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由树木和藤蔓构成的屏障矗立在我面前，足有百尺之高。它有一种独特的美。我一生都生活在城市里，那个充斥着米黄、棕褐与暗灰的世界。它称不上美丽，也不安全，但那些是我熟悉的颜色，那些危险也是我习以为常的。而眼前这片浓郁深沉的绿，阴暗的棕，还有星星点点散布在地面上的红、黄、蓝、紫…… 这些色彩，都与我难以理解的危险联系在一起。这就是森林。这不是人类的领地，而是一片充满暴力与杀戮、怪物横行、死亡笼罩的土地。
难怪我如此兴奋。哪怕内心的自我厌恶如铅块般沉重，也无法抑制我胸腔中那颗狂跳的心，以及对一场毫无节制、肆意放纵的饕餮盛宴的垂涎期待。这片可怕而陌生的地方，可能成为我的坟墓。
但如果不是，它将成为我的天堂。
一道道宽阔的毒线与石墙阻挡着绿意的蔓延，将森林与田野分隔开来。猎人们远非人类与森林斗争的先头部队：那些在田野周边日夜巡查的，往往是囚犯或奴隶。生物魔法师们不断调配致命的除草剂，与那些吞噬毒药、因毒而死，却又以自身牺牲喂养出更强大后代的植物展开一场永不停歇的军备竞赛。我们总得找地方种植粮食，但我们想种谷物或蔬菜的任何一处，森林都想据为己有。我一跨过人类为抵御这不断逼近的绿色而设的绝望防线，便踏入了敌境。我身边没有生物魔法师。哪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可能意味着死亡。我深知这一点，却没有丝毫犹豫。
一旦感知到它们，我便朝着一小群瑟瑟发抖的银色小灵魂走去。我认出它们是利刃欺诈者。这种六足生物，身形仅到我的脚踝上方，对新手猎人团队来说是常见的威胁。当它们躲藏或休息时，看起来就像普通的石头，散落在地上的石块，常常静止不动，久到植物能在它们周围生长，有时甚至将它们完全覆盖。然而，不到一秒钟，它们就能展开成一堆由肢体与尖刺组成的恐怖凶器，锋利无比，足以撕裂皮革铠甲，以及下面的皮肉。一群这样的生物能瞬间爬上人体并将其撕成碎片，伤口之多、速度之快，即便团队中有生物魔法师，也来不及治愈。
当然，我们团队对付它们向来不成问题。佩内洛普能用她的天赋远距离将它们消灭，即便近身战斗，它们也没机会突破诺拉的铠甲。
更不用说，我能像收割麦子一样轻易地收割它们。我径直朝这些怪物走去，等靠近后，八只利刃欺诈者一起朝我扑来。但它们还没碰到我就死了。这种感觉美妙而令人满足。
现在，该怎么处理这些灵魂呢？我可以直接吃掉它们然后离开，但即便像它们这么弱小的怪物，灵魂也明显比我用来制造傀儡的碎片要大。我可以吃掉灵魂，然后从自己身上取出一片灵魂碎片，把尸体变成格里格很久以前提到过的 “残渣僵尸”。这样，我个人的力量仍能实现净增长。然而，仅靠我的灵魂碎片制造出的僵尸极其愚蠢。我也可以用完整的灵魂加上一片碎片制造僵尸，这样造出的仆从会更强、更聪明，但从 “食物” 角度来说会稍有损失。这个过程与制造 “复生者” 相同，但根据我对格里格关于不死生物类型课程的记忆，这种应该算是 “复活者”，而非 “复生者”。利刃欺诈者太过简单愚蠢，不足以与 “复生者” 相提并论；一个拥有生前全部力量、能使用武器或魔法的智慧人类僵尸，与一个仅仅保留本能而非完全没有意识的怪物，根本不是同一等级的威胁。
我把两只利刃欺诈者变成了 “复活者”，另外六只变成了 “残渣僵尸”，只为感受一下两者的区别。区别相当明显且立竿见影：“残渣僵尸” 行动迟缓，在森林地面上蹒跚而行，步态缓慢而笨拙。我命令其中一只奔跑，它却直接绊倒了。而 “复活者” 则如同生前一般灵活移动，带着目标和敏捷四处疾行。嗯…… 现在我不用再担心它们割破我的肌腱，倒觉得它们有点可爱了。它们长满尖刺的身体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图案扭动变幻，当蜷缩成石头般的伪装时，完美契合，宛如无缝拼图。圆滚滚的身体下，小眼睛饥渴地张望着，带着一种简单却依然存在的智慧。我用戴着手套的手捡起一只，用一根手指轻轻抚摸它身上不那么锋利的部位。这只 “复活者” 欺诈者开心地吱吱叫着。
我咧嘴一笑，出发去再屠杀一百只。
我的尸群不断壮大，不过其中大多数并非利刃欺诈者。每当感知到那些灵魂弱小、我能轻易撕裂的生物，我便朝它们走去，在森林中开辟出一条死亡之路。在这次狩猎中，我已经聚集了八十七只不同生物的 “残渣僵尸” 和四十九只 “复活者”。这其实并不太难做到。唯一的难点在于时刻提醒自己小心，以及知道何时该停下。
如果我深入森林太远，就会死。终于下定决心鞭策自己是一回事，主动寻死则完全是另一回事。哪怕是我动动念头就能杀死的炮灰，也有极小的可能将我残忍地杀害。在森林的任何地方，我都可能因一枚毒镖或一道伤口而丧命。事实上，差点就发生了，我没意识到有一种生物能在我感知范围外朝我发射尖刺，多亏铠甲，我才勉强逃过一劫。我立刻撤退，派僵尸去完成猎杀，但当时真的是千钧一发。我越深入，类似的致命危险就越有可能发生。即便带着一支尸军，我也不敢与像穴居猎犬女王这样的怪物战斗。
…… 或者是希弗罗克的怪物。我敢打赌，它们吃了僵尸仍能恢复。毕竟这和其他生物一样，都是肉和灵魂。
然而，与此同时，我不能只待在森林相对安全的区域。如果停留得太浅，我就无法将我的不死族大军隐藏起来，以避开同样巨大的威胁：人类。要是我一直待在天际希望城或道路附近，就会过于担心遇到旅行者或其他猎人。
最终，我通过把决定往后推的方式，做出了决定。我会慢慢往森林深处走，直到有什么东西把我吓得离开了舒适区，一路上尽情收割美味的怪物灵魂。对于把它们变成残渣僵尸、复活者，还是直接吃掉，我没有任何真正的策略，而且我也不在乎。这种感觉太自由了。我无需克制，无需假装按部就班地成长。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毁灭、吞噬和征服。
这很有趣；猎人团队常常要在徘徊于杀死的怪物尸体旁和继续前进之间做出艰难抉择；俗话说，离开得太快，就有可能让刚杀死的敌人在你身后变成僵尸。这种情况不常见，但确实会发生。然而，停留太久，肉味又会引来攻击性的食腐动物。显然，我的团队从未遇到过僵尸的问题，但我们经常停留并浪费时间，因为我不能直接告诉他们，怪物的灵魂被吃掉后不会产生不死生物。
要是没有那个该死的教会，一切都会简单得多。这太烦人了。
几个小时过去了，但我依然精力充沛。事实上，我打算通宵战斗和饱餐。现在回去还太早。我需要变得更强。我需要吃得更多。我必须这样做。我吞噬的每个灵魂都恢复了我的体力，让我能够继续战斗，一个又一个…… 这令人兴奋不已。我感觉自己属于这里。我的感知范围一寸一寸地扩大。仅仅一个下午，我的触须就增长了一英尺。
我大笑起来，脸上绽开笑容，我的灵魂毫不费力地撕裂了一群小信徒，这些长着触手的怪物在我的第一次任务中差点杀死我们全队。我把它们全都变成了复活者。小信徒变成复活者后要好得多；残渣僵尸用软塌塌的四肢无力地拍打怪物，几乎都走不稳路。而复活者能爬上比它们大三倍的野兽，咬断它们的喉咙。
现在，这些致命的触手怪物成了我的奴隶，它们爬上我的身体，我却丝毫感觉不到恐惧。这些僵尸们开心地扭动着，发出咕咕声，它们迅速冷却的身体愉快地享受着我给予的抓挠和抚摸，这是它们死亡的奖励。这声音太有趣了，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 我上次笑是什么时候？这个问题让我愣了一下，把我从过去几个小时沉醉的兴奋状态中拉了出来。我一开始为什么要笑呢？我来这里是因为安杰莉恩死了。我来这里是因为我搞砸了，我必须变得足够强大来弥补过错。现在不是玩乐的时候。我应该训练。工作。
我暗自叹了口气，握紧我的长矛，用它旋转着一个轻型钻头。对，没错。我一直在屠杀弱小的怪物中找乐子，但我真正需要的是找到应对高魔法抗性和比我强大的灵魂的方法。罗文很久以前在我刚开始训练时说的话在我脑海中回响：技巧比单纯的力量更重要。我一直依赖蛮力来解决问题，这种方法在奏效时固然不错，但从长远来看，通常是个糟糕的计划。我如何运用我的天赋，我对其运作方式有多熟悉，我在应用上能有多创新…… 这些都是力量的关键部分。然而，训练自己这方面很有挑战性，因为我总是担心被发现。而在这里，除了我那些可爱的不死族大军，我独自一人，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
幸运的是，我不乏从何处入手的想法。开发一种应对更强、抗性更高的敌人的方法无疑是一个艰巨的挑战，但我最近得到了一个朝着正确方向的绝佳推动：希弗罗克的怪物。通常情况下，伤害一个人的肉体对其灵魂能量没有影响。然而，希弗罗克怪物的牙齿能撕裂灵魂碎片，切断环绕在人体周围的灵魂能量，并在吞咽时将其困在咬下的肉块中。通常，如果你砍掉一个人的手，那只手上的灵魂能量几乎会立刻回到身体里。然而，如果我能弄清楚如何像那些怪物一样把它成块地困住并偷走，那么每次我用长矛刺向目标时，就能开始削弱他们的魔法抗性，最终即使我的攻击本身不致命，也能让他们容易受到灵魂抽取的伤害。
但是我要如何制造一个能够抓取灵魂碎片的物体呢？灵魂可以接触灵魂、希弗罗克怪物的牙齿、我，以及…… 据我所知，没有别的东西了。嗯…… 用希弗罗克怪物的牙齿制作矛头可能会有用，但我没有那种牙齿。但我有很多 “我”，也有很多灵魂。我可以把灵魂放入无生命的物体中。如果我把一个灵魂放入我的长矛会怎样呢？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 结果证明没那么简单。在不死族保镖的环绕下，我通宵工作，每当感到疲惫时就吃掉其中一个。我最终得出结论，我的理论是正确的；把我的一片灵魂碎片放入矛头是可行的方法。但这片碎片有点问题。当我把它放入长矛时，它试图制造一个长矛僵尸，通过矛杆伸出触须，却发现完全没有能移动的地方。最后我得到的只是一根普通的长矛，如果我把它放太久，迷雾守望者很可能会伸出一根触须来试图吃掉它。我需要一种不同的灵魂碎片，一种能从身体中抽取能量而不是向其中注入能量的碎片。我必须拿走我的碎片，获取它的魔力…… 然后将其逆转。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逆转它？深入感知这片碎片的本质，我发现它极其复杂，但在某种程度上，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直觉在闪烁，帮助我开始理解。我的天赋坚持认为，这是我注定要做的事情。我的碎片属于我。我可以指挥它们，将它们塑造成我需要的样子。我不是生者灵魂的操纵者，而是超越生者灵魂的操纵者。我是破碎者与死者的女王，将我的臣民扭曲成最适合我的形态是我的至高权力。
慢慢地，夜去昼来，又昼去夜至，我开始明白我的碎片必须如何转变。现在我只需要转变它。我的触须无法胜任这项任务。它们粗壮有力，是为力量与杀戮而生。我需要更小、更精细的东西。有点像卡皮塔的丝线，不过我感觉这不是正确的思路。我不是一个擅长精细操作的存在。所以当我用手握住我的碎片时，我只是将力量注入其中。力量流入碎片，穿过它迷宫般的图案，覆盖其表面。这就像水填满海绵。或者，我觉得好笑地想，就像纳瓦拉流入大脑。我用一根触须轻轻拥抱着佩恩塔的灵魂，短暂地玩弄着她那静止的灵魂纤毛，然后才将全部注意力重新放回碎片上。
我施展我的力量，它发生了转变。它不再是我创造能力的一部分，现在它是我毁灭技能的一片碎片。很好。我把它放入我的长矛，感觉到碎片贪婪地抓住矛头，渴望从肉体中撕裂力量来增强自身。完美！是时候测试一下了。
我站起身来，震惊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僵硬得可怕。我…… 猜我已经在这里一动不动地坐了一天多了。哎呀。我的胃也在抗议地咕噜咕噜叫，这就决定了。测试一次后，我就回家。我需要找一个对我来说足够强大，无法直接用灵魂抽取杀死，但又不至于强大到我与之战斗就会送命的目标。我开始在森林里四处走动，仔细寻找合适的目标，几个小时后，我察觉到了一个我认为可能是绝佳目标的存在。
这个灵魂是一种紧张不安的震动，强大而尖锐。这个怪物 —— 天呐，我越来越习惯通过感知灵魂来了解怪物了，我甚至能感受到它的情绪 —— 紧张到了偏执的程度，而我很清楚原因。在它下方有大概六个微小的灵魂，像新生儿的灵魂一样漆黑。这个怪物在保护它的孩子。
俗话说，惹恼一个怪物妈妈就等于踏上了一条通往见守望者的不归路，但持有这种常识的人通常没有一百个僵尸来支持他们。僵尸的问题在于，归根结底，它们并不是很强；到目前为止我在森林里杀死的所有东西都比我弱。当我开始寻找比我强大的目标时，很有可能会遇到一个我的僵尸们很难伤到的怪物。最糟糕的情况是，一个怪物意识到我才是最大的威胁，在我试图刺杀它时不会被我的手下分散注意力。然而，一个保护宝宝的妈妈可没有这样的 “闲心”。
我最强的僵尸可能是复活的小信徒，这得益于它们的速度、智力，以及它们生前遗留的抗凝血毒液，不过最后一点毒液最终会耗尽，而且它们的尸体也无法再产生更多。其他的僵尸则更弱，也笨得多，即使是小信徒也无法理解比几个词更复杂的指令。我希望我的军队在进攻前能包围这只母怪物，但除了带着我的整个尸群绕一圈，然后手动命令特定的僵尸留在原地，我没有其他办法让它们这么做。我甚至不确定为什么我的僵尸会对口头指令做出反应，但这似乎是唯一有效的方法。这是以后要研究的事情。现在，这只怪物肯定知道我们在这儿，但正如我所料，它在保护巢穴时无法冲向我们。
等我把我的手下部署好后，我从它身后的灌木丛中探出头，第一次看到了它的身体。考虑到这只怪物灵魂中蕴含的力量，我惊讶地发现它只比普通人略大一点。灰色、闪亮的甲壳覆盖着这只生物的全身。两条细长的、像刀刃一样的后腿和三条极其锋利的前肢表明这是一只五足虫，具体来说是铁壳五足虫。…… 当然，和佩恩塔本人没有关系。我认出它是因为它是我们被教导要小心的生物之一；它的甲壳异常坚硬，使得它成为极其危险的战斗对象…… 但同时也是极其有价值的。如果我把它带回天际希望城，能得到一笔可观的钱。
不幸的是，除非我把长矛刺进它的关节或者沿着它身体前部延伸的充当眼睛的细黑带，否则我根本没有机会伤到它。这只怪物根本没有头，只有一个紧凑的单节身体，嘴巴朝向地面。它中间的前腿是一件毁灭性的武器，几乎能刺穿任何东西。因此，我可能应该避免攻击它的眼睛，而是从后面进攻。
好了。看看这方法是否有效。
“进攻。” 我命令我的尸群。
我的僵尸们没有思考，也没有任何策略；它们整齐划一地行动，兴高采烈地朝一个生命涌去，想要将其扼杀。五足虫尖叫起来，用它的长腿站立起来，试图吓退我的手下，但它们当然完全不为所动。令我惊讶的是，我看到在怪物刚才躺着的地方下面有一个巨大的巢穴，里面的蛋比我预期的要多得多。只有一些蛋里有灵魂。不过现在不是思考为什么的时候。
铁壳五足虫愤怒地猛击，把我的一只复活者砸成了肉酱。里面的灵魂破碎了，散成数百个微小的碎片，因为身体被撕得粉碎，无法修复。那个灵魂再也无法制造出复活者，这具尸体也再也无法容纳一个可用的僵尸；它们已经彻底毁了。我沮丧地皱起鼻子。我本来希望在用完我的尸群后能吃掉它们，但如果它们死了，我就没机会了。
我想我最好现在就出去开始进攻。我慢慢地朝怪物移动，试图让它觉得我比那些盲目冲向它的尸群威胁小。然而，五足虫被迫留在原地，用它的身体保护巢穴，否则它很可能会凭借速度和力量压倒我的整个军队。我小心翼翼地再三确认碎片在我的长矛里，对准位置，刺了出去。
我的矛头卡在了怪物盔甲的一条裂缝里，但几乎没有刺破皮肤，因为我的攻击力量远远不足以刺得更深。然而，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效果。我矛头里的灵魂碎片伸进伤口，在我把长矛拔出来并跳开，躲开这只愤怒的五足虫差点踢掉我脑袋的一击之前，深深地吸取了目标的灵魂之力。我感觉到了。这只怪物的核心受到了一点损伤，而我长矛里的碎片也变强了一点点。太好了！
我一点一点地从这只巨大虫子的盲点攻击，不断地进一步伤害它的灵魂。花几个小时挑选一个理想的测试目标并没有白费，最终，这只母五足虫被我的吸魂长矛刺得够多了，我可以伸出一根触须，彻底杀死它。即使这只该死的怪物被迫站在巢穴上保护它的蛋，在最终倒下之前，还是屠杀了大约三十多个僵尸。我开心地吃掉了它美味的巨大灵魂，以及我放在长矛里的碎片。
那么…… 该怎么处理这些蛋呢？
我不知道是否有可能驯化铁壳五足虫，但我打赌很多人会花大价钱尝试。不过为什么只有一些蛋里有灵魂呢？它们不是都受精了吗？…… 嗯，即使我不能卖五足虫宝宝，我打赌五足虫蛋一定很美味。我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没有灵魂的蛋，试图决定在带着母虫尸体的情况下，我能合理地携带多少个蛋，这时我感觉到蛋里面有东西晃动。一下轻敲，一脚踢动。这把我吓了一跳，以至于我把蛋掉了下去，向后跳开，蛋在地上摔碎了。
里面是一只五足虫宝宝。毫无预兆地，违背我身体的本能反应，它开始动了起来。让我越来越恐惧和厌恶的是，这个脆弱的小生物展开身体，迈出摇摇晃晃、不知所措的步伐。它吸气，它咳嗽。从所有可察觉的方面来看，它显然是活着的…… 当然，除了我脑海中那尖叫着的感觉，告诉我它没有灵魂。为什么它没有灵魂！？没有灵魂它怎么能活着 ——
一条比我能想象到的任何触须都要大得多的触须进入了我的感知范围，我甚至还没来得及从肺部挤出尖叫，它就已经到了我面前。这是迷雾守望者那似乎无穷无尽的意志触须之一，它会偷走死者的灵魂，将它们拖入这个神灵贪婪的口中。当它缠绕住我时，我确信它会在那一刻夺走我的生命。它在我身体周围卷曲滑动，在我的脑海中引发了一场噩梦般的侵扰，最终却放开了我，无视我，转而伸向那只新生的五条腿的小兽。
它没有取走灵魂，因为这里没有可带走的游离灵魂。我已经收集了我那些倒下的僵尸身上我能收集到的灵魂，并把长矛里的灵魂放回了我的身体。不，这条触须今天有着相反的目的。它向内伸展，折断，然后拉扯。
迷雾守望者制造了一片灵魂碎片。黑色的，无形的，它几乎和那些有灵魂的蛋里的碎片一模一样，几乎和每个未出生婴儿体内的碎片一模一样。教会说迷雾守望者赋予所有生物灵魂，而我现在亲眼目睹这并非过度狂热的吹嘘。它把碎片放入新生的五足虫体内，这只生物抽搐痉挛起来，因为它的新灵魂将能量注入并环绕它的身体，安顿下来，与这只生物紧密交织，以至于不造成死亡就无法将其取出。仿佛是设计好的一样。很快，抽搐停止了，这只怪物恢复了行动，迷雾守望者那可怕的精神重压也从岛上退去，除了灵魂和我之外，对其他一切都无形无质。
迷雾守望者给了它一个灵魂，但这只怪物在没有灵魂的情况下就已经在移动、行动、思考了。那东西在迈出它的第一步，呼吸它的第一口气时，从一开始就从未有过灵魂。我曾以为确定无疑的事实不过是毫无根据的假设：实际上，灵魂对于生命并非必需。
所以，我不禁想知道…… 它们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