷流窜小半生,本以为终于有了自己的一个家,谁知最后老婆不是自己的,儿子也不是自己的。
他慢慢向外走去,看到了绝望的杜善娇和哭红了脸的张小宝。
哦,不,应该叫郑小宝。
杜善娇拼命敲着门,声音破碎地喊着:“来人呐,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小宝只知道哭,已经连求饶都不会了。
张逢应捏着杜善娇的后脖处的肉,强迫她转过头来看着自己。
杜善娇熟悉这表情,这是张逢应又有什么坏主意时的表情。
“郑杜氏,我要你看着他,看着他一点一点断气。”张逢应笑得阴寒,用手狠狠掐着小宝细嫩的脖子。
“不要啊,不要!”杜善娇无助地哭喊着,却只能看着自己儿子的脸一点一点的青紫,最终一片惨白,断了气。
张逢应满意地拍了拍手,将小宝的尸体朝地上一扔,随后看向杜善娇,眼神满含杀意。
“该你了。”
杜善娇的哭声很快就断了,她去得很快,和她的小宝一样。
张逢应毫无留恋地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张府,翻墙而出,找出里门外早就备好的火折和火种,面无表情地点燃,朝里面扔去。
稍顷,漫天大火便烧了起来。
府内被浇了火油,火燃得很厉害,很快便烧了个一干二净,连骨头渣子都成了灰烬。
张逢应的面上忽然有了点感伤,可这点伤感很快就消失,他跨上早就备好的马,一骑绝尘,向北而去。
张府的火烧得很旺也很快,第一个发现张府起火的不是昭阳城内专防水火的执金吾,而是正要去找张逢应算账的刘瞒。
可惜他路才行到一半,紧赶慢赶也需一炷香的时间方能赶到张府。
“该死!”他低声咒骂着,快马加鞭。
可惜最后映入他眼帘的,只有一地的灰烬,和零星的残骸。
刘瞒伸手捡起一点骨头残渣,放到鼻端闻了闻,“嘶!”
那气味很是难闻,不堪入鼻,可他强忍着不适,仔细闻了又闻。
可他什么也没闻出来。
刘瞒气得脸都变形了,“张逢应,你好一招金蝉脱壳!你好狠的心,发妻儿子全都不要,来了一招毁尸灭迹,谁能狠得过你!”
围着张府被烧毁的痕迹,他恨得原地团团转了好几圈,最后也只能将拳头攥得死紧,发出清脆的骨节碰撞声音,嘴里喊了几句豪言:“张逢应,你给我等着,你最后肯定死在我的手上!”
月亮有些孤寂,弯得可怜,刘瞒看着这寥寥的弯月,觉得就连这月亮都像是在嘲笑他。
“我一定让你死在我的手上!”
在刘瞒不知道的荒郊野岭,张逢应啃着冰凉的干粮,喝着流动的冰凉河水,忍着腹痛,坚定地朝着永安京的方向前进。
他要去京城找干爹救命,工部尚书张录,是他的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