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还在御书房召见大臣,顾忆生便在偏殿等着。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手指却在轻敲桌子,她双眸中的狠戾难掩。
直到皇上快步走来,顾忆生立刻站起身行礼。
此时偏殿内只有她和皇上。
“战王妃,你有何事要见朕?”皇上语气沉稳而淡然。
他不慌不忙的态度让顾忆生眉头紧锁:“皇上,听说安北城封城了?那王爷呢?”
皇上双眸微凛:“你从哪儿知道的消息?”
听到皇上的怀疑,顾忆生心中恼怒,语气比千年寒冰更加冰冷:“皇上瞒着谁都不该瞒我,我只在乎王爷的安危。”
“若朕告诉你你又能做什么?”皇上冷哼一声,对顾忆生的态度不满,“朕已经在想办法,这件事不是你该插手的。”
在他看来顾忆生一介女流之辈,就算知道了有什么用,徒给人留下破绽。
“那不知皇上可有想到办法?”顾忆生忽略了皇上的不满,直接问道。
“只要封了城,疫情便足以抑制,太医院已经在加急查找解决办法,朕也在派人找妙手神医的下落。”皇上想到顾忆生是担忧楚之寒的安危,才这般大胆,他便没有计较。
“如果他们没办法,你是不是要放弃安北城?”顾忆生冷冷道。
在事情还没有发酵之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弃安北城。
“战王妃!朕能容你一次无礼,但绝不是给你质问朕的权利。”皇上彻底恼怒,语气不再掩饰。
本来因为安北城的事他就够烦心,如今还被顾忆生质问,他颜面何存?
“王爷为了楚国鞠躬尽瘁,你就是这么对他?”顾忆生心中已然起了杀心。
从皇上的谈话中,很明显,皇上对安北城并没有办法,并且打算放弃安北城。
“放肆!”皇上猛地一拍桌,正当他要恼羞成怒时,却又冷静下来。
他语气平静,但平静之下藏着一丝颤抖,“若有办法自然要全力以赴,若没有办法……只能放弃安北城。就算我的弟弟在里面,我也不能置天下于不顾。”
“妙手神医就在都城,我已经和他商量好一起去安北城。”顾忆生虽然理解皇上的做法,但她绝不会苟同。
她不会为了大多数人而放弃自己的爱人。
“真的?你们有几成把握?”皇上眼中难掩激动。
如果妙手神医出手的话,安北城或许有救,他的弟弟或许有救。
顾忆生道:“现在还不知道,但我们会尽全力。希望皇上下一道让我们进安北城的圣旨。”
“你要考虑清楚,一旦进去,若治不好,你们也不能出来。甚至……”皇上并没有第一时间同意。
他的话已经很明白,顾忆生等人进去后,若控制不好整个安北城的疫情,到时候会和安北城一起消失。
“我相公在里面,我自然要去,皇上下旨吧。至于安北城被封,城里百姓的物资方面,还需要皇上定夺。”顾忆生语气坚定。
曾经为了保护楚之寒,她死都不怕,现在又怎么会怕?
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要去闯一闯。
“好,物资我会派钦差大臣去,你们只需要把安北城的疫情控制住便好了。”皇上见顾忆生如此坚定,他心中难免动容。
难怪一向没心的楚之寒要娶她,如此巾帼不让须眉,让他都心生佩服。
“皇上能给我们几日的时间?”顾忆生主动问道。
“十日到半个月,若半个月之后,恐怕安北城的消息会传出来,到时候朕会顺应民心。”皇上犹豫瞬间,才说道。
皇上口中的顺应民心自然是处置安北城的人。
他们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洛锦书能不能行。
“朕的弟弟就靠你和洛神医了,朕希望你们一定把他带出来。”突然,皇上卸下深沉,郑重其事道。
他听到楚之寒被困安北城的事,心情很沉重,但他是一国之君,不能有任何偏颇。
况且,封城是楚之寒自己的决定。
当楚之寒下这个决定时,便已经猜到自己要面临什么。
但他为了大义,还是封了城。
不然凭楚之寒的身份,自然可以自己走出来,谁也拦不住他。
皇上为有这个弟弟而感到骄傲。
“他是我最爱的人,我自然要带他出来。”顾忆生坚定道。
皇上下旨后,顾忆生马不停蹄回到顾府,接上王府医,又去接了洛锦书。
诗宁到底还是说服洛锦书跟了上来。
本来白梨要和顾忆生一起,但顾忆生知道此去危险,便让白梨留下来主持大局,因为楚之寒的努力不能毁于一旦。
她临走时,皇上派了一辆马车,里面全是太医院平时研制的解毒丸,总归能派上一些用场。
同一时间,户部侍郎被任命为钦差大臣,暗中去往安北城周边的城镇屯物资,解决安北城的物资问题。
都城的百姓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朝中的大臣知晓内情,已然是惶恐不安。
他们不是担心安北城的疫情,只是担心会不会有感染者溜出安北城,疫情会不会波及到都城。
好几位大臣联名上书,希望皇上直接处理安北城的所有人,以免疫情扩散。
皇上恼羞成怒,不得不公开已经让妙手神医去安北城的消息。
是夜,都城雨有些绵绵,皇上却如何也睡不着。
他孤独地伫立在殿前,身姿挺拔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落寞。
那巍峨的宫殿此刻在沉暮的夜色笼罩下,显得越发庄严肃穆,像是一头蛰伏着的巨兽。
那丝丝雨雾带着微微的凉意,他的心,此刻如同这寒夜般冰冷。
“皇儿,若有一日杀了十人,能救一百人,你杀还是不杀?”先皇曾经卧榻之侧,如这般问他。
十岁的他尚有一丝善良:“为何不找个十全十美的办法?孩儿既不想杀十人,也不愿害死一百人。”
“帝王之心,不可优柔寡断。杀十人是最快的办法,也是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记住,用少数人救多数人,是那些少数人的功德。”
“可是父皇,每个人的命都是命。”他虽然懂,但他并不认同。
“当你登上这个位置便会明白这个道理。”先皇轻叹一声,不再多说。
收起思绪,皇上忍不住轻叹一声:“父皇,这就是你说的身不由己,呵!儿臣还是变成了像你一样的君王。”
无人陪他叹息,只有雨还在淅淅沥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