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听动静,应该是午时给我们带路的那个小鬼。”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谢燕才慢悠悠地将手从窗框上收回。
身后传来褚陵略显懒散的声音,“是那船主派来的?”
谢燕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回过头,与他的衣冠楚楚相反,褚陵只穿着一身里衣,斜靠在榻上,正敞着衣襟,露出了一大片结实紧致的胸膛。
谢燕:“……”
怎么脱得那么快?
褚陵勾唇一笑,“为何?”
谢燕面不改色地接着道:“功夫不到家,应该就是个小贼罢了。”
“也是。”
褚陵玩味地拨弄着腰上的玉带,漫不经心地问:“不去逮住他?”
谢燕顿了顿,冷漠的无视褚陵的勾引,抬眼看向他身后的窗外。
漆黑的海面平静无波,除了耳边“哗啦啦”的水流声之外就感知不到任何东西。
谁也不知道这暗流涌动之下究竟还藏匿着怎样的危机。
“不知道他有没有同伴,还是等到了陆地之上再说吧。”
谢燕熄了灯,慢腾腾地走向榻上,“这船上鱼龙混杂,也不知藏了什么秘密。过于引人注目就不好了,毕竟在人数上,我们并不占优势。”
此处不仅并非他们的主场,且在早时他们就查探过了,这艘船上的船工足有百来人。
个个身材精壮,显然都会些拳脚功夫,是十足的练家子。
甚至有些船工的身上还带着隐藏不住的凶煞之气,不提武功怎样,但绝对是见过血的。
若说是前朝海寇横行的时代,还能解释说他们是曾抵挡过海寇的来袭。
但自褚万山登基以来,其不仅严惩了贪官污吏,更是大力整顿了水军,发展了海防。
几番政策下来,数年间花费了无数的财力人力,才将海寇悉数剿灭,彻底杜绝了海患,造福了沿海百姓。
而天下也自此海晏河清,一片太平。
在这般的时代,海上商船根本就无需再动刀动枪,但这艘船上却还有这么多身带戾气的船工,那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且那些船上往来通行的客人,明面上说是富商,但谁也不知真假,不知他们到底藏了什么身份,有什么底牌,让人难以捉摸。
谢燕站在床边思索了片刻后,悠悠地叹了口气,不禁感叹道:“玄风可真是选的一手好船。”
下一刻,他整个人便骤然失去平衡,手臂被一股大力猛地拉走,往榻上摔去。
随着这一番动作,床榻“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谢燕撞进了褚陵的怀里,伸手一按,便摸到了一片温热结实的肌肤。
褚陵一手揽着谢燕的腰身,将下巴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上,“那便先别想那么多了,玄风已经打听过,离下个城镇还有两日的路程。”
“我们可以用这两日的时间,再慢慢探查。”
褚陵在谢燕的耳边轻声道,他呼出的气息温热,喷洒在谢燕的脖颈处,让他微微一颤。
然后谢燕就一把抓住了褚陵默默下移的手,同时膝盖一曲,抵住他的肚子就翻身躺到了一边。
同时道:“王爷,别忘了,你现在还打不过我。”
“……啧。”
同一时刻,在众人都不知道的地方,一声极其轻微的落水声响起。
但很快,这溅起的水花就被船驶过而掀起的层层浪花所淹没,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水流的涌动之中。
翌日,天光破晓,晨雾缥缈。
海上的清晨别有一番风味,风吹浪涌,连带着海上咸湿的气息都透着几分新鲜。
睡了一夜好觉的谢燕和看起来睡得并不怎么好的褚陵推开房门,走出了船舱。
几间房门“吱呀”地响起,有不少人也已经醒来。
谢燕扶着栏杆站在船边,侧过头,能看见船在平静的海面上驶过,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这艘商船很大,除了底部的货舱之外,还有三层,谢燕他们此刻就正住在第一层的船舱之内。
而那些所谓的富商与他们的奴仆,则住在最上面的两层。
谢燕此刻虽看似在欣赏着风景,但实则却是在侧耳倾听着从上方传来的动静。
但奈何海浪与风声实在太大,饶是他,也只能勉强听清一些细微的窸窣声,和从上方传来的轻微脚步声。
听了半晌,谢燕也只能听出一件事,那就是这群富商所带来的奴仆人数还不少。
在并未有任何发现后,他也只能放弃探听,转眼向下看去。
只见在甲板之上,早起的船工们有的围在一起洗漱,有的活动着筋骨或检查起船上的情况,各有事做,只除了一个人——
“小猴头,小猴头!”
伴随着几声急促的呼唤声,船老大正臭着个脸在船上来回地不停走动。
“这一大早的,这臭小子连活也不干,到底跑哪里鬼混去了?!”
一旁的船工见状,立马笑着应道:“老大别找了,那小鬼肯定是又去哪儿偷懒了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此言一出,周围之人也纷纷附和着大笑了起来,直到被船老大给狠狠训斥了一番后,才嬉笑着散去。
“那个臭小子,不要让老子逮到你,不把你的腿打断老子就不姓方!”
船老大一边痛骂一边吐出了口烟。
他的脸色在烟雾缭绕中看不分明,但谢燕却能敏锐的感觉到,在烟雾的遮掩中,船老大极其迅速地朝自己这边看来了一眼。
谢燕的心中一动,看着船老大的背影不由得皱了皱眉。
“那小子不见了?”
褚陵走到了谢燕身旁,朝着甲板上巡视了几圈,确实是没再见到昨日的那个熟悉身影。
他挑了挑眉,若有所思道:“难不成是害怕我们揭发他,自己躲了起来?”
“……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