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悯臣迷迷糊糊的,快要晕过去了,歪歪的低下了头。
梦境开始浮现上来,他梦见了陈密言,他坐在餐桌旁,逆着光,对他笑,“悯臣,你炖的汤,很好喝!”
他们十指相扣,他总是这么温柔,体贴。
这是他和陈密言在一起这么多年来,他记住和迷恋的,他的样子。
宋难是个倒霉的人,李悯臣和他不一样,和陈密言在一起,他很幸福。
把另一半完完全全困在自己身边,宋难失败了,可他却势在必得。
所以宋难绑架自己,是因为嫉妒吧!
被绑到这里,他已经两天两夜水米未进了。宋难在自己旁边,他也不需要吃饭。
他时而大喊大叫,乱敲乱打,时而沉默不语,默默哭泣。
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在自残。
李辞患生前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有自残行为,尽管看不见,但李悯臣隐约预感到,他是在效法他。
把他经历的伤都经历一遍。
让他自残好了,最好死在这里,这样,他就得救了。
他不知道宋难要做什么,也没有办法和他进行有效沟通。
发了疯的人,谁知道他要做什么呢?
宋难的笑在旁边变得模糊了,就要昏过去,这时李悯臣又一次感觉腹部一阵剧痛。
宋难发现了他,猛的扑过来一脚踹在他身上,凳子连着人哐当一声倒在地上,他的后脑勺着地,痛的他眼泪流了出来。
呵,就知道,他不会这样轻易让自己睡过去的。
接着鼻子上又挨了一拳,流鼻血了!
“你给我醒过来,不许睡!”他狠狠的说,“我最讨厌别人睡觉了!”
“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他拽着他的衣领,拼命的摇晃,他被绑在凳子上,凳子也被他摇的嘎吱嘎吱响。
“你不许死!不许死!你听见了没有!”他大吼大叫。
宋难发了疯,他疯狂的方式是打人和伤害自己,他发疯时见人就打,见锐器就往自己身上捅或割。
大哭大笑,说一些奇怪的话,跪地求饶,狂扇自己耳光,求他原谅自己。
可李辞患已经死了呀!
李悯臣喉咙里艰难的发出一点声音,有了反应。
宋难开始笑,“活了活了!”他惊呼,“就知道你不会死!”
“太好了太好了!”他把他扶了起来,抱着他狂欢。
他激动,疯狂,然后颤抖的拿起注射器,不管李悯臣在心里哭喊求饶,不顾一切的又给他来一针。
他不知道自己生命的临界在哪里,他再也跑不掉了。
被宋难折磨的精疲力尽,他已经开始精神恍惚。
要是宋难想问他点什么,他早就招了。
哎,真倒霉,碰上宋难,他什么都不图,纯粹无聊,绑着他玩。
尽管宋难目前为止没有表现出要他性命的做法,但被他这样玩下去,自己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他已经两天没回去了,陈密言什么时候才能发现他被绑架了呢?
哦,差点忘了,陈密言现在应该在医院。
他生病了,李悯臣在这种情况下和他吵了一架,趁机强迫了他。
他们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他不顾他的死活,自己愤然离开,坐上了北冥的车。
他猜测,江散此刻应该会圣母般的出现,然后照顾他。
这都是他设计好的,他了解陈密言。
一个月前,他故意把江散搞到了家里来。
理由是,家里正好需要一个私人医生。
管家欣慰的说,“这还是少爷带回家的第一个医生呢!”
陈密言面色不虞,当着江散的面没说,私下里开始和李悯臣算账。
“你神经病啊?把一个精神科医生搞到家里来?!”
他强调,“他是个精神科医生!”
说的好像纯粹是因为他的职业方向,和他是不是江散无关一样。
他耐着性子和他说,“我们家就算要医生,也应该请……,还是觉得我们俩谁会得精神病?”
他求他把他辞退,他没有理,装傻、装愣、装体贴。
“我说过的嘛老公,你要真喜欢他,我不介意三个人……”
陈密言被他气的吐血,李悯臣心里得意。
李悯臣自诩为一个聪明的人,从小到大,任何科目都满分或接近满分。
唯独爱情这门功课,他从来没及过格。
到最后还是在算计。
但他浑然不觉他其实成绩很差,还自得自满,因为,爱情这门课不需要考试啊!
就跟做父母一样,成为父母,也不需要通过考核。
后来的每一次吵架,如他所料,江散都在场。
当然,吵架也大多是他故意挑起来的。
他渐渐受不了他了。
其实李悯臣一直在怀疑,陈密言当初和他在一起的理由是什么?
单纯的因为海边那次强迫吗?他是一个会轻易屈服的人吗?
为什么回去之后他就判若两人。
会主动和他打电话,嘘寒问暖,和他说暧昧的话。
这太费解了。
直到他看见了江散,直到他慢慢了解了,他们的故事,以及陈密言,过去的故事。
或许那个冬天,他们再次见面的时候,他的心,比和自己在海边还慌吧!
看见江散,他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不受待见、不被肯定、惨不忍睹的过去。
那些都是他想忘记的。
江散的出现,让他一下子全想了起来。
所以一开始,他看见江散,应该是讨厌的。
过去太过痛苦,他只有靠李悯臣搭起回到现实的桥梁。
他给他打了第一次电话,第二次……
可后来。时间的推移,过去的伤痛已经成为笑谈,他开始记起江散的好,他们那时的情谊。
其实他都没有忘。
他是爱我的,只是他的心,腾的不够干净,其实不止江散。
还有……
他想到了一个女孩。
他太感性了,又有点缺爱,所以他很容易喜欢上别人,但同时,他又是一个十分清醒克制的人。
知道自己在什么样的时机该干什么事。
尽管他为了能和自己在一起,反抗了他的父母,但李悯臣认为,重要的是反抗,不是为了谁,他是为了他自己。
他想反抗。
李悯臣了解的陈密言,他是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理性甚至人格来爱你的。
在爱情里,陈密言也是个差生。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点儿难受。
回过神,在血腥味中,他还闻到了浓烈的药味,很熟悉的味道,陈密言以前也经常给自己用。
他不一会儿就猜到了。
宋难在自残的同时,还会给自己止血、包扎。
照这个架势下去,自己也许活不过他。
他开始急了。
死在这里多倒霉啊!
他的计划实施到了终点,置之死地而后生,陈密言马上就要对他一心一意,死心塌地了。
本应该按照他的计划顺顺利利的进行下去,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他给绑了。
陈密言这会儿正在医院,况且不在医院,他们俩此时也在冷战,估计是帮不上他忙了。
北冥呢?
该死的北冥光顾着谈恋爱,不应该答应给他放假的。
他现在是孤军奋战的一个人,又被注射了大剂量的麻醉剂,出现了不良反应。
可他现在连一根针都拿不稳了,还被五花大绑。
宋难即使疯了做事还是这么滴水不漏,不给人留一丝余地。
他有点绝望。
仔细想想,如果他真的死了。
陈密言可能会更加爱他,对他更加愧疚吧!
不过用死来换一个人的爱,他仔细斟酌,有点不划算。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自己的手机响了。
他一阵高兴,以为谁联系他了,他有救了。
可一想又不对,他哪还有什么手机,他的手机早就在他被宋难绑架的时候被他丢进下水道了。
可他的确听到了手机的声音。
那就只有一个。
宋难的?
他又要干什么?
在黑暗中,他感觉到宋难朝自己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手里似乎还握着一个发光的物体,应该是刚刚开机的手机。
他的眼睛嘴巴都被黑胶布死死的缠住了,他看不到,可他感受到了。
他感觉宋难逼近了,空气中弥漫的药味和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宋难走到了自己身边,他开始说话。
“这两天我在自己的身上划了一百四十八道口子,大大小小,位置一模一样,你应该都忘记了吧!可我还记得……”
他的声音疲惫而沙哑,像喉咙里卡着一大口浓痰,“为了让自己顺利完成这一百四十八道杰作,我尽量让自己少流点血、或者浅一点,请原谅我,这里没有专业的医生,我不能在还没完成之前就死了……”
他慢悠悠的说着,开始给自己解身上的绑带。
李悯臣一阵兴奋,以为宋难会就此放了自己。
正当千恩万谢,期待着他什么时候给自己把嘴上的胶带撕掉,自己好说感恩的话时,他的绑带解到一半却不解了。
接着,李悯臣感觉到身体一沉,宋难把一个什么重物摆到了他身上,然后开始调整,安装。
就这样研究了大概十来分钟,那个物体表牢牢的附着在了自己身上。
“刺啦”一声,宋难又开始缠胶布。
这回,他将李悯臣捆的更紧了。
那个重物被宋难死死的缠住,捆在了自己身上,而同时,李悯臣感觉自己的整个上半身,都被缠在了胶带和绳索里。
动弹不得,没有一丝活动空间。
被捆住的四肢开始充血。
李悯臣顿感不妙,不仅是更加疯狂的捆绑。
还因为,他在这个重物之中,似乎闻到了,火药的味道。
火药?这意味着什么?
他慌了。
宋难再次开始说话。
“我本来想,第一百四十八下完成后,如果我死了,我就只让你陪我一起下地狱。”
这话听的他毛骨悚然。
“我还没有死!嘿嘿。”他笑了,疯疯癫癫,说着,他开始撕自己捆在眼睛和嘴巴上的胶带。
随着光明的猛现,宋难恶魔般的声音同时回响在自己耳畔。
“游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