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洋正在清理咖啡机内的残渣,并添加牛奶。忽然,她对身旁的收银员说:“小袁,你替刚才那位先生做好登记,然后发一条消息给我。我下个礼拜去工厂的时候顺便就带回来了。”。
听到这儿,被叫做小袁的人顿了顿手中的一百元纸币,不解地扭过头看向路洋道:“啊?您刚才不是说得半个月过后吗?”。
路洋继续认真地操作咖啡机,随即回道:“一般来说可能是得半个月过后,我只是想确认那人是不是真心想买书。”。
小袁更加不解:“为什么?您不怕他等不及转身就走,进而失去这笔大单子啊?”。
只见,路洋从容不迫地拿起一个白色单瓷杯,为自己接好一杯咖啡后,笑道:“不会。他是特地到我这儿来订书的。一大早就来书店的人,除了有刚需,不然谁会这么闲?再说了,我这儿可是这条街上唯一一家书店。”。
就在俩人说话的间隙,路洋一抬头,正好看见与她迎面而来的庄晓梦。随即,路洋赶紧放下手中的咖啡迎上去,道:“庄姑娘,今天这是什么风,您怎么也一大早就过来了?”。
庄晓梦眼含柔情,温柔地看着路老板,只淡淡地说着:“路老板,不知您现在有空吗?”。
路洋被庄晓梦客气的语气声给吓到,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后,才回道:“还好,现在不忙。走吧,去外面坐坐。小袁,帮忙把那个盒子里的茶拿给我。”。路洋指着小袁左侧,台面下一个看起来就很高档的包装盒说道。
俩人来到庭院右侧,开满院的格桑花甚是鲜艳美丽;偶尔还会有采蜜的蜜蜂在其间穿行,仿佛晨起出门的小精灵,是那般的逍遥快活!俩人一同坐下后,庄晓梦率先开口说道:“之前我说话有些不客气,请您别介意!我只是担心月儿初入社会,容易受人蒙骗,所以格外谨慎。您和月儿母亲的关系我已经知道了,是我有些小心眼了。”。
路洋随意地翘起自己的二郎腿,眉眼间淡淡地一笑,随即回道:“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东西或事感到恐惧,无所谓介意与否,或是小心眼也罢!既然你知道了,之前的误会也算是烟消云散了!”。
庄晓梦也淡淡地回应一个微笑后,继续说道:“您还是不打算告诉月儿您是谁吗?”。
路洋拿起茶杯浅尝一口后说道:“这是年初的新茶,放了这么久,味道还是那么的清新香甜。不过,我还是喜欢柜子里的老茶,有一种沉淀的味道;不管过多久,只要用热水那么浅浅一泡,所有味道就都散发出来了。”。
庄晓梦不知路洋为何突然同她聊起茶来,只好在一旁附和道:“我喜欢喝生茶,生茶的厚重感感没那么浓。您这款茶叶还未入口就能闻到一股清香味儿,应该也是生茶吧?”。
路洋不语,庄晓梦则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看着茶杯内金黄色的液体,她将其缓缓送入喉中,然后说:“竟然是熟茶。有趣!”。
路洋见状,眼神中露出得意的笑容,回道:“所以,我只负责为您斟茶,至于味道怎样,需要你自己试过之后才会懂。人生也是一样,结果并不重要,享受过程就好。对于朗月来说,一个突如其来的姨妈和一位能与她坦然相处的阿姨,其实两者并不冲突。我的身份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我不想背负着那么沉重的包袱。”。
路洋的眉眼间写满了故事,她随和的语气之中就像挂着一颗沉甸甸的巨石,是那么的沉重。庄晓梦觉得路洋似乎有心事,便止不住好奇问道:“是和月儿的母亲有关吗?抱歉,我在爷爷的信里见他提过一句,月儿的母亲......不想认月儿是吗?”。
路洋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许久才冷笑一声后,回道:“人的感情其实很复杂。一面喜欢着,一面讨厌着。路桉的一生太苦了,为了世俗之中的家庭她付出了很多,所以我并不想我的人生也和她一样,为了一个“家”字,完全失去自我。”。
听到这儿,庄晓梦也突然愣住了;她觉得路洋口中的路桉,不像是一位狠心抛弃孩子的人。忽然,路洋开口说道:“路桉很爱很爱朗月,只是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她没办法把朗月带到自己身旁。一旦朗月回到路家,那她的一生就再也没有自由可言了。很多事,我没办法一一向你解释清楚,只是请你们不要曲解路桉对朗月的爱意,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微风起,庭院内的格桑花随风摇摆。两个人静静地坐在院子内,无声地品尝着茶杯里的茶水。庄晓梦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路洋也没有多说什么的打算,一种无形的默契在两人之中渐渐形成。在那一瞬间,庄晓梦与路洋多年的成见好像顷刻间消散。原本还互相猜疑的俩人,忽然形同多年的老友一般,开始闲聊起家常来。
太阳慢慢升上天空正中央,路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这才问道:“留下来吃个午饭再走?”。
庄晓梦则摆摆手,回道:“不了,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打扰您这么久,也该走了。下次,下次我请您和朗月一起吃饭!”。
路洋鲜红色的口红在阳光下分外明艳动人,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同路洋告别后,庄晓梦正准备离开,却突然收到一条消息。她将手机解锁后,打开信息一看,竟然是一则银行短信。信息内容显示: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10月20日12:30分电子汇入收入(劳务费).00元整,余额元。
就在庄晓梦震惊之余,林樾归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她来不及细想,就将电话接通。只听林樾归在电话那头平静地说道:“收到了吗?这是你在林氏集团工作,我给你开的报酬。”。
庄晓梦不禁皱起眉头,不满地说道:“你是在拿钱打趣我吗?还是你觉得自己不缺钱,就可以随意拿钱侮辱别人?”。
电话那头,林樾归原本还想等待庄晓梦对自己的夸奖,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一番斥责。于是,他不解地回道:“你就不能正确理解我的心意吗?为什么非要扭曲我对你的感情?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庄晓梦站在马路边上,压抑着心中的愤怒说道:“合同上的年薪是三十万,即便是那几个项目的提成也不可能凑够一百万。林樾归,你真的觉得我很好施舍吗?我胃口可是大得很,一旦你开了这个口子,那你就再也填不满我的口袋里的黑洞了。”。
林樾归听闻,只是用自己低沉的嗓音回道:“那我就一直填,直到我能填满为止!”。
庄晓梦一时无语,也不知林樾归是真的缺心眼儿,还是根本就没把她的话当成一回事。于是,怒不可遏地挂断与林樾归的电话,然后打了辆车离开。
出租车上,庄晓梦还在望着窗外的风景生闷气,却见林樾归再次给她发来一条消息:“我给你买辆车吧!以后出门你就不用等车了。”。
庄晓梦没有搭理林樾归的信息。虽然林樾归是好心关心,可在庄晓梦的眼里,这些身外之物她早就不那么在意,或者已经完全被隔绝在她的刚需物件儿之外了。
车子在警局门口停了下来。庄晓梦下车后,径直朝着民警值班室走去。或许是因为庄晓梦经常来找王队的缘故,门口大爷已经慢慢能叫出庄晓梦的名字。他看着正在门口做登记的庄晓梦说:“庄小姐是来找王队的吧!他们最近倒是清闲了不少,我都见王队穿警服来上班了。”。
庄晓梦一边填信息,一边不解地假装不在意道:“是吗?国泰安民不是很好吗?”。
门口大爷听闻,只笑了笑,然后摆摆手道:“怎么可能!凡事有好就必定会有坏,这样世界才能平衡。谁打破了平衡,谁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庄晓梦听不懂老大爷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好同他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由于来到警局的次数过多,庄晓梦已经能做到不需要任何人带路就能找到王队所在的办公室。
今天的警局内,气氛格外紧张。走廊上来往的人变得比以往多了几分,且每个人都穿上了制服,男警西装革履,梳着大背头;女警还纷纷画上了淡淡的妆容。好像大家正严阵以待,准备迎接一场不知从哪儿开始的考验!
许琪出门办事,正好撞见走出电梯门的庄晓梦。因为陈陆星的死,许琪一直对庄晓梦有着偏见;她以为,陈陆星是因为颜巧巧搭上了性命,而颜巧巧是一位瘾君子,而庄晓梦正好是颜巧巧的姐姐。如果不是庄晓梦管教不当,颜巧巧不会染上毒瘾,陈陆星也就不用蛰伏那么久,最后死在虎哥手里!
许琪见到庄晓梦时,“啪!”地一声合上手中资料,然后厌弃地看了庄晓梦一眼,语气不善地说道:“你怎么又来了!颜巧巧不在队里,你要探视应该去别的地方。还有,她参与毒品案件是不争的事实,将来被判刑也是命中注定,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没事就赶紧走,别耽误我们工作!”。
庄晓梦知许琪对自己心中有气,所以她也并未同许琪计较,而是放低身段,说道:“我知道,颜巧巧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我们都接受。我来找王队并不是想为谁求情,是有一件事想问问他。”。
许琪不耐烦地插着腰冲庄晓梦吼道:“王队很忙,没空见你。我们也不是万科全书,你有什么疑问都要替你解决。上次是小陈,谁知道这次又是谁!”。
许琪还在继续驱赶庄晓梦,忽然在她身后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许琪!什么事?”。
庄晓梦和许琪纷纷向那声音的来源之处看去,只见那位身穿白色警服的男子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个透明保温杯,正看着闹矛盾的俩人。
许琪继续不满地回道:“政委,这个人要见王队。我们都忙得不可开交了,哪还有空搞接待啊!”。
被叫政委的人一看见庄晓梦,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庄晓梦这才反应过来,或许她此时的到来,对这里来说并不是一个适合的时机。
政委迟疑了片刻,对许琪说:“好,我来接待。你去忙吧!哦,把这个文件拿给王健。”。
许琪不耐烦地瞅了庄晓梦一眼,随即走上前去从政委手中接过一份蓝色文件夹,便走开了。政委这时冲庄晓梦说:“你来找王健?”。
庄晓梦并不知道那男子口中的王健是谁,但种种迹象表明,那名字约莫就是王队的。于是,她赶忙小步急速上前,点点头,回道:“嗯。我想问问王队,陈陆星的家在哪儿?之前在葬礼上我见过小陈母亲一眼,但那种场合之下我不敢贸然索问太多事。”。
周边来往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纷纷向政委问好。只见政委一边与来往的人打招呼,一边神色慌乱地露出一脸为难的神情,当即对庄晓梦说:“到我办公室来说吧!”。
庄晓梦毫不犹豫地跟在政委身后,随他走进一间办公室。只见那政委在庄晓梦进门后的一瞬间就赶忙将大门紧闭。随即,他快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放下手中的保温杯,然后说道:“陈陆星卧底的身份一直只有王健和我知道。许琪因为是联络员,所以知道也是应当的。所以,尽管陈陆星已经不在了,可我们也要尽量保证他家人的安全。你和陈陆星之间的关系我不想深究,也不想知道他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秘密泄露给你。但这件事,到此为止!”。
庄晓梦依旧有些困惑,她说:“为什么?陈陆星的案子不是已经解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