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冲得过快，快到甚至还在几人的身边掀起了一股气浪。
几人下意识地抬手挡着，待气浪散尽，回过神来，宋云筝的马车便已然消失在了他们视线的尽头。
幽州四怪：“……”
周辰皱眉：“刚刚那是……慕灵？”
潘潇潇木着脸：“是他。”
朱峰咬牙：“这个死花痴。”
龙翁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目光有些幽深地朝着慕灵离开的方向望去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走吧，该去寻下一个地方了。”
另一边——
车轮滚滚，不停地在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与街上的嘈杂声交织在一起。
与之相反，车厢内却是一片寂静，安静的甚至有些诡异。
宋云筝的嘴角玩味般地微微上扬，他抬手拿起了案几上的茶盏，轻轻吹了口气，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随即，茶盏被他漫不经心地放下，杯盏在案几上发出了一声轻响，寂静被打破。
“喝茶吗？”
宋云筝微微侧过脸去，将视线落在身侧正闭目养神的谢燕身上。
对于他的邀请，谢燕连眼帘都未抬起半分，只是皮笑肉不笑地道：“不了，谢谢。”
见谢燕无意，宋云筝倒也没有强求，举起的手一拐，自然而然地将杯盏放下，轻笑了声：“那随你吧。”
马车依旧在不停地前进，四下一片寂静，听动静应当是已经出了城。
车帘被风吹得轻轻掀起一角，闭目养神的谢燕突然有所察觉，一双眼睛还未睁开，右手便倏地探出！
一把匕首在他手中翻转一圈，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后，刀尖精准无比地停在了宋云筝的颈侧。
但饶是刀刃并未触及到宋云筝的肌肤半分，那带来的无形刀气却也将他的脖颈给划出了一道血痕。
血珠“啪嗒”几声滴落在案几之上，宋云筝眼也不眨，面不改色地将悬在谢燕肩上的手收了回来。
谢燕的唇角一扬，露出个和宋云筝如出一辙的似笑非笑来，“我们很熟吗？不要随随便便就动手动脚的。”
宋云筝脸上的笑意一敛，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怎么，不叫宋郎了？”
“喜欢听啊？”
颈边的刀刃随着谢燕带着笑意的话语声又逼近了几分，“那行啊，待你出殡之时，我会喊得大声点。”
察觉到谢燕的杀意不假，宋云筝立时便摆正了脸色，慢悠悠地举起手来，表示自己没有半点恶意。
不过就算他想动手，恐怕在谢燕的手底下也过不了几招。
“说说笑罢了。”
宋云筝轻叹一声，见谢燕还是没有半点收回匕首的打算，接着道：“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恩人？”
谢燕的眉峰一挑，随即手腕像是控制不住般地一抖，冰冷的刀尖顿时便毫不留情地戳在了宋云筝仍在流血的伤痕处，“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救过我了？”
感受到从伤口处传来的刺痛，宋云筝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下，下意识地便想要拍开匕首，却在谢燕凌厉的眼神下，忍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脸上那十分虚伪的笑容此刻也带了几分冷意，“若不是我，在你们抵达傅家村之时，早就被发现了。”
“而且，你们现在能查到这些东西也都是多亏了我。”
谢燕脸上的笑意随着宋云筝的话慢慢淡了下来。
他微微将眼眯起，目光紧紧锁住宋云筝，审视着他，“这么说，傅家村的那支香，是你留下的？”
宋云筝十分坦然地迎上谢燕的视线，微微颔了下首。
“为什么？”见宋云筝承认，谢燕的眼神一沉，语气中的警惕更甚，“你不是圣日教的人吗？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此人并非什么良善之辈，他会这么做，定然是有所图谋。
可出乎意料的是，宋云筝轻轻一张口，说出了谢燕完全没设想过的答案，“为了我自己。”
谢燕蹙了蹙眉，不解道：“什么？”
宋云筝的嘴角一勾，顶着还被架在脖子上的刀刃倾身向前，从上到下扫视了谢燕一圈，“谢公子，我以为像你这种聪明人的话，会很理解我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宋云筝直直望进谢燕的眼里，意味深长地道：“我对圣日教可没那么忠心耿耿。”
“就像谢公子你一样，你跟着安亲王，不也是因为他身上有利可图，可以给你带来不少好处不是吗？”
谢燕：“……”
不，我们可不一样。
对上谢燕若有所思的目光，宋云筝微微哂笑，“所以圣日教于我而言，也不过是个能更方便我报仇的、好用的工具罢了。”
“什么从龙之功、高官厚禄，都远远不如我自己的这条命来得重要。”
谢燕略一思索，很快就明白了宋云筝话里的意思。
随后他手上的力道一松，将匕首收了回去。
“所以你就两头下注？”
宋云筝的嘴角一勾，“是。”
惜命的聪明人自然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所以他既听从了圣日教的命令去追杀褚陵一行人，却又在暗中悄悄留下了线索，为的就是借此事卖给褚陵一个人情，待圣日教兵变失败后，可让自己全身而退。
宋云筝的这个算盘打得很好，但是……
谢燕冷冷一笑，“但是你这线索留的，会不会太隐蔽了点？”
若不是谢褚两人心细如发，那落在废墟里的半截断香便很难被人发现并深究。
而金麟城的秘密实则也是靠乌娅的蛊虫套出来的。
就连几日前的那场围杀，宋云筝也并未在暗中告知，若不是谢燕有所察觉，可能现在的结果便会是另一番景象。
可以说，宋云筝在这里面起到的作用，可谓是微乎其微。
对此，宋云筝只能无奈表示：“我总不可能留下太明显的线索吧？若是你们看不懂我的提示的话，说明也不过如此。”
他挑了挑眉，语重心长道：“若不是那个小姑娘暴露得太快，你们慢慢往下查的话——
谢燕打断了他，“归根究底，其实你也并没有帮上我们什么忙不是吗？”
宋云筝稍稍一怔，从谢燕的语气里听出了某种不好的意味。
下一刻，他不祥的预感成真——
只见谢燕一边松着手腕，一边朝他温柔一笑，道：“所以，我要打断你的腿来出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