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祖赵匡胤传旨,请郑子明入宫饮酒。郑恩不知道是桃花妃子定的计策,以为是弟兄团聚,要推心置腹地谈谈心,毫无戒备。辞别王妃陶三春,来到府外,飞身上马奔皇宫内院。
来到皇城楼下,带住战马:“哎!门军开城呀!圣上叫我入宫伴驾。”说完,下马拿出入宫牌。内侍开开皇城。“请郑千岁入宫!”
郑恩将缰绳交给内侍,另有太监带路直奔分宫楼。每天分宫楼前,挑起五色宫灯,照如白昼;今天黑洞洞地,郑子明问太监:“公公大人,万岁找我干什么?”
太监说:“吃酒谈心。”
“我二哥在哪儿呢?”
“在桃花官候等。”
“什么?他在桃花宫?”
“正是。”
郑子明心里不痛快:从韩素梅进宫,我二哥就三天不朝。看她那妖气样,不是个好东西,我二哥上哪个宫不行,单上桃花宫!知道这个我都不来。又一想,到桃花宫也好,我教训教训韩素梅,别老迷着我二哥。他憋着一肚子气,跟着太监穿宫过院,拐弯抹角来到桃花宫外。往里边一看,灯火辉煌,歌声悠扬,笙管笛箫,“嘀哒”、“嘀哒”好热闹。郑子明想:这可不错,什么也不干,天天唱,夜夜唱,多咱把江山唱没了,就该哭了。
书中交侍,今晚桃花宫设宴,请韩龙和郑子明,韩龙先到,郑子明来晚了,赵匡胤等不得,和韩氏兄妹先喝上了。这兄妹左右相陪,赵匡胤爱听什么谈什么,推杯换盏喝上了。
韩素梅说:“万岁,贱妾和官女新学了一曲《凤求凰》给您助助酒兴。”
“妙哉。”
韩素梅叫宫女给伴奏,韩妃子轻敲象板,慢启柔喉,唱起《凤求凰》。声音似黄鹂鸣柳,婉转动听,官女随歌起舞,风度翩翩如孔雀开屏。
赵匡胤手端玉杯,痴着脸儿呆看,意乱神迷。韩龙频频敬酒,赵匡胤已有五分醉意。
这时郑子明到了,听见里边弹拉歌唱,大喊一声:“这是什么动静,吱哇乱叫?”这一嗓子像打个炸雷,吓得宫女和韩妃都停下来,乐声嘎然而止,一个个规规矩矩,退到两厢。国舅韩龙听出是郑子明的声音,吓得急忙站起:“万岁,微臣回避一下,等郑王消气,我再来陪席。”
赵匡胤说:“不用怕,有寡人给你做主。”
“不,万岁!郑王爷一来,碰头打脸多有不便,臣告退。”韩龙慌忙溜出来,躲到另一个房内听动静。
郑子明来到宫厅门口,内侍进门见驾:“万岁,汝南王在门外候旨。”
赵匡胤说:“三弟到了,快请他进宫吃酒。”
“是!”内侍出来见着郑恩:“郑王爷!万岁有请。”
“遵旨。”郑子明启帘笼来到屋内参王拜驾,施君臣大礼。赵匡胤欠身离座,拉起郑子明:“御弟平身,请坐。”
“谢皇兄!”
“御弟你来得正好,我正和你皇嫂饮酒,就缺你来陪席,来来,你见见,这是你皇嫂韩素梅。”转脸对韩素梅道:“梓潼,这就是我常和你讲的、朕的御弟、汝南王郑恩,字子明。”
韩素梅手提罗裙,来到郑恩近前道万福:“小妃韩素梅,参见王驾千岁,千千岁。”
郑子明就怕和女的说话,见着女的嘴不好使,见韩素梅给他行礼,他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不会说客气话,用手相搀不合适,男女有别,不搀又不礼貌,急得他脸红脖子粗,半天冒出一句:“二哥,这女的是谁?”
韩素梅挂不住了,以为郑子明装傻充愣,故意不认难为她,羞得她不敢抬头。赵匡胤不太在意,忙说:“兄弟,她是你二嫂,桃花妃子韩素梅,前几天纳入桃花官。”
“啊、啊,对,我想起来了,韩娘娘,免礼呀!”
韩素梅强压怒火,说道:“谢千岁。”说完,像一阵风一样回到赵匡胤身旁坐下。
郑子明问道:“万岁,找微臣入宫有什么事?”
赵匡胤说:“请御弟饮酒作乐。你二嫂能歌善舞,叫他给咱唱一段,助助酒兴。”
“好呀。我就爱喝酒。换个大杯,小杯不过瘾;至于唱唱跳跳嘛,我不爱看,一看头痛眼花。”
赵匡胤说:“咱们喝吧,请!”二人对饮。韩素梅亲把银壶给倒酒,她看郑子明酒杯空了,急忙斟酒。
郑子明拦住:“我自己会倒,用不着你!”
韩素梅连忙放下酒壶。赵匡胤一看郑子明别别扭扭地,不敢叫韩龙出来了。郑子明也不自然,总觉得不舒服。转眼,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匡胤说:“御弟,今天是你二嫂请你。前几天韩龙得罪御弟,你二嫂过意不去,觉得对不起你。今天备酒给你道歉赔礼。梓潼,给你兄弟满上一杯吧。” “是。”韩素梅倒上酒,双手举到郑子明眼前,轻启朱唇,慢吐莺声:“王驾千岁,小妃家兄是个无知愚才,乍入朝廷,不懂国法王章,惹您生气,冒犯千岁,看在小妃面上,原谅他这一次。这杯水酒请千岁用下,小妃替兄长赔礼了。”
郑子明说:“算了!算了!过去事别提了。”
“千岁,小妃心窄,怕你记恨我兄妹,特意赔礼。”韩素梅十指尖尖亚赛春笋,捧着玉杯送到郑子明眼前,秋波含情,百媚千娇,令人陶醉。
哪知道郑子明不吃这套,心想:冲她那轻浮样,就不是好东西,我二哥拿她当宝贝,江山非丢了不可。最好叫我二哥把她撵出官院。想到这,忙说:“韩娘娘不要往下说了!那韩龙当了三天官,就飞扬跋扈,仗势欺人,在大街上和我相遇,让我给他躲道,他算什么东西?他张口骂我是黑炭头,闭口叫我郑子明,我打他是轻的,替我二哥教训他,事情过去就算了。我这个人不记仇。但是,他以后得老实点,如果还是老样子,犯在我手,我是不会饶他。”
韩素梅说:“奴家赔礼敬酒,千岁是真不开面呀!不识抬举!”
韩素梅把酒杯墩放在桌上,长袖一甩,小脸一撂,回到自己坐位上,“吧嗒吧嗒”掉眼泪。赵匡胤见韩妃受屈,心中生气,酒劲往上一撞,有点醉意,借酒盖脸说:“三弟,你的脾气也太大了!韩龙你也打了,你也骂了,你二嫂又给你道歉赔礼,我给从中调停你见好就收吧,干什么没完没了的!”
郑子明一听来火了:“万岁,说了半天,还是向着你亲戚呀!”
赵匡胤说:“这叫什么话!我是一碗水端平,本想把韩龙也找来,在酒席前给你们和解,握手言欢。可你不依不饶的,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弄得你二嫂下不来台,也无法找韩龙了。你怎么一条道跑到黑呢!”
郑子明一听火更大了,拿起酒壶,来个嘴对嘴长流水,半壶酒进肚,浑身发热,衣服也敞开了,说道:“二哥,这不能怪我。”
赵匡胤说:“你也不该卷我的面子,对韩龙赶尽杀绝!”
郑子明说:“谁杀他了?分明你向着他。韩龙进京寸功未立,凭什么当上三品官?不就是凭他妹妹韩素梅进宫。你三天不朝,夜宿桃花宫,不理朝政,你算什么明君?算什么真主?今日锦绣江山是我们当初拿命换来的,弄不好坏在你手。”
“朕哪点昏庸?”
“你信任韩氏兄妹就是近佞远忠。我记得,当年你大闹御勾栏院,杀死刘承佑两个御妓后,你常说爱美女不爱江山的皇上,早晚得亡国。昏君隋炀帝宠萧妃丢了江山;周幽王信褒姒,烽火戏诸侯失了天下。这话不是你说的吗?今天,轮到自己头上就糊涂了?”
赵匡胤被郑子明问得脸色煞白,嘴唇发青,说不出话来。韩素梅假意解劝:“万岁息怒,别因为小妃闹得你们弟兄反目。”
赵匡胤说:“好好,三弟,我没想到你能说出这番话。你骂我是昏君,我跟你说不明白是非曲直,明天找苗军师和高怀德评评理,你骂吧!”说完,趴在桌上不理郑子明。
郑子明气更大了:“今天不是我要来的,是你请的,你不理我,我还不吃你这下眼饭,我走了。”说完,一甩袖子,脚步踉跄走出宫门。
赵匡胤迷迷糊糊趴在桌上没动。韩素梅一看时机到了,心想:不除掉郑子明,我誓不为人!她叫宫女散去,转身出来找到韩龙,说:“兄长,刚才之事你可知道吗?”
韩龙说:“全听到了,今天不下手可没机会了,妹妹,怎么样?”
“照计行事。”
“好!”韩龙答应一声带几个内侍走了。
再说郑子明气得呼呼直喘,喝酒生气,风一吹,酒往上撞,只觉得头重脚轻,脚下没根,东倒西歪。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来到分宫楼前。突然,脚下一绊,“扑通”摔在地上。他刚想起来,被两个人按住,没等弄清怎么回事,就被人抹肩头拢二臂,用绳子捆上。他激灵灵打个冷战,吓得出了一身汗。酒劲过去点,定睛一看,眼前站着四五个人,其中有韩龙。
郑子明问道:“韩龙,你们干什么?” 韩龙说:“郑子明,你辱骂万岁,将我主比作昏君杨广。万岁大怒,命我们将你抓住服法。我以为你身怀绝技,闹了半天是个活饭桶,连一根绷腿绳你都没躲了!一根绳子就把你抓住了。是虎你得卧着,是龙你得盘着,你还有什么能耐?”
郑子明气得哇哇暴叫:“韩龙你吃了熊心,吞了豹胆,敢抓你家三王千岁。我把你万剐凌迟。”
韩龙说:“呸!你就痛快嘴吧,还不定谁把谁剐了呢!”
郑子明说:“我要见圣上。”
“行行,等万岁发落你,我们惹不起你。来,把他嘴堵上,放在一边看起来!等万岁传下口旨再定夺。”
半夜三更,郑子明大喊大叫,声音传得太远。太监把他衣襟撕下一块,把嘴堵上了。郑子明急得晃头跺脚,说不出话。
再说韩龙回到桃花官。见到韩素梅。韩素梅忙问:“怎么样?”
韩龙说:“大功告成,把郑子明抓住了。快请旨意!”
韩素梅说:“我、我、我害怕!”
韩龙说:“怕什么?”
“事情要漏了,咱兄妹的性命就没了。”
“到现在怕也没用,要把郑子明放了,我们今晚上都活不过去!怕也不行,非杀不可。即使将来我们抵偿兑命,今天也得杀他!反正他先死,咱后死。若是二十年后犯案,咱们就够本了,快去!”
“哎!”韩素梅回到屋中,看了看,赵匡胤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韩素梅双手摇晃赵匡胤的肩头,口中呼喊:“万岁,您醒醒,万岁请上龙榻歇息。”
喊叫数声,赵匡胤微睁二目,朦胧中看看韩素梅:“梓潼,天到何时?”
“快到三更。”
“我御弟郑恩呢?”
韩素梅说:“别提了,方才郑王爷讲古比今骂你,你还记得吗?”
赵匡胤说:“哦!对对,朕和他争吵两句,他脾气不好。”
韩素梅说:“他把你比作隋炀帝,骂你是昏君,然后不辞而别,拂袖而去。妾身拦他不住,险些被他推倒。他欺君罔上,为何不处治?你怎么那么怕他?” “爱妃,非是我怕他,我是让着他。我和他是换命的弟兄,网开一面。要是他人横行,一定杀之。”
赵匡胤一个“杀”字出口,就听外面有人说话:“臣遵旨。”赵匡胤隐隐约约听见“遵旨”两字,忙问:“外边何人?”
韩素梅忙说:“万岁安歇吧。”说完,伸出玉腕搀着赵匡胤上了龙床。
外边说话的正是韩龙,说声“遵旨”,回到分宫楼高喊:“万岁旨意下:汝南王不法,冒犯天子,欺君罔上,就地杀之。”
几个太监一听吓了一跳,忙问:“杀郑王?”
韩龙说:“对!”
“谁传旨?”
“万岁呀!”
“听清了?”
“错不了!郑子明欺君犯上,万岁传旨:杀之!”
可怜郑子明被奸臣暗算,就在分宫楼前,十字路口被杀。取下人头,粘上石灰,放在托盘内,用红布蒙好,等天亮交旨。他尸体被放在道旁沟内,用芦席遮上。太监打扫血迹,收拾干净。
杀了郑子明,这几个太监害怕了,忙问韩龙:“国舅爷,万岁酒后杀郑王,等酒醒了能不能不承认呀!”
韩龙说:“不能!一切有我呢。”
天光放亮,今日是大朝,天子升殿,文武见驾已毕,韩龙手捧托盘见驾:“臣交旨。”
赵匡胤纳闷,韩龙交什么旨?我叫他干什么了?忙问:“韩爱卿,托盘内装的何物?”
韩龙说:“请万岁过目。”
赵匡胤以为是外地官员送的礼物,一招手,近臣将托盘接过来,放在龙书案上。赵匡胤揭下红布,低头一看,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头发散开,挡住脸,看不清面目。赵匡胤头皮发奓,起一身鸡皮疙瘩,急忙把红布盖上了。
赵匡胤是马上皇帝,武夫出身,疆场杀敌,出生入死,什么也不怕。今天在面前摆个人头,他也害怕。忙问道:“韩龙,哪来的人头,是谁的人头?”
韩龙说:“回万岁,是叛臣汝南王郑子明人头。”
这一句话像半悬空打个炸雷一样,金殿的文武官员全都“啊!”地一声,齐往前挤,要看人头。赵匡胤不相信是郑子明的人头,冲两旁摆摆手:“众卿肃静,待朕问清。韩龙,此乃金銮宝殿,不可玩笑,人头是谁?”
韩龙说:“郑子明的,你看看呀!”
赵匡胤二次打开红布,把人头的头发往后拢了拢,露出脸面。赵匡胤仔细一看,认出来了,是郑子明脑袋。赵匡胤一口气没上来,昏过去了,倒在地上。金殿乱了,像炸窝一样,有的扶起皇上连喊带叫,有的过来拿起人头辨认,有的放声大哭。张光远看见自己的磕头三哥死了,两眼通红,盯着韩龙生怕他跑了。
半天,赵匡胤醒过来,抱住人头大哭:“三弟呀,你可疼死为兄了!昨晚咱俩还喝酒,今天怎么死了?想当初,咱弟兄搂土为炉,插草为香,结为生死之交,患难朋友,不能同生,但愿同死。想不到兄弟你先走了,你对哥哥的好处永生忘不了:愚兄闹汴梁,被困街前,多亏贤弟舍命相救;才能大闹董家桥,除恶霸战五虎;保周主南征北战,打遍天下四百州郡,换来锦绣江山。实指望弟兄共享荣华,同受富贵,生死与共。兄弟先走了,可抓去哥哥心肝了,哥哥不能独生在世,和你一路同行。”说到这,赵匡胤脑袋往龙书案桌上撞。
内侍急忙拦住,不能叫他死呀:“万岁保重龙体,问问郑王被何人害死?”
赵匡胤说:“三弟英灵慢走,朕替你报仇!”
文武官员也哭,郑子明人缘好,没心眼子,死得屈呀!赵匡胤哭了半天,放下人头,擦干眼泪,一拍龙书案:“韩龙!我御弟是被何人所杀?”
刚才,金殿上哭声一片,这小子也害怕了,怕把自己杀了。又一想,祸是惹了,害怕也没用。我就咬住赵匡胤是你杀的,我就死不了。想到这冲上叩头:“万岁,您是贵人多忘事呀!您忘了昨晚上您请郑王爷饮酒,酒席前你们哥俩口角起来,郑王爷骂您,把您比作杨广,骂您是昏君,骂完拂袖而去。他欺君犯上,您一怒之下传旨把他杀死,就在分宫楼外将他处决。”
赵匡胤听了这番话,愣住了。是我叫杀的?我怎么记不住呢?不错,是喝酒来的,他骂我了,我生气了,怎么没记得杀他?我得好好想想是怎么回事?
赵匡胤回忆昨晚上的事。文武官员不干了,就知道是韩龙搞的鬼。高怀德三步两步来到韩龙身旁,抓住这小子衣服领子:“狗奸贼!都是你玩的鬼,杀死郑王兄,我要你的命,给郑王兄报仇!”说着,伸出双手扣住韩龙脖子,要把他掐死。
吓得韩龙大叫:“万岁,臣冤枉,万岁救命呀!”
赵匡胤急忙拦住:“御妹丈,不要莽撞,等孤弄清是非,再杀他不迟。”
赵匡胤为什么管高怀德叫妹夫呢?因为赵匡胤的妹妹叫赵美容,被封为燕长公主。她嫁给了高怀德,高怀德是老驸马,这里是亲套亲。高怀德见大舅哥不让,把手松开。赵匡胤心乱如麻,一时理不出个头绪,昨晚酒喝多了,现在头还痛。他想找军师苗光义拿个主意。
大宋朝开国军师苗光义,取妻赫氏,所生一子叫苗从善。这个人是个江湖术士,博学多能,胸藏锦绣,腹有良谋。熟读兵书,善晓战策。赵匡胤得天下,多亏苗光义。当初苗光义扮做出家老道模样,四处奔走,给他招贤纳士,聚草屯粮;赵匡胤保柴荣,开兵见仗,苗光义就给出谋划策;在陈桥保赵匡胤当皇上,废周建宋,又是苗光义的主意。大宋江山一半是苗光义的。素日赵匡胤尊重他,言听计从,今天郑子明死了,赵匡胤害怕了,开国老臣被人害死了,怕引起文武不满,弄不好他也得小孩拉屎——挪个地方。
赵匡胤扭头看着苗光义,见苗光义手摇羽扇,闭目养神。刚才金殿那么乱,他无动于衷,仿佛睡着了。赵匡胤气不打一处来,这边死人了,那边要杀人,你不着急不上火,我这要急死了,你看我笑话。好,先拿你撒气!说道:“苗军师!”
苗光义这才答应:“臣在。”这回苗光义把眼睛睁开了。
赵匡胤问:“我三弟被杀,你可知道吗?”
苗光义看了看赵匡胤,心想:皇上啊,你中了韩氏兄妹的毒计,酒醉桃花宫,错杀郑子明,他兄妹动手你动口。可怜郑子明出生入死,帮你打天下,你为个女人误国误民,害死郑王千岁,你对得起谁?就应该抓住韩氏兄妹,万剐凌迟给郑王报仇,给文武出气。抓我邪火,我也不干了,气气你。便说:“万岁,你问什么?臣今日耳鸣听不清楚。” “我问你,我三弟被杀你知道吗?”
苗光义闻听点了点头,说道:“昨夜微臣夜观天象,见天罡星坠入斗牛,预兆国家必伤一员大将。今日上朝,臣正要启奏万岁,还没等奏明圣上,汝南王被杀,此乃应兆在郑王爷身上。天意呀天意。”
匡胤听了勃然大怒:“苗老道,你既然知道要伤我的大将,为何不早奏?”
苗光义说:“臣不知应兆在何人身上。”
“你就应该算一算呀!你的六爻八卦不是灵吗?军师军师,有事先知,有事不知算的什么军师?分明是滥竽充数的军师,造谣惑众的江湖术士!你误了我国事,伤了我三弟,你该当何罪?要你何用?”
苗光义不慌不忙地说:“万岁,微臣不称职你可以不用,贬职为民。”
赵匡胤火更大了:“好,我国家有你不多,无你不少,将你贬职为民,永不听用。”
苗光义站起来:“谢万岁开恩!”说完,把乌纱帽摘下往龙书案上一放,走下了品级台,看了看文武群臣,说道:“众位年兄、年弟,你们多多保重,贫道去也。啊!哈哈哈!”苗光义一阵狂笑,下殿走了。
文武官员大为震惊,今天是怎么了?死了一员虎将,贬了军师。这是要散伙呀!
张光远气得眼珠子通红:“万岁!苗先生功高盖世,不能贬职为民。”
赵匡胤说:“多嘴!听你的听我的?你们看寡人不够一国之主,我可以脱袍让位。”听了这话,张光远不敢说了,再往下说是想谋权篡位了。
高怀德说:“万岁!三千岁郑子明和你是患难知己,为什么杀死他?”
“御妹丈你不能血口喷人,我怎么能杀三弟呢?”
“他为什么死了?韩龙说你传的旨。” 赵匡胤说:“我没传旨。”
“那人是怎么死的?”转过身问韩龙:“韩龙你说实话,谁杀的郑王爷?”
韩龙一口咬定说:“万岁传旨叫杀的。”
高怀德点头:“圣上,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匡胤汗珠子往下直滚:“你让我好好想想。”
高怀德说:“有什么想的?你自己做的事,你不知道,昨晚郑子明又怎么进的内宫?”
赵匡胤说:“是朕把他请入桃花宫饮酒。”
“谁来陪酒?”
“桃花妃子。”
“郑子明骂你没有?”
“他骂了,朕不怪,我不理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好,请万岁传旨把桃花宫韩娘娘请出问一问。今天要弄不清郑王死因,别说微臣翻脸无情!”这几句话说得痛快,群臣都觉得解气。
赵匡胤说:“好,召韩素梅上殿。”
赵匡胤传旨,时间不大,韩素梅来到金殿:“小妃参见万岁!”
赵匡胤也知道抓不到杀人凶手,自己也背黑锅,众将非造反不可。看见韩素梅上殿,气上来了:“孤问你,汝南王被谁杀的?如实说来,如有一字之差,要你性命。”
韩素梅说:“哎呀万岁,你自己办的事怎么能怪罪我呀!昨天,您请三王吃酒,为的是给他跟我兄韩龙和解。三王不讲面子,在席前诽谤主公,你传出口旨,杀死郑子明。所以,国舅应声说“遵旨”才处死汝南王。您想想,抓住郑王以后,我将您叫醒,您说的话忘了吗?”
赵匡胤听言沉思半天,想起来了:“对!你说郑王欺君,该当何罪?我说三王和我是患难之交,可以原谅,要是别人,一定杀之。我听外边有人喊“遵旨!”我问何人说话,你没回答,把我送到龙榻上,以后睡着了。”
“哎呀!是你说的‘一定杀之’。”
“我说的是‘要是别人一定杀之’,没说杀我御弟呀?”
韩素梅说:“万岁,你吃酒带醉,记不清了,我们只听‘一定杀之’,可没听见‘别人’二字。”
赵匡胤说:“不对!是你存心争辩。”
韩素梅说:“万岁,你可不能把屎盆子往别人身上扣。我兄妹乍入朝来,借个胆子也不敢假传圣旨,是您一时气愤,杀了郑王爷,把罪推到我们头上,我们可担当不起呀!”
他君妃争执,群臣都听明白了:韩氏兄妹移花接木,假借圣上口杀死郑子明。高怀德大叫:“小贱妃,你兄妹狼狈为奸,害死忠良,不杀你们不足平民愤,对不起三千岁。殿头官取宝剑!”
韩素梅和韩龙闻听,吓得抖衣而颤,慌忙跪在赵匡胤面前,高呼:“万岁!我们冤枉,万岁给做主!”
赵匡胤说:“御妹丈住手,金殿不是杀人的地方,不可放肆。朕弄清是非,自有发落。”又冲韩素梅一瞪眼:“韩素梅还不回后宫思过?”
“是!”
又叫韩龙:“韩龙,退后站立。来人,将郑王尸体缝合好,装殓起来。散朝!”
文武官员一愣,就这么不了了之吗?赵匡胤还没等走呢,就听午门以外号炮连天,杀声阵阵,喊声山摇地动,群臣全听着了。“杀呀!上金殿找昏君算帐,替汝南王报仇呀!”
赵匡胤闻听,脸色苍白,浑身发抖,问道:“殿头官,何人大声喧哗?”殿头官答不上来。
正在这时,黄门官惊慌失色,跑上金殿:“启禀万岁!外边有郑子明夫人陶三春,带领数千人杀到午门,要闯紫禁城,她说……”
赵匡胤问:“说什么?”
“说捉拿凶手,替郑王报仇,要杀上金殿。”
赵匡胤听罢,四肢瘫软浑身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