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胜,未必要先动刀。
刘牧将王允召至帐下,何尝不是克敌之策。
至于为何怀疑王允?
此人与袁氏,杨氏等族交好,且太原王氏威名赫赫不得不防。
六月下旬。
平城关对峙之势未解。
段煨从西河郡发来军报,匈奴左部飘忽难寻,请兵上郡屯驻被刘牧婉拒。
三日后,龙骧,介士推进太原郡,陈国之卒的威势,煌煌展现于并州百姓的眼前,闻刺史府征募令而来的乡勇无不为之向往。
六月的最后一天。
幽州,广阳郡,蓟县。
自从黄巾之乱,刺史郭勋阵亡,朝廷还未遣派刺史。
各郡太守自治,边军之权尽归护乌桓校尉公綦稠。
调令传来之后,州郡之将齐聚大堂议事。
“诸位。”
“骠骑之令,并封皇帝信玺。”
公綦稠神情凝重,看着堂下将领道:“并州边关告危,平城关外鲜卑之军超过二十万,休屠与匈奴左部合兵入侵并州,骠骑怀疑乌桓,柯比能的鲜卑部会异动,所以让我们幽州戍边军发往边塞。”
“公綦将军。”
一个小将肃然道:“骠骑既已下令,我等何时用兵。”
“令至军行。”
“邹靖,此战你不随边军。”
“你曾统御涿郡兵甲抗击黄巾逆党,与涿县令公孙伯圭相熟,骠骑征他为折冲将军,募八千骁士赶赴代郡备战,你去涿郡传令,并助他行军前往!”
公綦稠不敢迁延,战时迁延可是重罪。
尤其调兵之人还是骠骑将军,故而急忙对堂下众将发号施令。
“诺。”
邹靖起身肃然道。
“切记。”
“勿要违抗军令。”
公綦稠郑重告诫道:“萧关之战诸位有所听闻,骠骑对军卒大赏,同样也是大罚,鲜卑举族犯境,并州告危,乌桓丘力居虽老,但从子蹋顿骁勇,更有燕人阎柔在乌桓帐下筹谋,此次恐有迫关之举,逢战可燃烽火,死守边疆不破。”
“诺。”
堂下众将肃然应喝。
仅一道调令,整个幽州戍边军为之躁动。
数万军卒奔赴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等边塞关隘。
整个大汉都因为并州告危,展开一场前所未有的对外备战。
七月初。
刘牧登临平城关上。
牧野之处,鲜卑人的帐篷如同小山丘一般延绵不绝。
甚至,还能看到特别规划出一片区域用来牧羊养马,由此可见魁头不惜举族来犯,早已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骠骑。”
吕布披甲持戈,领着一队军卒巡来。
“见过骠骑。”
并州狼骑举戈敬畏道。
“奉先。”
“知道魁头为何举族而来吗?”
刘牧捻着手指,眼眸中满是漠然之色。
“末将愚昧。”
吕布直言不讳的回道。
“因为他等不住了。”
“和连之子要夺回可汗之位。”
刘牧转身淡淡道:“魁头知道自己争不过骞曼,加上西部鲜卑远走西土,柯比能不听调令,所以只能放手一搏,只要他赢下这场战争,鲜卑可汗之位永固,犹如当年战胜大汉的檀石槐一般,能聚集所有鲜卑部,再兴荣光。”
“骠骑。”
“兵事不可解,可杀。”
吕布持戟转身,铿锵有力道:“北疆男儿,何惧沙场刀兵,若此战末将不能破敌而还,还望遣人葬于阴山之上,来日瞩骠扬鞭策马,逐敌漠北!”
“大汉万胜。”
“我也不会败!”
刘牧语气很轻,却不容人质疑。
不管是曾经的伐黄巾,还是平西寇,亦或者直面关外二十余万的鲜卑,他有绝对的必胜之心,更要为大汉军卒竖起必胜之势!
吕布回过神的时候。
只看到消失在阶梯上的背影。
多少年了,他从未听过这种话,这就是华雄等人所信奉的大汉骠骑吗?
大汉万胜,骠骑万胜?
他不求万胜,只求胜这一次,只要此战能赢,鲜卑将迎来凋敝,再也不敢寇边了…………
行至关下。
营垒扩建三分之一。
从各郡奔赴而来的乡勇还在增加,仅复土营便囊括四千青壮。
少吗?
于并州而言,倾尽一州之力。
九郡九十八县,十一万户,七十余万人,除却戍边军,老弱妇孺,以及士族豪绅的佃户外,这几乎是能够筹备的所有青壮。
而这,就是鲜卑,乌桓,常年寇边的并州,人口凋零,满目疮痍。
“史阿。”
“备笔墨白绫。”
迈入帅帐,刘牧看向先行而至的史阿。
“诺。”
史阿走向桌案开始滴水研墨。
帐下的华雄眸子绽放璀璨光芒,兴奋的去辎重营取来三尺白绫。
“邦野之族,豺狼成性。”
“久寇边疆,人神同厌,天地共弃。”
“诸夏之土,草席裹边卒,十室九户空,祸及百姓之土未干,六尺之民孤无所依,寇边之仇,罄竹难书。”
“岁次丙寅,中平三年,夏。”
“敌寇长驱,凶嚣犯境,陈帐万余,山河动荡,天下倒悬。”
“………………!”
“…………!”
“今之域中,天授大汉,寇敢持兵杖,王师必戮。”
“天地为鉴,日月为证,牧欲往北,躬擐甲胄,取京畿之仓储,列大汉之旌旗,倾三州之军卒,誓师平城,跋履山川,犁庭扫穴,吊民伐罪,以祀寇边之血仇!”
“移檄各方,烽火不息,兵戈不止,仇寇不亡,毋宁死漠北!”
笔锋停顿,洋洋洒洒数百字的檄文。
刘牧措辞良久,最终重重在檄文上留下一个墨点。
史阿,华雄没有多言。
二人热血激荡,捧着檄文走出军帐准备找人誊抄发往各州郡。
檄文,不止是对外,更是对内。
骠骑要告诉天下人,他要披甲北伐,倾三州之卒,对鲜卑犁庭扫穴,报犯境之仇,更是要告诉并州百姓,大汉从未忘记过你们,寇边之恨,吊民伐罪还之。
如此檄文,他们不敢耽搁半分啊……
“并州九郡。”
“不止是并州人的并州。”
“这里是诸夏之土,大汉的北疆。”
“邦野拥众,凶嚣寇边,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刘牧,北伐了。”
刘牧将狼毫大笔丢在木架之上,转身走向帐外。
并州,大汉北疆一隅,大风卷黄土,没有浪漫,没有情爱,这里有十室九空之仇,有邦野寇边之恨,更有青山埋骨,马革裹尸的哀鸿。
北伐之战,必将持矛为笔,鲜血化墨,大地作载,写尽仇寇的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