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离开的那日,榕城上下震动,得到消息的百姓闻风而动,自动自发聚集港口,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把路堵的严严实实。
马车驶来时,人流摩西分海,从中出一列老者,这是榕城辖下各村各镇的耆老,手中合捧一卷万民伞,老泪纵横,颤颤巍巍的递上。
“侯爷夫人,这是我们榕城上下百姓的一点心意,还请二位收下,侯爷与夫人大恩,我榕城百姓没齿难忘,盼君归程,顺风顺水,前程似锦,岁岁安康。”
跟着百姓纷纷俯身下跪,句句真挚铿锵。
“我等恭祝侯爷夫人岁岁安康。”
这是百姓之心意,齐暮安自不能拒绝,收下万民伞,郑重告别,在百姓不舍的依依惜别中,踏上官船,行海路一路北上。
历经一月有余,船舶进港,下船登车,城外十里亭,一行人却早早得了消息在此翘首以盼。
“怎么还没到啊?夫君,消息可靠么?确信孩子们是今日归吗?”
随丈夫、孩子、以及二伯哥前来迎亲人的宋氏最是坐不住,频频垫脚抬头,视线望出亭子,越过亭外负手而立的两人往港口的方向张望。
边上李泽丰与李长英见了,忙就劝。
“夫人莫急,二哥说的消息,定不会有误。”
“是啊娘,您别急,眼下天还早着呢,即便大船靠岸,车马过来也需要时间,您别急。”
“好,好,不急,我不急,我就是心里惦记,也不知你兄姐他们好不好。”
“娘,爹跟二伯与我朝姐通信不断,若是不好,咱们早就知晓了,你就是关心则乱。”
“儿行千里母担忧,能不关心么,九斤那孩子生下来咱们就没见过,那可是府里第一辈的小孙孙!还有你哥,年纪大把,也不晓得给我相个儿媳妇,我……”
长英听到亲娘又嘀咕媳妇的事,忍不住头大。
毕竟一提到此事,亲娘念叨着念叨着,不由就会念叨到自己头上来,果然就听亲娘话锋一转。
“还有你长英,你大哥在外征战,不在跟前我也管不着,倒是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看你朝朝姐连九斤都有了,娘给你相看那么多闺秀,难不成你真一个都不中意?”
他就知道!
“哎呀娘啊,我还在书院读书呢,而且正经人家,哪有兄长不娶弟弟先越过去的,正好如今大哥归,您呀,把您那些个闺秀画像都给我哥看吧。”
实在是怕了亲娘了,长英猴精,丢下这么句话就窜出亭子,跟外头二伯以及这些年来死乞白赖着二伯当徒弟的罗晋跑去。
宋氏见幼子滑不留手,气的肝疼,不住一下下点着儿子看身边丈夫,“相公你看他!”
可怜李泽丰,才要哄妻子,突听激动一声喊。
“来了!”
夫妻二人齐齐抬眼过去,就见翘首以盼的罗晋撇下身边叔侄,率先迎了上去,边跑边招手。
“大师兄,大师兄啊……”
李泽丰与宋氏随即看到接进队伍,飘扬的旗帜,心下俱都一喜,“果然是来了!”,纷纷起身,快步走出亭子。
此番是有功而返,皇帝又派了天使传旨去,一路都被打点妥当,进京一路走的顺利不说,下了船早早还有仪仗迎接。
怕累到妻子,齐暮安没有骑马,反而是选择与妻儿同乘,就坐在为首的马车里。
听得车外远远传来动静,齐暮安耳朵动了动。
五感同样敏锐的朝朝也奇怪,不由看向抱着胖儿砸的丈夫,“小哥哥,你觉不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好似在哪听过的样子?”
下意识撩起车帘往外一瞧。
嘿,难怪她觉着熟悉,这家伙便是化成灰她也认识呀!
只是他怎么会在此?还大师兄?喊谁啊?
朝朝心下疑惑,外头跑来的罗晋已经看到了她,越发热情的奔上来打招呼,“嘿,好朋友,哦不,是师嫂,我,是我啊,罗晋。”
“我知道是你!”,可这师嫂?
朝朝不明白这自来熟的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看到他身后随来的熟悉面孔,朝朝瞳孔一缩,急忙喊停。
不等车停稳,拉开车门,人就冲了下去。
“爹!”
一声爹,把齐暮安提醒妻子小心的话卡在了嗓子眼里,看着妻子如乳燕般投入不见丁点苍老的岳丈老泰山怀里,齐暮安无奈叹气,掂了掂怀里胖儿砸,忍不住念叨。
“儿啊,接下来爹可得靠你罩着了。”
九斤:“噗噗噗。”
瞧了眼怀里吐着奶泡泡的儿子,齐暮安无奈失笑,抱着儿子跟着一脚踏下车,罗晋这厮就热情的蹦跶上来。
“师兄,大师兄,你可算是回来了,嘿,这可是我小侄子?”
面对罗晋这厮如花蝴蝶的朝自己扑来,齐暮安抱着儿子一个旋身避过。
这厮还要热情的扑,齐暮安抬起一脚制止,偏头眯眼打量面前长大许多,却不见一点沉稳一如往昔的家伙。
“大师兄?”
“嘿嘿嘿……”,罗晋瞅了瞅他兄弟的大长腿,再瞅了瞅兄弟阿不,是大师兄的表情,罗晋干笑着。
“嗨呀,师兄啊,这些都不重要!我是看你与我师嫂远在沿海,师傅身边无人尽孝,身为好兄弟好朋友,有事当然是我罗晋服其劳呀,这不,正好师傅文治武功样样了得,师弟十分倾慕师傅人为,便拜师傅为师了呀。”
反正是绝口不提自己的死乞白赖,其实李泽林至今还未点头收徒的事。
在他看来,不点头就是默认对吧,要不然就凭自己一口一个师傅的喊着,每每登伯府的门,师傅也没阻拦过不是?
总之一句话,铁兄弟做不成,做亲亲小师弟总可以吧?
父死兄亡后,自己被托付给大师兄,回到京城,为防他报仇,那些道貌岸然的仇人,盯他防他,阻了他一切晋升出头的机会,甚至不断挑拨,离间他与大师兄的关系,不许他跟着出京建功立业。
他知道,若不是顾忌名声,那些所谓的族人,怕是也要一并将自己清除干净的。
为了亲哥期盼的好好活的愿望,更是为了复仇,他忍辱负重,装疯卖傻,依旧是往日那副纨绔蠢货的做派,不敢有一丝松懈,面具戴的久,他好似也真成了这样的人。
不过眼下好了,自己硬赖来的师兄与好朋友回来了,他也总算是能喘口气了,罗晋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