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澜目光一凝,望着那狼狈逃窜的身影,立刻就将他给认了出来,脸色又是骤然一冷。
裴敬川?他竟然又回了金陵?
不必多想,谢景澜自然能猜到他来到此处的目的,除了是想来见姜虞月,便再无别其他可能。
一想到此人居然还对自己的人有所觊觎,谢景澜眼底杀意翩飞,正欲下令追杀,不料下一瞬却是觉察到另一侧的暗处有着细微声响。
宋云明的人已被他全灭,而自己手下的暗卫必然不会偷偷摸摸地躲藏在此处,而这万福寺地处偏僻断然不会有无关之人前来……
几乎是一瞬间谢景澜便猜出了那人是谁,除了折返而归的姜虞月,还能有谁?
风灵素来谨慎,见状正准备飞身追赶,谢景澜却是突然抬手,让他止住了动作。
“不必追了。”
风灵略一愣,虽不解但还是止住了动作,面具下的谢景澜神色晦暗,他放任裴敬川离开不是因为心软,而是不愿在姜虞月面前对他动手。
虽说他谢景澜向来厌恶此人,但好歹这裴敬川同姜虞月也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两人还曾谈婚论嫁,即便他们如今再无可能,谢景澜也不会当着她的面杀了昔日故人。
毕竟日后他迟早会向姜虞月坦白自己乃是靖王一事,若是这靖王曾杀了她往日亲近之人,必定让她心生芥蒂,徒增麻烦。
更何况谢景澜拿捏不准到底是姜虞月往日对裴敬川情谊更深还是如今更依恋自己多一些,自然不能贸然行动。
不过……谢景澜暗自思忖,虽说他如今带着面具,但裴敬川也不是个蠢人,若是他从这蛛丝马迹发现什么端倪,跑到姜虞月跟前胡言乱语一通提前暴露自己的身份,那可就麻烦了。
而姜虞月刚到此处,便恰好目睹裴敬川负伤逃离的这一幕。
她心中略微一沉,不由得暗骂他的蠢笨,但眼见那靖王竟然没派人追杀上去着实有些讶异。
不过裴敬川到这里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姜虞月压下心头疑问,从枝叶的缝隙窥视着庭院,方才她只瞧见寺庙外的侍卫已全部倒下,想来这一波对弈还是靖王赢了?
不过瞧着这两人看似平和的一幕,姜虞月便也知晓自己定然错过了好戏,心中有些失望的同时也立刻转身而去,毕竟她可不能如裴敬川那般傻傻的暴露了,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而就在这时,姜虞月却是陡然和那靖王对上了视线,虽说下一秒靖王便主动移开目光,但还是让姜虞月心头一震。
他发现自己了?
姜虞月来不及细想,赶忙屏息撤离。
谢景澜觉察到她的气息逐渐远去,面色更是一冷,不成想她还是对裴敬川有情,竟毫不犹豫的去追他了!
而宁王宋云明看着这突然的插曲暗自皱眉,同样极为不解,但如今他也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只想在这皇叔改变主意之前尽快脱身。
“皇叔就在此留步吧。”
宋云明拱手作别,语气小心翼翼道,“侄儿便先行告退了。”
谢景澜此刻心烦意乱,只淡淡的应了一声便转身朝寺庙内而去,宋云明见状生怕他反悔,忙不迭的带着残余的人手迅速撤离。
待到宁王一行人走远,风灵心中甚是不平,“殿下,您就这样放他走了?他今日兴师动众的带了这么多人,分明是奔着您的命来的!”
谢景澜闻言则是摇了摇头,反倒是看向早些时候便折返回来的月影。
月影对上他的视线,心中微凛,立刻道,“殿下,可要追查这宁王到底是从何得知您身处此处的?”
谢景澜看向月影的眼神带了几分深意,月影则是略愣了愣,不了解殿下的用意,正当他疑惑着,谢景澜则是开口问道。
“你将她送回去了?”
这个她自然指的就是姜虞月了,月影立刻答道,“回殿下,奴才将姜姑娘护送到了山脚下,她说有丫鬟来接,让属下先回来助您。”
说到这里月影一顿,忽然觉察到了不对,神色带了几分紧张,“莫非姜姑娘出事了?”
“无事。”
谢景澜缓缓取下脸上面具,但仍旧是叫人瞧不出喜怒,“今日本王到底本就是偶然,提前知晓本王有可能在这里的只有她一人,想来宁王前来,八成是她放出的消息。”
这话让月影和风灵面面相觑,着实是没想到姜虞月竟然还玩了这么一出,这是故意要引得靖王和宁王相斗?
……
而姜虞月却并未如谢景澜设想的那般去追裴敬川,而是一路疾行立刻匆匆下了山,穿过隐蔽的小道,绕到山脚下的一间隐秘的破屋。
一辆马车赫然停靠在此,那车夫正在上面打盹。听到脚步声立刻坐直了身子,仔细一瞧见得是姜虞月,赶忙翻身下车,恭恭敬敬的迎了上来。
“小姐快上来。”
车夫很是知趣没有多问,待到姜虞月坐稳便立刻策马前行。
在马车上,姜虞月轻轻掀开帘子朝后望去,思绪同样是久久的没能平静。
不得不说她这一步走得确实有些过于冒险了。
靖王何等人,待到事后稍加推敲便能猜到是她将宁王引到此处,若是稍有不慎便会小命不保,但就算是冒着这样的风险,她也要验证靖王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不过她也不是毫无准备的就走了这步棋,先前向管家已然将上京的行李都给准备妥当,若是今日的行动当真引得靖王暴怒,稍有风吹草动,那她便会立刻金蝉脱壳离开金陵。
但如今姜虞月预想的这一切都并未发生,更奇怪的是那靖王分明已经发现她了,不但并未出手,甚至也不曾叫人追上来?
刚才她可是见识过靖王手下暗卫的身手,若是真想抓住自己,哪怕如今她乘着马车也必然逃无可逃,可既然那些人并未追上来,想必这是靖王的授意了。
这让姜虞月更是不解了,只见她嘴唇紧抿,一脸凝重的思考着。
不是传闻都说这靖王殿下喜怒无常、手段狠戾吗?可如今他居然能容忍自己如此戏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