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佑呆呆地坐着,无言以对。
此刻,他的内心犹如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疯狂燃烧,炽热而又狂躁。
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被随意摆弄的提线玩偶。
王雨寻也好,那个潜藏于潜意识中的神秘人也罢,她们似乎都极度自傲且刚愎自用,肆意主宰着他的人生轨迹。
而干爸干妈,以及身边的其他人,在这一过程中也在不经意间成为了帮凶。
并且,每个人看上去似乎都显得那么无辜,还自认为无比高尚。
接着就高高举起所谓爱的大旗,迫使他被动地接受这一切。
甚至他还得感恩戴德,不能有半分埋怨。
一旦有所埋怨,就是不理解他们的良苦用心!
想想民也是可怜至极。
自己跟那些被父母送去学钢琴、学跳舞,进而丧失自由、迷失自我的小朋友究竟有何区别?
可自己明明是个有血有肉、生动鲜活的人!
不是你们的玩具!
你们又算什么?是无所不能的上帝吗?
我的人生,凭什么要由你们来掌控?由你们来操纵?
李天佑的心中被愤懑填满。
然而,当他瞧见干爸干妈那满含爱怜与关怀的目光时,这股愤懑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按住,终究难以宣泄出来。
他只能紧咬着牙关,面部的肌肉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硬生生地独自忍耐下去。
似乎一切荒诞不经的行为,只要披上爱的外衣,就能够变得格外顺理成章。
李天佑不知道自己是没了脾气,还是泄了气,只觉得满心的疲惫和无力。
“然后,你们就来到了乔治?”
“我们最初盘下了一家餐厅,以乡土菜为主。
生意出乎意料地兴隆,因此也攒了一些钱。
强子毕业后,我们用这笔钱资助他开了个汽修厂。
后来,雨寻从国外回来了。
她的手术虽然很成功,可整个人却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在我们心里,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只要她还是雨寻就好。
为了防止勾起她不好的回忆,家里向来不会提及与你相关的任何话题。
我和你干妈即便心里无比惦念,也只是在自己房间里悄悄念叨几句。
她在家待了几个月,每天都是早出晚归,我们也不清楚她究竟在忙些什么。
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告知我们找到了工作,要去上班了。
只是奇怪的是,她坚决要把户口迁出去。
我们也不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
但只要她能重新投入生活,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也没太在意,随她去折腾。
自那以后,她就几乎很少回家。”
“食物中毒是什么时间的事啊。”
\"去年年后,2月份的事。\"王文山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几个客人来店里吃饭,点了野生菌火锅。谁知道...\"
老人的声音突然哽住了,他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茶水顺着花白的胡须滴下来。
\"送到医院时,有个小伙子已经抽搐了,医生说再晚点送来,怕是命都保不住。\"
李天佑眉头紧皱。
\"这不对劲啊。干爸您做事向来谨慎,食材都是亲自把关的,怎么会...\"
\"谁说不是呢!\"
王文山突然提高了嗓门,随即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垮下肩膀。
\"开店这么多年,从没出过这种差错。可那天...
我翻来覆去地想,就是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
谢小兰轻轻拍了拍老伴的背。
\"也没时间琢磨。
客人要赔偿,卫生局的人也来得快。二话不说就封店,还开了二十万罚单。
我们哪拿得出这么多钱啊,给强子开修理厂的钱还没回本,去年刚买的房子...\"
\"多亏雨寻那丫头...\"王文山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
\"一声不响地回来了。
说去过店里,听说出了事。
她这些年也攒了的钱,看能不能帮点忙,然后递给她妈一个存折。
强子不肯要,说他那已经托委中介,准备把房卖了,可以填补缺口。
她自己的钱自己留着,以后当嫁妆。
雨寻不同意,把他骂得抬不起头。
说他不分轻重。
卖房子?卖了房子咱们住哪儿?难道要流落街头吗?
强子最终没能拗过她,只好用她的钱度过了这个难关。
人们常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经历了这场灾祸,我和你干妈心灰意冷,彻底没了再折腾的念头。
好在强子争气,汽修厂经营得不错,如今家里的小日子还算可以。
天佑啊,你也别挂念我们,我们现在很好。
你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我们心里就满意了。”
李天佑望着老人浑浊的眼睛。
\"雨寻,她现在...在哪儿上班?\"李天佑轻声问。
\"谁知道!\"王文山突然又来了火气,茶杯重重地顿在桌上。
\"谁知道呢?
一开始,说在乔治酒店上班。
问她在做什么,就一脸不耐烦。
刚回国时,偶尔还在家里冒个泡。
后来就很少回来,平日里人影都见不着!
餐厅出事后,她说已经离职了,准备再找工作。
这之后干脆就不回来了,神龙见首不见尾,连个电话也没有!
也不知道那个疯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犟种。”
李天佑苦笑,心中感慨万千。
他或许能猜到王雨寻在搞什么飞机,但却没有跟王文山夫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