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第二席的夫人死了。”
“是啊,而且连尸骨都没有呢,太惨了。”
“好像是触动了某种禁忌,整栋楼直直烧了三天,火才被扑灭。”
“太吓人了,暗红色的火焰,仿若鲜血一般,将黑夜照得透亮。我都不敢往那个方向去看。”
那场大火烧毁了一切,连带着他这么多年的实验成果,再坚固的建筑,也在那一晚轰然倒塌,成为一片没有用的废墟。
年轻的科学家就站在废墟的中央,身上的白大褂早已被火焰烧的劣迹斑斑,可奇怪的是,他本人并没有受伤。
雪花顺着天边飘落,纷纷扬扬,好似水晶球里的纷乱景象。
多托雷就这么看着远处日升月落,良久都没回过神来。
……
“实验室都没了,要怎么给他审批下个月的实验经费?”普契涅拉扯着嗓子,将那份报告随意一甩,眼里满是不屑,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真意外,多托雷也有跟对象分手而受打击的时候。”
斯卡拉姆齐纠正:“那不是分手,是丧偶。”
卡皮塔诺道:“要不要借此给他放个假?”
说到放假,普契涅拉第一个反对:“那不行,实验室又不是他个人的,是愚人众出资,这些损失谁来赔?”
桑多涅嗤笑:“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得不说,有时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的。”
……
多托雷失眠了。
他不知道这是他第几个晚上没睡觉了。
他的实验楼在重建,为了将损失降到最低,所有实验人员都在进行数据的修复。
从早到晚,日复一日,那些人穿着工地的衣服,从一砖一瓦开始建起。
多托雷就这么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似乎对周围的任何事都不关心。
若是以往,他是不会任由自己如此游离,浪费时间的,但是最近,他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疲惫。
愚人众的兵士排查许久,也没有找到火灾的源头,最终只能对外宣告,是由化学药剂的碰撞而引发。
第二席的妻子不幸丧生。
所有的报道都这么写。
“请问,执行官在吗?”
顺着声音望去,是一位知性的中年女人,她顺着兵士们的指引,来到多托雷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询问:“婚礼场地已经布置完成了大半,剩下的您看……?”
多托雷这才回过神来,想了一会,淡淡道:“继续布置吧。”
“那费用……”
“上报给愚人众就好。”
……
婚礼的场地,在至冬的郊外,那里偏向南方,属于国界。
也正因如此,那里不算寒冷,甚至还有茵绿的草地,上面开着不知名的小花。
节假日的时候有不少至冬人带着帐篷来这野餐,尤其在小溪边,满是孩子们的欢笑声。
从刚开始布置的时候,周围便时不时地汇聚许多人,那些人东张西望,都很好奇,到底是谁要在这结婚。
书上说,女生都喜欢惊喜,喜欢一些看似无用却又很浪漫的东西。多托雷不懂,但他认为,贵的就是好的,于是在婚庆公司选了最贵的套餐。
包括那个红宝石项链,他也想等一切完成后,亲自送给她。
多托雷没有为她举行葬礼,毕竟在这世间,她连尸体都没留下。
她什么都没给他留。
到底是从哪一步走错的呢?
多托雷苦思冥想,最后得出的结论,大概是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便已成定局。
阴谋狡诈是执行官的特性,他的心理他的思想,注定使他无法拥有正常人的情感。
人是机器吗?
好像是。
又好像不是。
多托雷迷茫了。
选墓地的时候,他以家人的身份,拿着她的身份证去开死亡证明。
至冬的法律规定,领了结婚证的双方,不仅仅只是生儿育女的夫妻,更是相濡以沫的家人。
好陌生的名词。
这样的身份,他第一次有点不敢面对。
当初玩笑般的婚姻,变成了实质,不仅如此,他还妄图对此产生期待,或许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便已先将自己囚困。
“先生,您的夫人在生前给自己买了一块墓地。”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多托雷来到了那个墓园。
不算大,甚至可以说得上很小,在至冬极为偏远的地方。
购买的日期是他们结婚之前,那时的他还在稻妻执行任务,明明没过多久,却总觉得,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在那里埋葬的,是她真正的家人。
……
多托雷后来也去找过哥伦比娅。
沉默的午后,阳光将他的影子照射在精心打理的书柜上,哥伦比娅没有放下手中的书,甚至都没特意看他。
“是你的教唆,使她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与我相对。”
哥伦比娅只是露出了往常的微笑,语调好似黄鹂,隐隐上扬。
“杀死她的,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