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架飞行器悄无声息地停在停机坪。两个身量细长的身影走入了南部热得膨胀的空气中。他们一言不发,彼此之间的气氛竟能看出几分剑拔弩张——直到前方那人接了一个通讯。
“废物。”前面那人向来温和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意:“不要打草惊蛇,一切如常。”
月光沿着云层攀升,照亮了那人的半张面容。拉祖利面无表情地说:“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对面的人似乎还有话讲,但拉祖利先生所剩不多的耐心难以支持他听完接下来的话。他挂断通讯,转身和面色难看的翡对视。
冷冽的神色收敛些许,他轻声说:“你不该自作主张,把诺亚引到这里,这没有丝毫好处。”
“不尽如此。”翡疲惫地阖眼一瞬。
拉祖利冷然盯着他半晌,最后缓缓在脸上绽开一个笑:“我也很期待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你真的是变了很多……哥哥。”
“是我变了,还是你从未看清过我?”拉祖利先生笑容如常:“你最知道答案。”
“不然呢,你想让我怎么做。”
“青金啊,”拉祖利平静地喊出这个久违的名字:“你总是这样,明明母亲自小就教育我们,绝对不能优柔寡断,你似乎一点也没有学进去。”
明明南部正值炎热的夏季,膨胀的风轻轻地从耳畔流动,可面对着拉祖利,青金心中还是泛出丝丝冷意。
他听见他说:
“要么,不惜一切代价地阻止我,要么,就彻底与我为伍,不要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你必须要选择一端。”
没有前路,没有后路。立场不明的中间人从不会受到任何保护。
。
次日。于理进来时,诺亚和尹尚正在打牌玩,两个人互贴白条,从白条数量来看,该是诺亚技高一筹。
他脸上只被贴了一个,正正好好粘在眉心,每次眉眼一动,那根白条也跟着晃晃。
而他对面的尹尚已经被贴的看不大清原本的面貌了,只露出两颗滴溜溜的眼珠子在外面看牌。
于理把手里的蛋糕盒子放在诺亚身边:“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你的朋友,只带了一份。”
自然认得大殿下的尹尚颇有些受宠若惊,他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没关系,脸上的纸条跟着哗啦啦地响。
诺亚先是说了谢谢,然后美滋滋地捧起盒子端详了一下,发现是南部一家很有名的老牌点心,不是很火但是口碑奇高。
“你吃过了吗,我可以把它多分几份大家一起吃?”
于理顺手摸了摸他的头:“我对甜品不是很感兴趣。”
“好吧,那我和阿尚吃了噢。”
“嗯,去吧。我还有些事情。”
诺亚后知后觉地发现于理看起来稳重端肃,但实际上,他好像很会玩。对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像是很了解的样子。
他作为大殿下每天要处理的事不计其数,可诺亚知道,如果给他一个可以自由选择的机会,他应该更喜欢自由自在的去尝试一切有趣的东西。
他的确不喜欢甜品,但也不是那么喜欢头上的皇冠和宴会上的酒水。
关紧的门把一切声响拦在外面,于理同温德尔打了个招呼,坐在他的对面,交流近期情报。在这种信息高度发达的时代,面对面的原始交流方式反而最安全。
不得不说于理从于法那边抠出来的情报真是帮了大忙。
至少能让人从这一团乱麻中找到线头在哪。
“也就是说,这个地区此前消失的觉醒者们并非是去了离乡人 ,有人借着离乡人的名义在暗中行动。”
温德尔总结了一遍现状,神色淡漠,不辨喜怒,他思索着什么,就听见于理又开口道:
“除此之外,我怀疑沉安在离乡人那里。”
和于法会面的那天夜里,看似率先离开的于理其实是最后一个离开现场的人,自然知晓后来发生的事,不过列那狐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倒是有些引人怀疑。
“大致身形差不多。”
离乡人一直自诩为中立派,帝国没有对其出手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们游离在外的态度,在不干涉彼此的前提下,双方的关系没有必要弄得太僵。
只是……
“谨以我个人角度而言,我并不认为离乡人首领口中的中立是个骗局。”
知道温德尔和对方的真实关系的于理微妙地沉默一瞬。
像是于理和温德尔这种高位者,他们最是明白底下人阳奉阴违的手段,目前看来离乡人内部党派林立也不尽是传言。
温德尔把另一份文件递给了于理。
“这是?”
“螽斯羽的资金调查报告。”
上面有一笔近期在流动的巨大的不明资金,不过重点却不在此——这笔资金的隐藏手段非常之令人眼熟。
和之前池月在她的研究所内发现的那笔资金竟然异曲同工。
于理脑中飞速地梳理着线索,很快一条较为清晰的合理猜测便浮出水面:“是研究所那边在假借离乡人名义暗中招收觉醒者。”
“只是一个根据目前状况所做出的合理猜测。”
“这样一来,璆琳他们很有可能是来善后的。”
“嗯。”温德尔肯定了他的说法:“或许应该按照这个思路继续调查。”
沉荀沉安那对母女大概就是事情的引线,牵一发而动全身,她们必然有其特殊性。
沉荀现如今在掌控之下,想要从沉安那里得到线索,还得走于法那边。
尽管现在在所有人眼中于法是背叛,但对于于理来说,他这个桀骜难驯的弟弟,只是一个不合格的、抛弃了自己责任的王储。
至少在目前而言,他未行背叛之事。
于理愿意把信任交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