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天香阁里冷冷清清,宛如被寒霜侵袭后的荒园,莫说是恩客,就连个鬼影都难见着。
“这可咋整啊,再这么下去,这一大家子都得喝西北风!”
老鸨一屁股墩在椅上,那椅子“嘎吱”一声,似是不堪重负,亦如入不敷支的青楼。
“妈妈,不如我们也请几个胡姬回来?”角落里,一个姑娘提议道。
“没用的,”老鸨头也没抬,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如今这市面上胡姬都快被那几家新起的青楼请光了,就算咱能请来几个,也不过是拾人牙慧,哪能轻易把客人再抢回来?再说了,那价格被他们压得低得离谱,咱要是跟风,根本赚不着钱,还得倒贴。”
“要不咱试试降价?”另一人提议道。
“不!”老鸨一脸倔强:“咱这天香阁向来走品质路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哪样不精通?这要是降了价,在客人眼里,咱就跟不入流青楼一般无二,好不容易积攒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姑娘们不再说话,只有屋外冷风呼啸,似是为香阁的落魄而哀鸣。
老鸨眉头紧,思索路在何方。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打破了屋内的沉闷。
“姑娘们,我带来好吃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孙采薇拿着串红彤彤的果子,蹦跳而至。
孙采薇看着屋内的人愁眉苦脸,歪了歪头问:“你们怎么啦?”
老鸨不好直说,岔开话题道,“采薇,你不是给小勤取药么,这么快回来?”
孙采薇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芦,“我是坐自行车回来的嘛,我跟你们说,那车子比牛车快多了,轮子滚啊滚,没一会功夫便到了。”
“自行车?”众人诧异。
自行车在街坊间不算陌生,崔明虽然还没学会,但每天都会在街上绕上几圈。那锃亮的车身、新奇的构造,引得旁人侧目,眼中羡慕。
老鸨疑惑:“崔明不会骑的,怎么能载你?”
“才不是他。”孙采薇指着大门方向,“宝儿骑得又快又稳,可厉害了,不信你们去看看。”
众人听闻,好奇地望向大门。
老鸨按捺不住,“嗖”地一下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门外,十辆自行车排成了一列,宝儿站在旁边焦急等待。
青楼妓馆,向来是男人们寻欢作乐之地,一般女子不好接近,甚至会绕开走。
但宝儿为了生意,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在门口,迎接着路人异样的目光。
老鸨走近,围着自行车打量,“小娘子,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多自行车?”
从来没听过有地方售卖,若是全部购买糖果换取,这得多少钱?
宝儿没说话,有个姑娘抢先说道:“妈妈,您瞧这自行车,新奇又便捷,咱们不妨借它做做文章,搞个‘骑行赏美’的活动,好何?”
老鸨闻言,双眼骤然一亮,“好主意!”
宝儿微微蹙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烦:“你们到底买不买,要是不买,我们可就走了。”
老鸨一怔,“买什么?”
这时,孙采薇终于出来,她笑嘻嘻地指着车上插着的草扎,扭过头对身后的姑娘说:“这个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你们把这些全买了去,我让宝儿载着溜达一圈。”
宝儿一听这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孙采薇,你先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老鸨回过神来,目光落在那一串串红果上,“你们在做买卖?”
骑得起自行车的人,竟然骑出来做买卖?这够稀奇的。
宝儿不管她想什么,只想尽快离开:“十文一串,想吃就买,不买拉倒。”
“十文?”老鸨更是惊讶。
糖果金贵,虽说糖果店开业后价格降了些,也不会低到十文钱。
她从草扎上抽出一串冰糖葫芦,轻轻咬下,丝丝清甜在舌尖散开,那滋味不输高价糖果。
老鸨疑惑更甚。
姑娘们见她瞪大了眼睛,纷纷凑上前“妈妈,怎么啦?”
老鸨却不理会众人,然后大手一挥,“给我取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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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市,食楼。
“阿郎!~阿郎!~”清脆的呼喊声宛如银铃,打破了屋内的静谧。
宝儿身形娇小,此刻却似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双手吃力地拖着一个沉甸甸的粗布袋子,涨红了小脸,一步步迈上二楼。
陆远正坐在窗边桌旁,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他手中的书卷上。
听到宝儿的呼喊,回头。
“这么快卖完了?”
宝儿气喘吁吁地来到跟前,将手中的袋子用力往地上一扔,“哐当” 一声闷响,扬起些许微尘。
她眉眼弯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卖完啦,阿郎猜猜我卖了多少钱?”
陆远看着宝儿这副模样,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打趣道:“看你的样子,奖励应该拿定了。”
他们有约定,若能以十文一串价格,一天内全卖完,每人便可得到五包方便面作为奖励。
方便面可是稀罕物,上次青竹骑车得到十包,其他侍女都眼馋得很,陆远便拿来作奖赏。
“嗯!”宝儿重重一点头,摊开双掌,用力地晃了晃,几乎是扯着嗓子喊道:“十贯,我们卖了十贯钱!”
陆远愕然。
总共才是200串,还有十几个再来一串,怎么可能卖到十贯钱?
“你们……”
话未说完,楼梯口传来咚咚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兴冲冲地跑了上来,张口便喊:“宝儿,你家阿郎答应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