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寒暄过后,楚清音便随着裴元凌踏入行月殿。
忽地,一团雪白的毛球从围墙上跃下,直奔楚清音怀中。
是小雪球。
小家伙直冲冲跑到楚清音脚下,伸出小爪子挠她衣摆,圆溜溜的小眼珠忽闪忽闪,瞧着可爱。
“小雪球!”
楚清音一把将它抱起,小家伙在她怀中蹭了又蹭,似是撒娇又像在抱怨,蹭得楚清音的心都化水了般。
“好了,等会儿再抱小雪球,音音劳顿一路,先去沐浴更衣,朕再陪你用膳。”
看她抱着小雪球不愿撒手的模样,裴元凌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嗯,好。”楚清音点点头,将小雪球交到湘兰手上。
只是后者似乎是怕她一去不返,小爪子抓着她的衣袖不肯撒开,溜圆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似是漾着泪水。
楚清音无奈,摸了摸它的脑袋,轻声安慰:“小雪球乖,我去去就回来,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小家伙似是听懂了她的话,这才呜咽着松开了爪子,往湘兰怀中蹭了蹭。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烟气氤氲,楚清音背靠着池壁,一头如瀑墨发随意披散在肩上,飘散水面,和着玫瑰花瓣,掩住大半雪白娇嫩的身躯。
有木碟装承着瓜果飘在汤池水面,以供她随意拿去品尝,她微眯着眼,娇嫩脸颊被水气蒸得红润,犹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
直到此时,楚清音仍有些恍惚。
明明前几日,她还在简陋贫寒的山中茅屋里,家徒四壁,粗茶淡饭,如今便已经再次回到这金碧辉煌的宫中,锦衣华服,香汤美食。
这两厢对比太过强烈,叫人无所适从。
鬼使神差的,楚清音脑中忽地闪过陆知珩的模样。
男子穿着粗布麻衣,强劲有力的腰肢以一条简单腰带束紧,他提着几只野兔,墨发随意用麻布条绑在头顶,发尾散落在肩上,抿着唇,眼中却是有明显的笑意,平添了几分少年意气,余晖的光散落在他身上,叫人挪不开眼。
“音音?”
“音音……”
男人的唤声忽地在她耳畔响起,楚清音堪堪回神。
一抬眼,便见裴元凌放大的英俊脸庞就要面前。
她悚然一惊,“陛、陛下……”
正欲站起身来,只是脚底打滑又跌了回去,后背撞在浴池边缘,疼得她直咧嘴。
“小心!”裴元凌忙上前,将她拉起身来。
女子雪白的肌肤从水中浮现,身上沾着几瓣玫瑰花,叫人看了便再挪不开眼。
“陛下,您怎的来了?”
楚清音眼下不着寸缕,顿时羞红了脸,有意抬手遮挡,却是被他牵制住。
“音音方才在想什么,这样出神?”
裴元凌已经来了多时,却见她坐在汤池里一动不动,待走近了看,才瞧见她盯着某处出神。
回想起方才脑海中出现的画面,楚清音怔愣片刻,但很快反应过来,往男人怀里缩了缩,只道:“嫔妾只是觉着有些不真实,跌落崖底,遭遇黑熊,竟然还能平安归来……想着想着便入神了。”
“原来如此。”
裴元凌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缓声道:“音音福泽深厚,能平安归来,是上天怜悯。”
他原本穿着一身玄色绣五彩金龙的锦袍,此时已经湿透大半,干脆便褪下衣裳,与她一同泡入汤池中。
楚清音面露羞赧,往他怀中靠了靠,手指划过男人温热的肌肤,挑逗似的划过胸膛。
“陛下,嫔妾当真好想你呀。”
娇滴滴的声音宛若黄莺出谷,染上丝丝悱恻,勾得人浑身滚烫。
裴元凌揽着楚清音,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低声呢喃:“朕又何尝不是?”
说话间,男人宽大的手掌在她身上流转,细细摩挲过那些个泛着红的伤痕。
仿佛挑逗,又好似在一寸一寸检查着什么。
忽地,他手掌用力,搓过她脖颈处的寸寸肌肤。
“殿下……”
楚清音愕然,又攀上男人的脖子,媚眼如丝,有些委屈,“您弄疼嫔妾了。”
男人深邃眼眸中带着莫名情绪,似是考虑了许久,才哑声开口,“音音,你与那陆知珩共处一室时,可曾……”
只是还未说完,便被楚清音红着眼打断:“可曾什么?”
她眼泪瞬间滑落下来,双目红润,藕白的手臂从他身上滑下,往后退去几步:“陛下,难道您在怀疑嫔妾与陆大人曾有……”
她咬着唇,竟是再也说不下去,胸口起伏不断,似是有满腔的委屈堵在心尖,难以宣之于口。
“朕不是这个意思。”
裴元凌瞧着她这副悲愤委屈的模样,登时心软下来,想要拉她入怀。
楚清音却是往后退了几步,不愿与之亲近,眼神中满是受伤与倔强。
裴元凌见她如此,心中懊悔,上前一步急切地说道:“音音,是朕失言了。”
“朕只是……只是太在乎你,一想到你曾与他在一起,便乱了分寸。”
楚清音别过头去,眼角泪光颤颤:“陛下,嫔妾在那山中之时,满心满眼想的都是陛下。日日夜夜朝天祈祷,只期盼着能早日回到陛下身边。”
“如今得上天怜悯,好不容易保全性命,能重新回到陛下身边,却不曾想,陛下竟这般怀疑嫔妾。”
她梗着脖子,不去看裴元凌,嗓音却是哽咽的:“早知如此,嫔妾倒不如那日便摔死算了,还能留下个清白名声……”
听她这样说,裴元凌眸色微变,忙扳过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音音,莫说这样晦气的话。”
“是朕不对,朕不该问这些。从今日起,朕只信你一人,断不会再怀疑你。”
楚清音却是不语,只是啜泣,低着头叫人看不清脸色。
“音音,你看着朕。”
裴元凌心慌意乱,方才也不知怎么的,竟是将这话说了出来,他将眼前女子的头掰正了,叫她与自己正视。
楚清音梗着脖子,鼻息一抽一抽的,水汽氤氲,满目委屈。
“好了好了,朕真的知错了,音音大度,便原谅朕好不好?”裴元凌将娇人拥入怀中,手掌拍着她白皙的后背,小声安抚。
楚清音也知道过犹不及,见好就收。
她鼻音很重的嗯了声,而后扬起如玉精致的小脸,眼眸红润,凄凄望着他:“陛下可要说话算话,莫要再怀疑嫔妾了,不然嫔妾真是无颜再活了。”
裴元凌轻吻她光洁的额头,“好。”
话落,两人顺着池子边缘滑入水中,水气蒸腾,人面桃花相映红。
月色当空,有凉风习习,水声潺潺。
陆知珩回到官员住宅后,仅留下凌霄在身边,得知这几日宫中安静得很,就连王家那边也毫无动静。
却有几个高位重臣谋划着,要给皇帝施压,以防陛下专宠一人,惹得后宫前朝不安宁。
陆知珩听过凌霄的汇报,便挥挥手让人下去了。
这几日舟车劳顿,他实在是有心无力,难得早早沐浴更衣睡下,然而躺到宽敞舒适的床上,却是一阵翻来覆去,如何都难以入眠。
脑海中如同走马灯般,不断回想起在崖底与楚清音逃亡的画面。
在山中时,她替他擦身,上药,还宽衣解带替他取暖……
两人相拥而眠时,女人娇软甜腻的体香似乎还萦绕在鼻间挥之不去,撩人心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