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给203约好的呀！”
“哎哎哎，你们这什么规矩啊，我说！”
赵居林嘴里带着脏，他本身想的可美！
一上船先找池墨荷联络联络感情，慢慢在找自己的搭子kim一点点把钱给洗出来。
然后一前一后下船，这一段办了病休刚好时间不紧不慢，可——
可这203自打上船来都不见人影，他人都上船了，不至于她这边先出岔子吧！
“赵老板，203现在不方便，请您见谅”
张锦一不便说话，有新凤起充当她的话筒和半个管事儿的。
“你说不方便就不方便了？！”
赵居林耍起了无赖，我这时间可拖不下去啊！
他知道这船上客户是祖宗，仗着自己这次上船腰包够鼓也不再装什么狗屁君子，我今儿就是要见到那个203！
我还不信了，这帮下人还能拿自己怎样、哼！
新凤起看了一眼张锦一，眼里也没什么主意，这帮人从来不把她们当人看，惹恼了不知道要干出什么勾当了！
正左右为难等张锦一指示，观山悦轻轻拨开了围着的人群，朝着赵居林微微一笑
“赵老板，好久不见，最近身体可好？恭喜您连任，船上这次也专门给你备了厚礼欢迎您前来”
观山悦话软绵绵的，赵居林倒是心里一惊像是挨了刀！
这船上这么了解他在陆地那边的生活啊！怎么这管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当众说起他的私事来了？她们怎么知道自己连任了？自己这么受关注吗？！
都说这船上来来往往都是各国各地的大人物，他以为自己不至于有这样的特殊待遇，在细想刚才的嚣张跋扈和这次背着船上要干的事，忽然一身冷汗，夹起来尾巴蔫了下来
“不敢不敢”
“那赵老板、里面请——这儿人多！”
观山悦知道这帮人的尿性，最怕在船上遇见老熟人，所以替张锦一她们解了围就让赵居林这厮去包间休息，可这包间门刚一关上，赵居林又从沙发上弹起来
“小观啊，你知道我的啊，我不喜欢生人的，除了203聊得来，别人我是一概不见的，我给你说”
观山悦的眉目舒展，今儿只有嘴唇上一点桃红。
她有种雌雄同体的美，硬朗中带着一些柔美，但不会让男人心生歹念，倒让船上不少女孩子欢喜。
“自然是明白的，只不过最近203确实忙，你也知道她……”
“牌技不错”
赵居林身子朝前躬着，这在心理学上是十分认同说话者的行为姿势。
“那她什么时候能抽出身来见我，小观你也知道我这次来的突然，你不会扫我的兴吧？”
观山悦拿起茶杯身体后仰靠着椅背，这在心理学上是对当前对话者的话题不感冒或者否认的意思。
赵居林久居官场又混成高位，他被人看的多，自己分析别人的少，还不知道观山悦的意思，所以忍不住膝盖又朝着观山悦凑近了几分。
“赵老板，我们船上没有这样的规矩”
“你得慢慢等”
赵居林脸上像是突然被人泼了热油，滋啦滋啦的皱成一团，马上就要开炸！
观山悦的话又跟了上来，给这油锅盖上了盖。
“所以我会好好补偿您，新凤起是203师傅，玩起牌来只会更好，绝不会差的”
“要不您先试试，等203抽出身来你这边也热身完毕，对不对？”
观山悦的脸上没有粉黛，嘴上的话却开始带着哄人讨巧的意思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对人类游刃有余起来，这让她对自己有些恶心。
观山悦拿起茶杯递给赵居林，老家伙一饮而尽，估计话也听进心里半句，可她不能让这老头子太安逸了，她要让他急不可耐的自己跳进泥潭！
“哎，对了赵老板，这次跟你一个游艇来的是——？”
刚才还理直气壮地赵居林太阳穴猛地一刺，到底是无间啊，这一点非他们安排的小变化都看在眼里！
今儿这管事的来找自己怕是憋很久了，就专等着问这一嘴呢！
“无他无他，就是见那小兄弟今儿在码头也跟着等船，谁知道我那艘半路不晓得咋回事，迟迟不来，问了嘴他不介意我同行，也就一起跟着捎过来了”
赵居林拿起船上用精油熏好的湿热毛巾擦了把脸，借机把因为紧张皱起来的眉头轻轻揉开，让自己看着自然些。
“哦？”
观山悦挑了挑眉，拿起来手边的无线对讲麦
“赵老板来那天，出发去码头接人的船一共几艘？实际回来几艘”
“回复，一共出发三艘，实际回来两艘”
观山悦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赵居林的汗跟着又密了一些。
“半路出海有一艘油箱坏了，其中一艘装的全是赵老板运的美金…还有一艘只能载着两位客…”
观山悦没等话筒里说完话就按掉了无线麦，重新整理好表情，望着赵居林莞尔一笑：
“谢谢赵老板照顾我们，我以为您向来不爱结交朋友也不会求人办事”
“哪里哪里”
赵居林忙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掩饰紧张，上次下船前那个叫203的心思真是缜密，特意交待他回陆地上的时候给开船的队长塞了一块金元宝，说好下次来接他的时候多出一条船，两艘一起出发，半路在坏掉一艘。
当时不知道用意如何，现在明白过来不得不佩服那个叫203的真有脑子，只记得她当时反复磨自己的耳根子：
“你找的搭档一定要一起上船，在陆地上千万不要过多联系，只见一面把事情办好就行。还有钱和人得分开，别半路除了什么岔子！
然后在游艇简单交代一下船上的规矩，最关键的是——临下船记得反目成仇，最好能大吵一架！当着大家的面！”
这下原本kim一艘，他一艘，现金一艘三艘船突然变成了两艘，钱是不能不运的，别说赵居林不同意了，船上也不会放过这一条大鱼！
并且赵居林谨慎咬死不能和现金一条船
第一要避嫌，还没到公海呢，他不敢承认这钱是他的，断然不会钱和坐在一艘船上。
第二他怕半路被人绑票，不给钱就要命，这么多钱谁知道上船会发生什么变故！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三无间运钱期间要是出了事就让无间赔，保险！反正我交给你们了，谁出岔子谁负责，让他们狗咬狗去！
那么就理所当然的和kim一艘船咯。Kim时首次演出登船的贵客，他是带着钱来的常客。
观山悦站起身略表歉意的点点头
“听说您下船还被那个客人扇了一巴掌……”
赵居林老脸蹭一下就红了，那个公子哥听说要演戏可来劲儿了，照着自己的脸刷刷两巴掌嘴里面也不干不净的……
“真不好意思，赵老板。我们这边查了一下那位公子的资料，他……身份特殊，而且在游艇上就玩得不错，已经是船上贵客之一…了…”
观山悦的脸上歉意更重了
“抱歉……我们可能……”
“可能……不能为了您杀了他…了…”
观山悦垂着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赵居林的眼瞬间瞪得老大！！
这……这是闹哪样啊！还要杀了他啊！
杀不得杀不得啊！那是演戏！！
他现在是我赵居林祖宗，这次上船就是为了带他来的！
“我们知道您身份也特殊，只是……”
观山悦表情特别特别为难，赵居林恨不得给这个祖宗也跪下，怎么都要蹿出来坏他好事啊！
“别别别！千万别杀了他！”
赵居林老脸涨红连连摆手，恨不得马上脱口而出“那厮是帮我来洗钱的！”，碍于怕死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不不……不用……如此大动干戈，小观！”
“可您……竟在船上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受此侮辱！”
“而且是因为我们的失误你才受此委屈的！”
观山悦揣着明白装糊涂，还在这添油加醋
“不不不！你杀了他就等于折我的寿！我最近信佛吃斋，小观，你要是杀了他，我就得跳海赎罪，我也不活了我！愧见佛祖啊！”
赵居林万万想不到，这船上怎么对客户这么忠诚！是因为这次自己带了巨额现金来了么？！
什么无间地狱，我看也是见钱眼开！
他当然不会明白，这是猫吃老鼠之前，咬着玩具甩来甩去的恶趣味。
“那刚才我让我们这凤起带您试试手气，你还推脱，我以为你还在生气，所以……要不…还是杀了给您解气吧！”
观山悦看着赵居林，声音越来越小
“现在立马就让凤起过来！快！”
赵居林连连改口！
“还有啊、小观，别这么大火气，我没那么小心眼的，求您别阻碍我一心向佛，善哉善哉”
一直到观山悦起身离开包间，赵居林都心有余悸。
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处心积虑带这么多现金来洗钱，刚一上船洗钱的“工具”就被干掉这种事情差一点就发生！
整天舞枪弄棒的野蛮人！这船上要不是能洗钱，真不能再来了！
新凤起给他捶着发软的腿，一身冷汗的老男人忍不住从脖子上掏出来那个水头极好的佛祖绿翡翠轻轻抚摸，嘴里还振振有词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我”
“只求这次万事周全，全身而退，我要的不多”
新凤起轻轻解开男人颈上的翡翠放置一边，观山悦说了这次不会让她吃亏，她自然是殷勤。
屋内氤氲着檀香如纱如幔宛若洞房，新搬来的镀金佛像盘坐莲台冷若冰霜。
佛祖垂眸望向软榻上正与怀中人纠缠的痴男怨女，半拈的檀珠、跳跃的烛火扭曲成一场关于死亡的超度。
都说佛祖慈眉善目，可此刻他的嘴角却带着似悲似嘲的微笑，恍若菩提叶下藏在背后滴血的手。
可惜从未有人看见，因为世上的男男女女都有清不完的业障，许不完的心愿，他们跪在佛前从不曾、也不敢抬头。
赵居林，既上贼船哪里还有佛？
是佛也早都成了魔。
观山悦轻轻关上了包间的门，朝着kim的包间走去，演戏要两头，这二位都以为自己是龙王的命，那就让他们都在得意一回。
“K爷好久没上来了，最近忙活什么？”
kim在船上有自己的小队伍，他有心谋反，船上自然也有人愿意跟随，别忘了这是无间不是咱们打工人上班的格子间，无时无刻都有人想刀尖舔血！
“忙活最后一单生意啊，这次成了小爷我就不再下去了，还是咱们船上一言不合就开干带劲啊！遵纪守法、老实本分的小市民有什么意思啊，人活这一世啊，坏咱们也坏个千古流传！”
kim意气风发，看着周围那群恶鬼，好像已经是地府的新阎王。
“K爷，这次怎么没喊我们去接你啊，这么守规矩啊！听说上船还跟一个人吵起来了，是不是又是那帮子什么陆地来的贵客！瞧不起人！凭什么和咱爷挤一条船！不识抬举！”
“哎哎哎……没事……”
kim恨不得把自己的计划一口气说出来，但他还是强压住兴奋，事以密成，这帮人啊，不跟他们分肉吃不晓得会发生什么叛变。
因为了解自己是什么德行，kim对自己身边的人还是留了一手。
今天那老家伙的船上的钱差一点就可以了直接吞了，谁知道他这么谨慎，尽然坚持要人钱分离，啧啧…
莫不是有高人指点？
“对了，观山悦，怎么样？”
kim收起心思问起来船上的事，观山悦握在门把手上的手突然缩了回来。
她刚好到门口，听到kim念起自己的名字，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这条船上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没有什么小派系或者小跟班，最亲近的李明义死了，保护自己的神秘人也许久不见。
像是上学时班上最不受人待见的纪律班长，权力很大但是朋友太少，人人都对她避之不及或者有心扳倒换个自己人上去。
“神秘人好久上船了，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哈哈哈哈哈”
“罩着她的人都不来了，她还不是…嘻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出一阵不怀好意的爆笑。
“K爷，这次差不多可以动手了，咱们蛰伏的够久，死的死消失的消失，船上没啥老人了，您这次不是也说了会有一大单吗……”
kim转着手里的水果刀，若有所思。
站在门外的观山悦身体微微发抖，李明义的死让她突然明白了恐惧到底为何物，之前她不知道什么是怕。
直到一个朝夕相伴把你养大的人死掉后，你突然得知其实她每天每夜都想杀掉你，甚至可以想象到某晚你熟睡的时候，那个磨得锃亮的剪刀就立在离你眼皮很近很近的地方，只一下你就会没了呼吸。
无数个夜里，你抱着身边的死神觉得内心安宁，醒来后还对她心怀感激。
当她成为无间上一个被遗忘的名字后，你便成了——
走夜路总觉得背后还有一个人的脚步紧紧跟随的声音……
伏案时脖颈处有谁在悄悄幽幽的吹着凉气让你又怕又恨自己的多心！
回到房间需要拉开柜门反复确认有没有人藏在那里，会不会等着你熟睡后，阴笑着来夺你的命！
李明义的惩罚在她死后才开始。
并且、神秘人消失了。
如他们所说，她没有守护神了，在这条船上变成和池墨荷张锦一一样，类似于猎物的种类，不不不，比她们还要危险
因为只要干掉她，就能成为无间的新主人。
灯关上的那一刻，所有伪善的匕首都会第一个朝向自己，大家都希望自己成为下一任掌权人，通往权力的路上只要先取了我观山悦的首级就直接晋级！
神秘人，你还会回来吗？
还是我其实只是你的替死鬼呢，你选我——
是不是因为料到我会有今天的境遇呢，一个对这条船有感情的人，必然会被其他狠角色厌恶，我和无间一样漂泊流浪，孤立无援。
只会等来要毁灭我的人。
如果不是我在，今天在这里害怕的会是你吗？你把你的因种在了我身上
那是只有我和你站在这个位置上才懂得恐惧。
我像是你亲手选好的良木，一点点被你打造成盛放你的棺材
你在里面美梦连连，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然后留下一具空壳当障眼法，留下我们这群人打打杀杀，死了又复活，一茬接一茬。
其实在遥远的地方，你过着我们都不知道的幸福生活、对么？
观山悦浑身战栗着，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这时——
池墨荷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女人猛地一惊，感觉全身的血液骤然变冷，她单手拔出来枪，转手扭住对方的脖子
“嘘……”
被攥住喉咙无法动弹的池墨荷把手竖在自己的嘴边
“不要……害怕……”
“我帮你……把那个人……找到……”
“让他死，让你活”
池墨荷的眼睛因为无法呼吸盛着满盈盈的泪珠
观山悦在那两湾清澈的水洼里第一次看到充满恨而发抖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