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到了!
众人精神一振依次入宫。
冯缨也跟在秦王身后行礼。
皇帝瞧见也没好说什么,只讲了几句场面话,便宣布开宴。
这时殿外太监忽道:“贵太妃到——柔敏郡主到——”
所有人肃然朝门外望去,只见一个满脸疤痕的老妇人,扶着一个盲眼少女走了进来,群臣起身纷纷行礼:“见过贵太妃、见过柔敏郡主。”
就连皇帝和太后也站起来,亲自迎上去:“贵太妃,您老不是在五台山清修吗?怎地突然带着柔敏回来了?”
这位贵太妃可不得了,当年先帝登基不久,西疆王就率大军兵临城下。
千钧一发时,是这位和前朝有旧的贵太妃出面,抱着一个女婴去见了西疆王。
随后西疆王退兵,她的脸也在回宫后不久生疮腐烂,变成了如今这样。
但她依然是国之功臣,所以几年前提出要去五台山清修,皇帝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本念着她年事已高膝下又没有子嗣,想从宗室中挑一个记在她名下。
可贵太妃谁也不要,只坚持带着那个女婴。
皇帝只好破格册封她为柔敏郡主,便是那个盲眼少女。
贵太妃含笑道:“有劳皇上和姐姐记挂,哀家是想着柔敏年岁大了,也该带她回京来看看。”
皇帝和太后点了点头,贵太妃又向众人颔首致意。
然而目光落到楚若颜身上时骤然一惊:“你、你是?”
楚若颜不明所以,晏铮皱着眉头过来,直接将她挡在身后:“回贵太妃,这是微臣的夫人,封号长乐县主。”
裴皇后也笑着道:“贵太妃还没见过吧,这位是咱们皇上的新首辅,刚才您瞧见的就是他夫人,也是楚国公的嫡女。”
“楚国公的嫡女?!”贵太妃惊而扭头,四下寻找楚淮山的踪影。
却见楚淮山脸色极其冷淡,敷衍拱了拱手:“是老臣嫡女,贵太妃见笑了。”
贵太妃倒吸口凉气,还回过神,是身边的柔敏郡主轻轻推了她两把,才勉强道:“原来、原来如此……那就开宴吧,莫因哀家耽误了大宴。”
很快觥筹交错,笙歌曼舞,这一年一度的节庆十分热闹,可楚若颜没什么心思饮酒,只低声问晏铮:“贵太妃是怎么回事?为何见着我这般惊讶,就好像、好像见过我一样?”
晏铮目中闪过一抹深色:“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再同你说。”
话落就不停地有朝廷官员来敬酒。
晏铮只恐扰了她的清净,将敬酒官员带到另一桌去。
而这时薛氏带着两个儿子,也来向楚若颜敬酒:“侄媳妇,你二叔的事情婶娘还没多谢你……”
话没说完就被长子晏承武打断:“娘,您是长辈,哪有给她敬酒的道理?”
薛氏狠狠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你三堂嫂如今是首辅夫人,先论尊卑再论亲,懂不懂?”
可晏承武显然没听进去:“首辅夫人算什么,就算她当了娘娘,在我心里也不如冯姑娘一根汗毛!”
薛氏大怒,楚若颜却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哦?堂弟心悦哪位冯姑娘?”
“就是镇北将军的独女!秦王都心心念念的人!”晏承武挺起胸膛,说得甚是骄傲,薛氏却狠狠掐了他一把,“逆子!你给我先滚回去!”
晏承武愤愤又不敢违逆母亲,只得走了,楚若颜似笑非笑:“堂弟何时看上的冯家姑娘,二婶可知道?”
薛氏尴尬道:“这……就是冯姑娘回京那日,被风吹落的手帕恰好被他拾到,归还时她冲承武笑了笑,所以就……”
楚若颜眸光一闪,这冯缨还真是到处留情啊!
一个秦王不够,连晏承武都搭上了。
怎么,是怕嫁不了晏铮秦王,就退而再次选晏承武,也能嫁进晏家?
她话中带了一抹试探:“如此说来,那堂弟和冯姑娘也算有缘?”
“可不能这么说,那冯姑娘不是个善茬,之前不是还造谣过您吗?”薛氏连连摆手,“而且人家是秦王的心尖子,我们承武可配不上人家,侄媳妇莫要取笑了!”
楚若颜这才放下心,又补上一句:“听闻冯府前几日被皇上禁足,还特地派人去府上教规矩,二婶心中应该是有数的吧?”
薛氏连连点头:“是、是,多谢侄媳妇提点,二婶一定牢牢看着,不要这傻小子胡来!”
她回去以后,时刻注意儿子动向。
果然,一个丫鬟趁着添酒水的功夫,往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薛氏眼一眯,就看见儿子欣喜若狂,起身就要离席。
“站住!”
薛氏喝道,晏承武身子一僵:“娘……怎么了?”
“拿出来!”
晏承武忙将双手背在身后,却还是被她抢了过去。
“‘今夜偏殿,盼与君逢’?这里还画了朵梅花,是谁?是不是冯家那个小贱人!”薛氏都快气疯了,这可是元日宴啊,要是儿子真在宫里私会女人,他的名声前程还要不要了?
哪知晏承武分辩道:“母亲,冯姑娘不是贱人,她只是想约儿子前去叙话!”
“叙话?早不叙晚不叙,在这宫里叙?你是猪脑子吗?!”薛氏心一横,厉声道,“把大公子看牢了,他今晚要是敢离席,你们全都掉脑袋吧!”
跟着来的下人赶忙应是,薛氏犹豫片刻,还是起身走向了楚若颜。
她看罢,微蹙眉宇:“冯缨的目标应该不是堂弟,最起码第一个目标不是,偏殿、偏殿……”
呢喃两句,晏文景忽道:“三婶婶,刚才我去找薛傻蛋的时候,看见好像有人朝着那边去了。”
“哦,是谁?”
“没看清楚,但穿着衮龙袍,应该是皇家的人吧。”
过来找长姐的楚若兰听见,怪叫一声:“不会又是秦王吧?这姓冯的还贼心不死,想缠着他呢?”
楚若颜唇角微掀:“若是你能嫁王爷做正妻,你会放吗?”说完摇头,“当我没问,你心里只有你的小六。”
薛氏气得都在发抖:“既然如此,那她又为何给我儿传信?她当我儿是什么了?”
楚若兰大咧咧道:“工具呗,要是她和秦王成了,你儿子就是人证!”
楚若颜接道:“若是不成,也可再向令郎下手,一举两得,确是好计。”
薛氏牙齿咬碎:“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向皇上和太后告发——”
“告发?然后去抓皇上的弟弟和太后的幼子?”楚若颜淡淡睨她眼,“二婶,冷静些,此事不必张扬了,你回去看好堂弟便是。”
薛氏经她这么一提醒,也才发现自己昏了头,忙回席去。
楚若兰有些担心道:“大姐姐,可若真是这样,那秦王不是危险了吗?他今晚瞧着还是挺关心二姐姐的,万一姓冯的使计害他……”
楚若颜思忖片刻,道:“他若真对二妹妹有心,便该守住自己,眼下已经知道冯缨的真面目,若还一味执迷,那就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