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银蛟,
虽不及赤金,但也是少见的存在了。
蛟族里鲜有银蛟,且还是女子,虽灰头土脸了些,可那一双狡黠明亮的眼睛,却看进了滕居的心里。
银蛟唤做阿朱,游历百年之后化形而归,
不知在外经历的什么,回来之时狼狈了些...
待收拾齐整面见老族长之后,却是同族皆叹的美貌....
老族长对阿朱很是满意,话里话外皆是赞许,
晚间甚至和老族长夫人商量,如今长子择偶在即,阿朱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一向对择偶不冷不热的滕居,鲜少的默认了,唯有隐隐发热的脸庞告诉自己,
那个娇俏的阿朱,便是自己一见倾心的存在。
原想着,再见阿朱之时,万不能轻易表露了心意,以免唐突,
又因族中一时间修炼归来的同族甚多,需得一一安置,为此还扩大了领地,忙碌之余,便无暇顾及。
左右人还在族中,待自己忙完,再去培养感情也不迟....
却不曾想,再见阿朱之时却是那样的情景。
自己的弟弟被阿朱按在了地上,满脸的不服,想要挣扎却如何都挣脱不开,
阿朱满脸得意:
“服不服?”
“不服!”
“哼,你都动弹不了了,还嘴硬!”
“就不服!你胜之不武!”
“我管你武不武,赢了就行!快些娶我,好让我报恩!”
“什么娶不娶,不过几十年前给你喂了一口水,怎的就报恩了!”滕业还在挣扎。
“若不是那口水,我便渴死在那片荒地里了,你救了我一命,如何不算恩!凡间的话本子里说了,滴水之恩,当以身为报!”
“话本子不是这么写的!!!”
“我不管!我看的那本是这么写的!!!”
二人争斗之余,
只滕居一人,站在山石之后,通体冰凉。
老族长也没想到,原本属意给长子的儿媳妇,竟对幼子有了心思,
听说是滕业游历之时,曾救过阿朱,倒也算是机缘...
可那日,长子首次没有拒绝自己的安排,可见对阿朱也是有好感的..
这....这可如何是好....
便是连老族长夫人都有些犹豫,
最后一番商议之下,只由后辈自己做主吧...
老族长亦一边查探着,是否还有化形在外的银蛟....
说来也是运气好,
还真有一只银蛟被老族长寻到了,
甚至还是族中长老之女,模样也算周正。
可不知为何,滕居每每看向她,都不由想到阿朱那双灵慧的眼睛...
此女名唤齐莘,银蛟之身,却如何都入不了滕居的梦里。
直到一个稀松平常的月夜里,
滕居如往常一般正要去给滕业梳理经脉之时,
听到了老族长夫人带着哽咽的声音:
“你...你没探错?真...真的是金蛟?!”
滕居定在原地...金蛟?!
而后,便是父亲的声音传来,那般激动的话语,都能感觉到老族长激动的发抖:
“对,我探了无数次,是金蛟!”
“我儿...我儿是金蛟!我儿不是黑蛟!我的阿业,背负了那么多诅咒,受了那么多苦啊....”
“不,黑蛟绝非末等,我也是今日方才参透,黑蛟为金,不破不立,待经脉彻底打通之后,便是阿业逆转为金蛟之时!”
“什么?黑蛟便是金蛟?”
“对,因为极其稀少,方才被视为不祥,远期金蛟现身之时则为金,便无人知晓其黑蛟前身!”老族长的掩不住的欣喜:
“蛟族如今有了金蛟,日后鼎盛,指日可待了...”
“那...可要将阿业金蛟之身告知族内?”
“不!先不急,等阿业成为金蛟之时,一切自知,届时便将族长之位传予阿业。”
“可阿居....”老族长夫人担忧道。
“阿居虽有能力,但到底是赤金之身,不如金蛟...”
....................................................
那天晚上,滕业并没有等来兄长...
滕居,亦不知晓自己是如何回去的...
满脑里,便是老族长的那句:
“不如金蛟...”
呵...
不如金蛟...
滕居仰面,得见天际之上一轮明月,却唯余满心荒谬...
自有灵识之时便被告知,自己乃是蛟族下一任族长,
肩担重负,不得有半分恍惚。
游历之时亦排除万难,只求早日化形回到族长,为父亲分忧,
自己学着父亲的样子,沉着稳重,却又温润游历,
族中谁人不赞滕居乃是未来当之无愧的族长。
勤恳之余,又忐忑异常,
忐忑万一族中出现比自己更高深的同族,
亦忐忑自己修为不进,被同族指指点点,
可最忐忑的,便是母亲再次有孕之时,父亲那般明晃晃的期许。
自己没有承继紫金血脉,是父亲的遗憾,
这一点,滕居清楚。
便是母亲日渐隆起的腹部,对滕居而言,却如催命符一般,
曾经的恭维,艳羡,倾慕,夸奖,赞许,
却如同高悬于颈的利刃,
让滕居日日不得安生。
直到母亲产下一颗黑气环绕的蛋,
在父亲难掩的失望里,滕居心口的一块重石,陡然消散....
甚至还有一丝侥幸,
一只黑蛟而已...如何能撼动自己的地位呢?
又在父亲故意隐去那抹黑气,换为与自己一般的赤金之色时,
心中有些不平,
在同族的欢呼里,滕居心里叫嚣着,撕扯着,
只恨不得冲上前去,砸开那枚蛋,告知所有人,
那不是赤金蛟!
它与自己不一样!
那是只低贱的,末等的黑蛟!
滕居僵硬着唇角,应付着族人的恭贺....
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润。
对于黑蛟血脉的弟弟,滕居是不担心的,
黑蛟么,修炼根基奇差,
按照蛟族历来的传统,破壳便要外出游历,化形方可归来,
照那样虚弱的样子,怕不是未出周山地界,便要身死当场了...
滕业离开之时,身上有一抹印记,滕居并不陌生,
当初他外出修炼之时,身上也有这样的印记,那时父亲为自己留下的护身印,
也多亏了这印记,让滕居多次侥幸得生...
可滕业身上,除了父亲的那一道紫金印,还有一道印记,
那是一道银色的,滕居很是熟悉的,
来自于母亲的护身印。
是自己当初离开族群之时,不曾有过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