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胤紧紧揽住尉迟繁炽的细腰,眼中交织着炽热的欲望与冷峻的光芒,手掌用力在她臀上拍落,沉声道:“侧妃最好能叫的大声些,外头才能听得真切。”
杨艳神色冰冷,语气不带一丝温度:“尉迟大人应当明白,宁州骑兵出动,至少需十万石粮草作为代价。”
尉迟繁炽星眸半阖,目光落在梁上的鸳鸯彩绘上,喉咙间溢出一声轻吟:“幽州实难拿出如此多的粮草……”李胤掐着她的腰肢,语气不容抗拒:“那就用津海郡和那三处铁矿来抵这粮草。”铜镜之中,映照出她涣散的眼眸,恰似夜空中闪烁不定的星辰。
尉迟繁炽急切地讨价还价:“津海郡可予你,但铁矿最多只能给两座……”说着,她突然抓住李胤的手,决然道:“若王爷不肯,便掐死我,将我的尸体送回幽州……”
“不够!”他面色阴沉,冷冷说道:“我还要李成敏去掀了幽州前世子的棺材盖,李珑仪着嫁衣前往宁州,李凤娘的送嫁队伍只能踏入宁州。而你,也别想再回幽州做你的侧妃。此刻,你就该学学那平康坊中女子的放浪之态。”
尉迟繁炽静静地凝视着窗外的天色,忽然,一抹笑意浮上唇角,只是这笑意中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意味,声音却如淬了毒般冰冷:“如此,妾身便静候王爷在李凤娘前往幽州的途中,行那抢亲之事。”
李胤蓦地将她甩到锦榻之上,而后伸手扯下她脚腕金铃,神色平静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除她之外,还有那两位郡主,皆不能放过。”他轻咬住她的耳垂,声音低沉:“至于你,此后便留在宁州,为本王跳一辈子的胡旋舞。”话音刚落,榻边帷幔的金钩应声而断,红纱如血瀑般垂落下来。
尉迟繁炽坐起身子,轻轻在他的脸颊轻吻,声音柔媚却暗藏心机:“王爷若能解幽州之围,妾身倒是可做主,将‘幽州四玉’送来侍奉。”指尖深深掐进后背肌肉。
“准了。”李胤突然在她锁骨处留下一个吻痕。笑着将尉迟繁炽抱起,而后又将她扔在那张留存着体香的大榻之上。
这时,外间突然传来茶盏落地碎裂的声响。尉迟嘉业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解释道:“这雨天,手滑了。”雅鹊拨动香炉的声音格外清晰,杨艳微微一笑,说道:“的确如此,雨下得如此之大,连画眉鸟都躲进了屋檐之下。”
杨艳的轻笑透过那雕花门缝传了进来:“尉迟大人的手抖了?”她的一只手轻轻叩着早已拟好的盟约书,神色平静却透着几分深意:“宁州的雨,向来无法浇灭那熊熊野火。”
李胤微微邪笑,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俯身吻去她眼尾的泪痕,语气严肃:“你可知道,昨夜,杨艳以自己为筹码,所求的是让本王夺取幽州全境。”
尉迟繁炽神色凛然,直视王爷道:“王爷既钟情于臣妾跳胡旋舞,可曾想过,燕军战马若踏破幽州,那钢刀铁蹄的迅猛,远非这胡旋舞可比。”心中猛然一震,暗自思忖:原来杨艳对幽州王的恨意竟如此之深。倘若杨家女子嫁入宁州,日后倒可设法避开杨艳。
李胤缓缓俯身,目光如锐利之剑,清亮而决绝:“你可知道……”他附在她耳畔,轻吐最后的筹码,“若不是这场大雨阻拦,此刻流州军只怕已攻入定山。”
“成交。”尉迟繁炽含泪娇呼,李胤朝着门外高声下令:“速备盟书!”他腰间蟠龙玉带,在那白皙如雪的肌肤上划出一道红痕。他凑近她耳边,气息急促却语调沉稳:“雨一停便发兵,本王亲自率军收复流州,直进津海。”
外间,杨艳将盟书轻轻推过案几,神色平静却暗藏锋芒:“尉迟大人那一手飞白体,想必比当年为先王撰写悼文之时,更具风骨。”
尉迟嘉业目光扫过盟书上“割让津海”四字,内室突然传来玉枕坠地的清脆声响。
尉迟嘉业握着笔的手剧烈颤抖,冷汗湿透了紫袍的衬里。他听着女儿带着哭腔的求饶,恍惚间忆起离开幽州时,燕军投石车砸在城头的沉闷巨响。
当尉炽繁炽紧紧抱住李胤,以哭腔急切喊出“签盟约”之时,窗外正肆虐的暴雨恰好暂时收敛了几分势头。李胤神色平静,伸手扯过杨艳那件茜素红的披风,将尉炽繁炽裹住,而后对着门外高声说道:“姨娘,免去幽州粮草之贡,津海郡及下辖的两处铁矿,连同杨家六女、唐氏三位皇室女,皆归属宁王府,即刻签订盟约!”
门外的尉迟嘉业听闻此言,身子猛地一颤,随即剧烈咳嗽起来,手中的墨汁不慎洒落在盟约之上,洇开一片污渍。杨艳见状,伸出染着蔻丹的指尖,轻点着盟约上的条款,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尉迟先生,此盟约之上,应当补上‘自愿献女’这一条。我那几个侄女,还有大唐的公主郡主们……该来宁王府与我为伴。”她微微偏头,听着里间传来的动静,虽极力保持着端庄,可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无奈,轻声叹息道:“到底是年轻气盛……。”
屋内,喧嚣渐息。杨艳缓缓推门而入,目光落在尉迟繁炽身上。只见她披着自己昨日换下的红色披风,正伏在案边画押。杨艳的目光扫视一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轻声提醒道:“妹妹多加小心,莫要受了凉。”说着,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拂过盟书上未干的墨迹,在“献河东郡主等”一行字上,留下了一道如新月般的划痕。
厅外,骤雨再次倾盆而下。尉迟繁炽站在屋内,心中一阵恍然,终于读懂了李胤眼中那餍足的笑意。原来,他早已谋算周全,这场雨,不过是他设下的一个局,等着幽州自己将软肋乖乖送到砧板之上。而此时的自己,就如同那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宁王拿捏,毫无反抗之力。
大雨倾盆,一连肆虐了三日之久,苍穹总算拨云见日,露出了晴朗之色。然而,道路却被雨水彻底浸透,变得泥泞难行,大军出征不得不延后两日。尉迟嘉业,这位在短短几日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的幽州长史的,自觉无颜再滞留于邺城。天晴之后,他即刻整备行装,启程返回幽州复命。与其说他是回去复命,倒不如说,他实在没有勇气继续留在这座让他满心愧疚的城市。
尉迟繁炽强忍着身体不适,乘车一路将父亲送出邺城北门。在炎炎烈日之下,她目光紧紧追随着骑在马上的父亲,直至那一头灰白须发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才缓缓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她神色清冷,轻声对车夫吩咐道:“启程吧,回王府,王爷怕是等急了。”那清冷的声音里,隐隐透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急切与欢喜。
车轮缓缓转动,在泥泞的土地上留下深深的辙印。随着这车轮的滚动,幽州从此少了一位风华绝代的王侧妃,而宁王府则多了一位新的夫人。
此后的两日,尉迟繁炽未曾踏出闻香苑一步。宁王对府中下人可能的闲言碎语毫不在意,这两日里,他在闻香苑的大榻之上,左拥右抱,沉浸于声色之中,全然不顾外界的纷扰。
又过了两日,道路虽依旧潮湿,但已不妨碍军队行军。邺城东门轰然洞开,徐世虎倒提大斧,一马当先,率领着两万无常军,军旗猎猎作响,自北门而出,朝着宁州东境纵马疾驰而去。半个时辰后,身着白衣、骑乘白马、腿上横放着金背大刀的宁王,与一袭红甲的梁红玉并肩而行,身后紧跟着一众将士…… 十几辆大车,在三千红甲女卫的拱卫下,从校场出发,笨向东门。
马车之内,白素云、澹台静、徐梦雪、绫罗、卞玲珑、白水香、黄蓉等一干女眷皆在。起初李胤本不欲她们同行,奈何终究还是跟来了二三十人。乌丝兰玛与耶律寒香不愿乘坐马车,执意骑马相随。锦衣卫中素有洛四娘之称的洛冰、唐菲,还有校事府的柳絮等人,也纷纷骑马跟在队伍之后。行至东城门口,街道两旁早已站满了前来为宁王东巡送行的百姓。李胤无奈,只得骑在马上,神情庄重地与百姓们打招呼。
当日,李胤监斩陈虬之时,曾当众为夏家说了一番公道话。因此,夏守忠得以从大牢中释放出来。尽管他已被解职归府,失去了所有官职,但心中对李胤仍是感激不已。此次,他竟也来到城门前送行。不仅自己前来,还板着脸将夏少腴塞进了马车。他借口称,自夏少腴未禀明父母之命便私自与宁王定下终身之时起,她便已是宁王的人了,理应跟随在宁王身边,不许再留在夏家坐享其成。说罢,便将夏少腴的包袱扔下,径直离去。李胤颇为无奈,人家既然已将人送来了,总不好再将其退回。夏少腴也只好红着脸,与卞玲珑一同挤入了李胤的专车之中。
尉迟繁炽自然也在随行之列。尉迟嘉业临行前已然约定,幽州“入嫁”宁王府的诸位女子将会被送到渤海。若没有尉迟繁炽从中周旋,难免会有些尴尬。她既决定跟随,那几日一直与她“并肩作战”的太夫人杨艳竟也跟着凑起了热闹,非要借此机会到渤海小住几日。当然,莺歌也在车上,而且乘坐的是离李胤最近的一辆马车。
这一路,有官道相连,且并无阻碍,行程颇为顺遂。李胤打算在渤海休整一日,将诸位女子妥善安置好之后,便率领两千红甲卫北上,正式进军流州。
邺城已连续多日被倾盆大雨笼罩,然而东境仅经历了半日的降雨,道路早已干透。杨世奇等各部依照既定计划,有条不紊地进入指定位置,严阵以待。只等宁王抵达渤海,邱佛陀便会与流州三将会合,对逍遥城发起围攻。
八万流州军在定山集结,动静不小,东境为之震动。燕国果然迅速做出反应,紧急调遣风云、望北、盘龙三城的兵马,火速赶去援助逍遥城,试图死守定山郡。
“王爷!军报传来!邱佛陀将军已与敌军交火,西北的马孟起、苍星河、曹随风亦正式与匈奴人开战。”
彼时,李胤身处渤海王府的寝殿之内。此前,他陪伴着面泛娇羞之态的夏少腴,在寝殿中私语。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黄蓉急切且响亮的呼喊声。
李胤听闻这消息,神色陡然一紧,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也顾不上仍羞涩地躲在榻上、如受惊鸵鸟般的夏少腴,立刻起身,步伐匆匆地跑了出去。
“快,将军报呈给我。”李胤一边有条不紊却又略显急切地往身上套着衣裳、提着鞋子,一边大声呼喊道。只见黄蓉、白狐尉迟繁炽、梁红玉四人一同赶来。
黄蓉神色庄重地将军报递给李胤,旋即开始认真汇报:“昨日夜间,邱将军率部连夜炮轰逍遥城,逍遥城头上火光熊熊,映红天际。慕容云海亲自指挥从盘龙、风云、望北三地赶来的援军前去驰援,却被流州的彭知命、吴破虏、傅连营三部抓住时机进行伏击。燕军虽遭遇大败,但慕容云海已率领部众进驻逍遥城。目前,逍遥城内有敌军六万之众。邱将军他们若不借助火炮的威力,恐怕难以攻克逍遥城,收复定山郡。”
“嗯,无妨!说说云州的战事进展怎样?”此时,绫罗、洛冰、赵小娘子、柳絮等人也陆续赶到此处。
白狐看了一眼黄蓉,神色凝重地主动开口道:“曹随风改变行军路线,千里奔袭,强行攻下了肆州,截断了冒恩回撤的退路。但云州如今已归降匈奴,我军的粮草供给恐难以为继……”
“马孟起和苍星河现在何处?”徐梦雪和澹台静抱着一张布制的大图大步走进来,恰好将图在地上铺开。这正是赵凤璃她们几个精心绘制的魏国疆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