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佳慧这才松了口气。
白梨刚才那番话,她还以为在托孤呢!
“你放心,锦遇是我亲侄子,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嫂子你去忙,家里的事,还有照料锦遇的事,都包在我身上。”
白梨欣慰地点点头,将锦遇交给邢佳慧,她一点都不担心。
慧慧从来都不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小白花,相反,外柔内刚,性格特立独行,非常有自己的主见,能力出众,比旁人想的更坚韧,未来绝对会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又说:“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也要考虑一下。我知道你不稀罕被人照顾,但这段日子,晏子修对你怎样,你也心知肚明。锦遇要是能有这么一个好姑父,也算是他的福气。”
自从邢烈去世,邢家对外的大小事务,女眷不方便或者比较累的重活,全都是晏子修帮忙张罗。
除了和邢烈的关系,她也清楚晏子修是为了谁。
邢佳慧脸一热:“我知道。”
两人说了会儿话,邢泽勋从厂里回来了。
白梨陪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完饭,又一起看了会儿电视。
等邢家人都各自回房休息了,她将锦遇抱回房间,放进了婴儿床内,趴在围栏上,逗了会儿子,等儿子沉沉睡去,贴了贴儿子奶呼呼的脸蛋,换了身衣服,借着夜色,离开了邢家。
她骑着自行车到了附近的一条江边,停下来。
月光下,纤纤袅影,临江而立。
她抬起手,摸了摸颈项间的坠子,轻声呢喃:
“希望你再帮我一次,让我救回他。”
邢烈去世后,她就决定好了。
人死不能复生,唯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凭借这个翡翠无饰牌,倒流时光,让她重回他死之前,提醒他,或许能制止悲剧。
无饰牌需要以死亡才能触发重生机制。
当时,邢家一片哀嚎遍野,加上小锦遇刚出生,她没法丢下他们,不负责地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所以这半年,她压下悲伤,冷静地打理好邢家,让邢家走上正轨,将儿子养得好好。
时候,也该到了。
现在,邢家人基本恢复了正常生活,锦遇也还不到记事的年龄。
即便她失败了,没能回到过去,邢家夫妻和慧慧,也一定能将锦遇照顾得很好。
锦遇还年幼,也不会因为失去母亲而痛苦。
她义无反顾,一步步朝江水里走去。
夜色下,任由江水将她的身体淹没。
最后,整个纤秀的身影消失于江面。
肺部被水灌满的难受袭来。
她大脑逐渐空白,失去意识,四肢摊开,悬浮于水中。
……
“白梨,醒醒,邢烈在外面等着呢,要去火车站了!”
杜妈慈爱的声音一阵阵飘来。
像是很近,就在耳边,又好像远在万里,模模糊糊的。
白梨睁开眼,自己倚在沙发上,杜妈站在旁边,喊醒了自己。
邢佳慧从楼上蹦蹦跳跳小跑下来,穿着最喜欢的绣花边蓝色衬衣配一条绸裙子,脚上是一双黑色珠光小皮鞋,是邢泽勋出差时给女儿买的。
邢家夫妻正在互相整理出门的行装,跟邢烈去世之前一样,满满的精气神,毫无丧子的憔悴苍老,脸上堆着笑意。
她眼神狠狠一动。
这是邢烈最后一次回部队的那一天。
没错,那天全家一起去火车站送行。
慧慧当天就是穿的这套衣服,出门之前,新鞋还踩到了昨晚下雨的一滩脏污雨水上。
她那段日子孕期嗜睡,送行之前,躺在沙发上打了个盹儿。
她……
做到了!
她自溺于江水里,用死亡再一次触发了重生机制,回到了邢烈死之前。
他这一次去部队,便会领下丽城缉毒案的任务,再没法活生生回来了。
她下意识站起身,便朝门外快步走去。
“白梨,你悠着点儿,小心肚子里的孩子!”杜妈被她醒来后的激动吓一跳,慌忙跟上去。
她这个时候孕中期,锦遇还在腹中,步履已经有些沉重了,可还是禁不住波动的心情,脚步很快,一出门,就看见邢烈站在院子里等着家人,一身军装,意气风发,整装待发,高大英挺的身躯与天上艳阳,交相辉映,听到动静,望过来,眼神充满宠溺:
“醒了。”
刚看见她在沙发上睡了,舍不得叫醒她。
她看着活生生的他,再听见他的声音,眼泪忽然就奔涌出来,跑过去就飞扑进他怀里,揽住他精壮窄腰,哭出来:“邢烈!你还在吗?!”
邢烈浓眉一动,被她的举动惊了一下, 半晌才摸了摸她的秀发:“小傻瓜,你还没送我,我怎么会走?我在等你睡醒。”
她见他会错意,并没解释,只越哭越厉害,抱着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就像生怕他会不见:“你能不能不回部队?”
他这才察觉到她不对劲,将她肩托住,抱稳了:“怎么了,梨梨。到底发生什么事?”
白梨知道自己不能瞒着他,调整了情绪,将他拉到一边,说:“邢烈,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你会相信我吗?”
邢烈手指蹭过她娇嫩的脸颊,嗓音平稳而坚定:“你说什么我都信。”
她克制着颤抖:“你这次回去,部队会派你去丽城缉毒,你会在这件任务中牺牲。”
邢烈瞳仁一动,贴着她脸颊的指腹温度瞬间凉了几度。
半晌,才左右一望,确定邢家人还没出来,低声:
“……在你的前世,我是这样的结局吗?”
“不是前世,”白梨摇头,“前世你在锦龙镇残了一只手,没回部队,一心一意在商圈,平安过了一世,是我的错,我不该在山上救了你,你的手没受伤,才会重回部队,迎来这一劫。”
邢烈眉眼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果不是前世发生的事,你怎么会知道我会死?难道你……”
她知道瞒不过他,含泪点头:“那次地震中,我才发现,我能和白舒婷一起重生,和妈妈留给我的翡翠无饰牌有关系,其实在陆县时,我就被钢筋刺穿过喉咙……但是等我苏醒,回到了几分钟前,算是第二次重生了。”
邢烈眸子微震,眼神既惊又心疼,手掌轻抚过她白皙的颈项:“你的意思是,这个无饰牌,每次都是需要人死,才会…让时光倒流?”
白梨泪眼婆娑点点头:“是的。接着,你牺牲了。我……我想救你,所以,我才凭着无饰牌,再次回到你去世之前,也就是此刻。邢烈,你这次不能死,一定要避开这件事!”
邢烈久久不语,并不是考虑自己会牺牲的事,而是紧紧盯着她:“等等,那你是怎么回到现在的?你发生了什么?”
既然无饰牌只有人死了,才能让时光倒流,让人“重生”到以前,那白梨……
难道在他牺牲后也死了,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