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影好不容易说完最后一个字，眼泪便再也忍不住，如同卸了闸的洪水一样奔流而下。
乔贵妃也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镇定和催促，这会儿她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木偶一样，站在宋如影面前。
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够由自己的嗓子里面发出喑哑难听的声音。
她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像是被什么东西击穿了一样，一时间只能够听见嗡嗡的鸣叫声，却听不到周遭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吹树叶的声音，再一次传到自己的耳朵里，可是她却并没有任何幸运之心。
反倒是只觉得自己自己整个人像是坠进了冰窖里面一样，从脚底板一直凉到了天灵盖。
“你的意思是说是我害死了他们，如果不是因为我被虚假的消息糊弄，他们也许就不会死？”
她的这一句话说的很轻很轻，轻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够将她的声音全部吹跑一样。
可是偏偏她的这一句话却又很清晰，一字一句就像是声线在木板上面刻出来一道道痕迹，挥之不去。
没有人回应她的问题。
有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乔贵妃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嘴角猛地绽开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弧度。
“这怎么可能呢？明明就是她故意害了宋家人，怎么可能会是我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她却抬手狠狠的揪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就像是胸口里面塞了一大团棉花，明明难受的厉害，可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排解。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不相信她呀？她明明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应该相信她的，可是到最后害了她的人竟然是我。”
乔贵妃又哭又笑，脸上的眼泪一串一串的落下来，就像是破碎的珍珠一样，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闪烁着悲伤的光泽。
宋如影看着这一切，反倒是觉得心头没有那么悲伤了。
她伸手擦去自己脸上的眼泪，同样也伸手擦去乔贵妃脸上的眼泪。
“别哭了，姐姐不会怪你的，因为我们心里面都很清楚，不管你能不能认出来，实际上都不会有任何变化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想我们留在这个世界上，又怎么可能会给我们选择的机会呢？”
之所以说让她们掌控自己的命运，不过就是想要看他们像小丑一样挣扎而已。
“可是，可是如果我可以认出你不是她的话，那是不是就代表着我们还有一线生机，我们尚且还能够和他拼一拼，还能够选择一下……”
乔贵妃摇着头，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越掉越快，到最后已经快要承受不住。
宋如影却笑了，只是那笑容中多是嘲讽。
“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猜不到这样的可能性呢？若是当初你当真可以认出来我不是她，那么只怕现在死的人会再加一个你我。”
这话太过于真实，以至于乔贵妃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只能够低着头闭着眼睛，任由眼泪从眼角落下。
宋如影像是藏了多年的秘密，终于被人发掘出来，所以这会儿她整个人就像是丢掉了枷锁一样，非但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压抑，反倒是轻快了不少。
大概是觉得秘密已经破了一个口子，所以她歪了歪头又继续说道。
“当初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怪过你，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姐姐太过于相信你，估摸着我们现在还能有活下来的机会，可是后来我才发现自己天真的离谱。”
“这个人实在是太过于聪明了，他善于玩弄人心，善于把所有的一切都玩弄与股掌之间，所以我们的情绪也只是他算计的一环。”
“不，不对！”
乔贵妃听着她过于平淡的话，突然间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间抬起头来站起身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
“当初我和如烟的关系这么好，都从来没有发现过她家里面还有一个妹妹，圣人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如果她死了，那她现在的尸首又在哪里？那为什么圣人偏偏要对外作出和你伉俪情深的假象呢？”
乔贵妃气象时发现了什么盲点一样不断的追问着。
可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她现在问这些并不是想要反驳什么，而是想要让自己的心情稍微有一些宽慰。
可是，结果终究会让她失望。
宋如影即便是在剧烈的摇晃之下，脸上依旧是一派平静，伸手勾了一下自己鬓角的发丝，试图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你还记得宫廷里面那棵不合时宜的梧桐树吗？原本这样的树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可是它偏偏就出现在了御花园，还成了我的心头宠，你难道就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吗？”
“什么？”
乔贵妃面上闪过一抹迷茫，宋如影顿时就轻轻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勾着一抹笑意。
“我差点忘了你大概是从来都不喜欢这些的，而且你也从来没有近距离地观察过那棵梧桐树。”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好了，御花园里面那棵被保护起来的玉兰花树其实并不是什么稀有品种，只不过是从蓬莱移栽回来的梧桐树而已。”
“只不过因为它开的花并非是普通的梧桐那般的紫色，而是洁白如玉的白色，再加上鲜少有人能够到那里，所以几乎没有人知道它的本质。”
而之所以用梧桐树，则是因为凤栖梧桐。
宋如烟是天生的凤命，所以想要镇压她的命格，就只能用梧桐树来镇压。
“当初圣人把这棵树移植过来之后，便把姐姐一半的尸身藏在了那里，至于另外一半，则是在荷花池内，就是你宫殿里面的荷花池……”
最后几个字，宋如影说出来的时候声音都压低了不少。
面上的表情不知道是不忍还是其他，总之变得有些古怪。
乔贵妃骤然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往外呕吐。
无尘忍不住凑了过来，投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柳馥妗双手环在胸前，面色复杂的厉害。
“乔贵妃生来娇纵，最喜欢吃夏日里的莲子羹，还有用莲花做的蜜，而这原材料，自然就是在他宫里的荷花池里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