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举国哀悼(完结)
1932年6月8日,距第一次淞沪会战结束已一月有余。上海城的天空被铅灰色的阴霾所笼罩,压抑的氛围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间。一大早,整座城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人们从大街小巷、各个角落倾城而出,一时间万巷皆空,所有人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闸北。今天,是为英雄刘国梁举行葬礼的日子,这位为保卫上海而英勇献身的义勇军战士,已然成为这座城市乃至整个民族心中的不朽丰碑。
北方义勇军总队石头,副总队钱龙、王春兰,以及大队长秦海、李定国、白勇等二十几人,在接到消息的那一刻,心急如焚,星夜兼程。他们一路风餐露宿,顾不得旅途的疲惫,马不停蹄地朝着上海赶来。抵达时,他们的衣衫满是风尘,面容憔悴,可眼神中流露出的悲恸与坚定,却令人动容。与此同时,全国各界人士一千多人,怀着对英雄的崇敬与沉痛的缅怀,自发地从四面八方汇聚于此。上海的民众们更是倾城出动,他们自发地组成队伍,全程护送这位拼死保卫上海的民族英雄。
十里长街,人潮涌动,却安静得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声和隐隐的啜泣声。街边的店铺纷纷关门歇业,悬挂起素白的挽联,空气中弥漫着焚烧纸钱的淡淡气息。没有专人维持秩序,老人、孩子,所有人都神情肃穆,静静地伫立在街道两旁,目光紧紧追随着缓缓前行的灵柩。他们的眼神中,饱含着敬重、不舍与无尽的哀伤,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只为送别这位伟大的英雄。
“忠魂化作山河骨,浩气长存万古流。将军,我来亲自送送你。”一位操着浓厚湖南口音的老革命,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上前。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脸上写满了悲痛,眼眶红肿,布满血丝。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花圈轻轻放在牌位前,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惊扰到沉睡的英灵,嘴里还喃喃自语,诉说着对英雄的敬仰与不舍。若是刘国梁泉下有知,知晓伟人亲自前来送别,想必也能含笑九泉了。
“哎!国荣老弟,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何一定要如此决绝,选择以身殉国,你让老哥我情何以堪啊。你让陶喆给我讲的故事,我铭记于心,也深深明白你的意思。今日,我当着你的面,郑重宣布,从现在起,我将卸任十九路军军长之职。除非国家危难关头再次需要,否则我蔡廷锴此生绝不踏入政坛半步,国荣老弟,你可以安心地走了。”蔡廷锴将军面色凝重,神情哀伤,缓缓走上前,双手颤抖着送上花圈。随后,他“啪”地一声立正,身姿挺拔,庄重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那军礼饱含着他对战友的敬重与不舍。最后,他缓缓摘下军帽,动作迟缓而沉重,接着拔出腰间配枪,双手捧着,郑重地递交给军政部长何应钦,这一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解脱,却又满是无奈与不甘。
“贤初,你这又是何必呢,正值国家危难之际,你怎能就这样离去!”校长看着蔡廷锴交出兵权,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情,那眼神中,既有惋惜,又似乎带着几分算计,让人难以捉摸他此刻究竟是真的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另有打算。
“校长,我曾答应国荣,此生定要如他一般,一心抵御外敌。你若执意要我率部前往江西,那我只能选择隐退。”蔡廷锴挺直脊梁,目光坚定地直视着校长的眼睛,毫不退缩。战争的硝烟刚刚散去,内战的阴云却又悄然笼罩。校长要求十九路军开赴江西与我党作战,蔡廷锴不愿卷入内战,毅然借此机会表明自己的态度,直接撂挑子不干了。校长心里明白,一旦蔡廷锴离去,整个十九路军就会如同一盘散沙,因为几乎所有的军官都会毫不犹豫地追随他,脱下军装,离开部队。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勉强。有多少人跟着你离开,我可以不过问,但你必须兑现你的诺言。”校长沉思片刻,权衡利弊后心想,蔡廷锴离开或许也好,如此一来,粤军便失去了主心骨,也就难以再掀起太大的风浪了。
“校长请讲。”蔡廷锴神色平静,静静地等待着校长的下文,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
“你带着他们去热河吧,协助东北军收复东北失地。”校长思索一番后,缓缓开口说道,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
“正合我意,只望校长念及同根同族之情,善待我粤军的兄弟们。”离别之际,蔡将军满脸担忧,回过头,郑重地凝视着校长,再次嘱咐道,眼神中满是对部下的关切。
这边的政要们在灵堂一侧低声商谈国事,气氛凝重而压抑。而另一边的义勇军阵营里,哭声震天,一片悲戚。
“总队啊!这才短短半年没见,你怎么就忍心抛下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吗?”义勇军的男性军官中,大个儿哭得最为撕心裂肺,他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那哭声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悲痛都宣泄出来,甚至盖过了一旁同样悲痛欲绝的王春兰的哭声。
“你狗日的,哭这么大声干嘛,总队走得都不安生。”门神强忍着泪水,眼眶泛红,抬手重重地拍了一下大个儿的后背,试图让他平复情绪。可实际上,他自己也是心里憋闷得难受,想哭却又拼命忍住。刘国梁曾对他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作为一名军人,要坚强。但此刻,他的内心早已如刀绞一般。
秦明站在一旁,神色哀伤,时不时抬手假装抹一下眼泪。其实,全场之中,只有他一人知晓刘国梁并未牺牲的秘密。可这个秘密如同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这种滋味,别提有多煎熬了。
原来,当日植田谦吉送给刘国梁的信中,提醒他日本国内有人愿保他性命,但条件是他必须前往日本。此事刘国梁只告知了秦明,并叮嘱他在合适的时候再告诉门神,意思是只要南北两支义勇军总队知道即可,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后泄露给日本军方,否则刘国梁在日本将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刘国梁之所以选择在战争结束后前往日本,是打算利用自己的先知能力,在日本搅乱局势,阻止日本军方完全把控政府。
原本葬礼计划从简,可没想到校长特意交代,务必将葬礼办成国葬,以彰显对英雄的敬重。秦明得知这个消息时,内心五味杂陈,欲哭无泪。他暗自心想,要是司令知道自己的葬礼如此隆重,会作何感想呢?
“张小姐,你已经在这里守了整整两天两夜了,身体会吃不消的,回去休息一下吧。”秦明走到张珍身旁,轻声劝道。张珍面色苍白如纸,身形消瘦,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躯壳。
“没事儿,让我再陪陪他,再送他一程。”张珍头也不抬,机械地回答道,她的目光始终呆滞地盯着面前的火盆,双手不停地往里面扔纸钱,动作急促而慌乱,仿佛生怕火堆熄灭,一旦火灭了,就意味着她与刘国梁之间最后的联系也将彻底断绝。
“春兰姐,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和珍珍姐留在这儿守着。孩子们还小,长时间这样熬着,身体受不了。乔亚鑫也参加了葬礼,和张珍一样,在灵前守了一天一夜了。”王春兰看着两个已经在一旁疲惫地睡着的孩子,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心疼。她缓缓起身,脚步虚浮,带着两个孩子回屋休息了。
画面一转,来到日本东京都港区六本木的今井町邸。这是一座典型的日式庭院,精致的假山、潺潺的流水、错落有致的樱花树,构成了一幅宁静祥和的画面。然而,屋内的气氛却与这美景截然不同。
屋内茶香袅袅,刘国梁正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古朴的棋盘前对弈。棋盘上黑白棋子相互交错,局势看似胶着。旁边,两个身着艳丽和服的萝莉妹子,迈着细碎的步伐,恭恭敬敬地为他们斟茶。她们低垂着眼帘,神情专注,动作轻柔,生怕惊扰到对弈的二人。
“老头,你都悔了多少次棋了,还能不能好好玩?”刘国梁微微皱眉,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他放下茶杯,手指随意地在棋盘边缘轻轻敲击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戏谑。
“八嘎,我可是救了你一命,悔几步棋又何妨?”白发老者三井高栋吹胡子瞪眼,满脸涨得通红,活像一个任性的老顽童。他用力地将手中的棋子拍在棋盘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震得棋盘微微晃动。
“你之前不是说,我帮你在股市里选几只赚钱的股票,就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吗,怎么现在还老拿这事儿说事?”刘国梁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看着三井高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这个……你现在可是我孙女婿,让着我老头子几步,不是应该的吗?”三井高栋眼珠子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仿佛在为自己想出的这个理由而沾沾自喜。他伸手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你可别乱讲,我可从来没答应做你孙女婿。我的家在中国,等时机成熟,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刘国梁故意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他微微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着三井高栋的表情变化,试图试探出这个老狐狸的底线。
“哎呀!爷爷,你们别再吵啦,每次下棋都要拌嘴。今天就放过他吧,让他陪我出去逛街好不好嘛?”三井樱子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从一旁跑了过来。她穿着一身鲜艳的洋装,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自从刘国梁来到这里,她便整天围着他转,《和平日报》的事务也全然抛在了脑后。她心里总觉得,之前就是因为自己没在刘国梁身边,才让乃月美子有了可乘之机。
“你小子,提上裤子就不认账了?你俩天天同进同出,现在连军部那帮家伙都知道了。我三井家族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三井高栋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刘国梁,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活脱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刘国梁见势不妙,赶紧站起身来,满脸堆笑地打圆场:“哎,对外我又没否认过。再说了,您老不就是看中我有点本事,能帮您在生意上出谋划策嘛。过些日子,我把金融方面的知识好好教给樱子她爸爸,不就行了嘛。”说着,他走到三井高栋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安抚这位怒气冲冲的老爷子。
听到刘国梁这么说,三井高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他冷哼一声,说道:“他那榆木脑袋,能学会才怪。不然我也不会费这么大劲救你。你一心想回国,不就是为了搞钱买武器装备,继续和日本人对抗吗?在这儿也一样能做,而且我还能给你提供不少帮助呢。”三井高栋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自从一个月前与三井高栋相识,刘国梁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狡猾至极且精明过人。这老头心思缜密,仿佛能看穿别人的心思。两人一起喝茶下棋的日子里,三井高栋总是时不时地给刘国梁一些小恩小惠,就像用糖果哄小孩一样,目的就是让他继续为自己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