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寺丞转过身来,看着刘亮,道:“今日本官还有其他要事,至于你先待在这,等本官忙完了再来。”
忙完了,只怕就见不到我了,刘亮看着对方,最后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再不问,他害怕自己再没有机会了。
“欧阳寺丞能告诉我,你为何找上我?”他坚信表弟是不会背弃他的,所以他想知道是何处出了问题。
欧阳寺丞顿了顿,道:“非要这会?”
刘亮点点头,“就现在。”
欧阳寺丞朝其他人挥挥手,让他们先走,自己则是朝着刘亮走去,“原本并没有多想,但是你家刘御史多做了那些事情让我感觉很奇怪。”
不管是刘小姐像是提前预知自己会去拿人一般,提前传信让刘御史作出反应。
还是刘御史与下人极其默契的一唱一和,不待他审问便就先将人打了一顿,对方是早就昏迷,还是因着受不住鞭打昏迷的,他都无从得知。
其后更是提前准备好了供词,直接便就替他将案情问了个清楚明白。
这些都让他觉得奇怪非常,而且当日府上所有人都到了,唯独一个三郎君不在场,这是为何?
有意避开他?
若是往日里他绝对不会多想,奈何刘御史做了这么许多多余的举动。
从而让他怀疑上了对方的目的,真是为家族除去一颗毒瘤?
其后在将人带走后,他便就从派出去打听的人那里得知了一些意外的消息。
听说这位三公子与府上的表少爷历来是同吃同住,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来形容是一点都不夸张。
既然两人的感情如此之好,那为何当天他却未曾在场上见过这位三公子?
又是什么事情让他无法出现?
若是人是表少爷杀的,那三公子知不知道?
亦或者是两人合谋杀的?
而刘御史是为了保住自家的孩子,便就将夫人娘家侄儿推了出来,只为了替亲儿顶罪。
欧阳寺丞大胆猜测,而其后从刘御史府上下人口中得到的消息更是证实了这一个猜测。
从小人处得知前不久的一个夜里,也就是薛恒他们在春楼发现白书吏死的那天夜里。
夜里值夜的下人发现有人先后从围墙上翻了进来,原本以为是小蟊贼,走近了才发现是府中的两位少爷,因为觉得不妥,便就躲在暗处。
为何会记得如此清楚。
全都是因为那天夜里,两位少爷身上都带着血迹,吓到他了,因而这一幕深深的被他记在心里。
于是欧阳寺丞便想着若是替人顶罪,说不好便就要出逃。
于是便就派人在刘御史外等着,直到坊市门开,天微微亮。
才发现刘家的三公子真的就要出远门。
一早埋伏的人传了信回大理寺,自己先行跟上。
到了这里,刘亮便就明白是自己暴露了自己的行迹,若是他如往常一般进出,大理寺绝不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只是因着父母爱子,一心为他筹措。
想让他出去避祸,却没有想到反倒是成了他的催命符咒。
至于欧阳寺丞等人为何如此晚才追上来,却是大理寺中昨夜又发生了大事,一时半会的他确实分不开手脚来。
而今日一早所有人都忙的很,便就是一直很少出现的大理寺卿都出现在大理寺。
刘亮抬起头看向欧阳寺丞,道:“人是我杀的。”
欧阳寺丞猛的抬头盯向刘亮的眼睛,道:“你杀的?”得到刘亮的确定,欧阳寺丞沉吟了一会,便就朝一旁一直跟着自己的狱卒道:“给他松下镣铐。”
“你接着说。”欧阳寺丞一面让他接着陈述,一面坐下将纸张平铺在桌上,抚平褶皱,压好镇纸,手下便就开始记录。
刘亮揉了揉被镣铐铐的酸痛是手腕,“人是我杀的,那天夜里我身体不适,便就在外面闲逛。”
欧阳寺丞抬头看了刘亮一眼,身体不适不在家中休息,反倒是去了外面闲逛,恐怕这个身体不适是个不一般的不适。
“走到春楼附近突然觉得内急,但是临时又找不到地方,我知道那个地方后面便就是春楼的茅厕,于是便就翻墙进去,只是我一进去便就遇到大理寺的白书吏。”
欧阳寺丞笔下停顿了下,白书吏?为何又会牵扯到这里,不是说京兆府已然将案件告破,便就是卷宗都已经送到大理寺一份。
收拢回发散的思绪,欧阳寺丞眼中暗了暗,“你接着说。”
“白书吏发现我,便就朝着我一阵冷嘲热讽,我,我耐不住心中的怒火便就从边上拎起劈柴的斧头便就朝着他头上砍去...”
其后的其他线索都与欧阳寺丞从薛恒处了解到的一般无二。
他心中摇摆不定,疑窦丛生,难道人真是他杀的?
可是那日京兆府的人可是与金吾卫一同跟着人犯身后,将人抓获的。
若是有假...这下可就难办了。
难道要告京兆府一个乱扣罪名?
人都死了现在。
这下可真是捅了篓子了,京兆府早就将案子呈至案前,白书吏的案件早已定性,此刻若是再翻案,无疑是在打皇帝的脸。
可,刘御史会知道这事吗?
欧阳寺丞看向刘亮,心中否定着,不,刘御史一定是知道这件事情,不然那日也做不到壮士断腕,狠心撇下侄子。
可若是他知道即使将侄子牺牲,也没能将自己亲儿换出升天,他会不会将事情直接捅出来,将刘亮塑造成无辜被欺侮而奋起杀人。
依照陛下的性子,也许真会放过刘亮。
若是大理寺有了刘亮的供词却不去重新审理案件,还无辜之人一个清白。
刘御史势必 要借此告大理寺一状。
他难道要赌这个不确定性吗?
笔尖的墨汁滴落在纸上,晕开了一片。
“欧阳寺丞,如今我已经坦白一切,不知是否可以不要责怪我父亲所做的一切,他只是因爱子之情,才昏了头。”
欧阳寺丞放下手中的笔,看着纸上晕开的一团墨迹,心中暗暗一叹,这张废了,要重新誊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