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城里的盐涨价了,且不是几文或者十几文的涨,而是直接涨了七倍。
这个时代老百姓吃的盐是官盐,虽然会交给有盐号的商家售卖,但价格不会升降的太离谱,因为高价卖盐会引来朝廷的不满,到时有可能会出现盐号不再发给对方的情况。
像是这种突然涨价,并且还直接涨了七倍的情况很反常,虚方泽有钱却也不想当冤大头,便空手回来了。
他没卖盐,却让人调查了这件事,他得弄清楚盐价上涨是什么原因。
这个消息还是很好打听的,虚方泽让人直接塞钱去问了衙门里的师爷,就知道了情况。
盐价上涨若是正规上涨必然要通过衙门,这个理由当然瞒不过衙门里的人。
然后虚方泽和莫留白便知道了,有海啸冲击了海岸线,导致晒盐场那边的场地被破坏,想要继续晒盐需要一些时间修缮,所以盐价上涨了。
这种上涨一方面是商人们追逐利益,另一方面也是压制百姓的不好情绪,提升盐价就会导致来买的人少,来买的人少了,盐的存量就不会快速被消耗,这样一来就给了盐场那边时间。
虽然这个理由听起来有点扯淡,但却是比较行之有效的办法。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绝大多数都不识字,也没什么见识,若是盐卖完了,店里没有盐了他们会恐慌,会聚集在一起闹,甚至有可能会因为没有盐了这件事而冲击衙门。
但若是因为盐价上涨,有盐,但他们没钱,因着这个他们才吃不到盐,他们反而只会自己愁,最多怨怪商家贪婪。
虚方泽在了解到情况后最终只能叹口气,然后认命的继续拿上盐罐子去买盐。
他要盐来腌菜属于比较着急的消耗,若是等上一两天还行,若这个期限是几个月,那这个冤大头他还是要当的!
且看这势头,这盐价说不准还要涨,早点买兴许他还能省点。
虚方泽出去一趟再回来抱回了满满一大罐子盐,然后就一门心思的开始摆弄他那咸菜。
一个个空缸和空坛子被填满,然后又被重新搬回到了比较暖和的厨房里,一大坛子的盐最后剩了个底,虚方泽又把这一个底儿的盐熬煮了一次,提炼出了碎石之类的杂物,弄成精盐存放了起来。
他忙活了一整个下午,然后开始做晚饭,这边他刚做好准备出锅然后叫莫留白吃饭,他家大门就又被砰砰砰敲响了!
虚方泽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站在厨房门口的时候金婶子已经走到了院门口,隔着一个门询问来人是谁,外面的人直接自报家门,原来是县令。
这吃饭的时候县令突然造访,别说金婶子不知所措了,就连虚方泽都没反应过来县令来找他干嘛。
金婶子回头看虚方泽,见虚方泽点头了她这才开门把县令放了进来。
县令进来后连看都没看金婶子一眼,直接气冲冲的奔着虚方泽就来了,人还在半道上呢,质问的话就脱口而出了:“虚方泽,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你真想造反不成!”
虚方泽脑子里把最近这段时间他做的事儿都过了一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一个能勾的上造反的都没有,因此底气很足的回了句。
“县令老爷你在说梦话吗?我这日子过得好好的,造反做什么?”
虚方泽说的还真是他自己的心里话。
别的男人兴许还会追求高官厚禄,美人财富。
虚方泽一个殿内大佬,什么花花世界没见识过,兜兜转转上千年,只有在莫留白身边他才觉得活的有滋味。
别说造反当皇帝了,就算是当神仙,都没他现在过得舒坦!
县令见虚方泽说的底气十足又斩钉截铁的样子,脚下的步子顿了顿,犹豫的问了句。
“今天你做什么了?是不是去买盐了?还卖了一大瓮。”
虚方泽点头,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县令见他点头,原本松了的神色再次严肃,不善的询问他:“你买那么多盐做什么?!”
虚方泽听了这话不乐意了,直接顶了回去:“我买盐当然有用啊,怎么现在官府出规定,说我虚方泽不能买盐了?”
县令咬牙:“你可以买盐,但你为什么要买那么多盐!”
“我家咸菜快吃完了,我买了盐重新腌了一些咸菜。”
县令这人脑子挺好的,但生活常识比较缺乏,若是换成旁人必然会反驳他这个时候哪儿用新鲜蔬菜给他腌,但县令却信了虚方泽的话,然后开始喘气,像是被气到了似得。
虚方泽见他这幅样子撇撇嘴,然后转身回厨房开始盛饭盛菜,半点不把县令的气愤当回事。
县令见他转头就走也跟着上了台阶,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忙活。
眼看他手法熟练的盛菜盛饭,忽然心里的气也没那么气了。
他生气一方面是虚方泽的做法给他带来了麻烦,另一方面也是真怕虚方泽一个脑抽造反。
但现在站在厨房门口见他这幅娴熟的样子,又觉得这么一个‘没出息’到会给媳妇做饭的家伙,这人真的有造反的野心吗?
眼见虚方泽把饭菜放到托盘上准备出来了,县令稳稳神后说:“你知道你这次惹了多大的祸事吗?”
虚方泽端着托盘走过来,用眼神示意县令赶快走开,并不搭县令话茬。
县令深呼吸,让开一步后跟在虚方泽的后面开始说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下午虚方泽去买盐,然后发现盐涨价了,店里的伙计也不知道为什么盐涨价了,虚方泽没得到确切消息便先回家了,然后让自己的手下去打听情况。
这个手下在师爷那边得到了确切情况,回来告诉虚方泽后虚方泽合计了一下便又去买盐了。
这是虚方泽买盐的全过程,而虚方泽不知道的是。
过来给虚方泽汇报消息的那个小弟汇报完后并没有走,而是守在莫家站岗,因此他看到了虚方泽抱着好大一个坛子去买盐。
这个小弟结合了一下自己知道的消息,沿海的盐场遭难短时间内没有新盐,店里的盐涨价,然后自家老大一口气买了那么多盐回来屯着……
这个小弟可能不聪明,但他有常识,在发现自家老大屯盐后就生出了盐必然还要涨价的念头。
虚方泽对自己的手下不错,福利待遇好到没的说,大家手里都有些钱财,但盐价上涨可不是小事,就算家里有钱也经不住盐价上涨啊!
抱着省了就是赚到的原则,这个小弟连忙把这件事告诉了身边人,然后希望他们帮忙顶一下,自己回家告诉家里人要屯些盐。
和他一起值班的小弟当下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口应下的同时也让对方通知一下自己的家人。
这个小弟同样一口答应了下来,然后飞奔回去,通知了自己的家里人和值班的兄弟家里人以及自己的亲朋好友的家里人……
这么一圈告诉下来,事情便算是传开了。
又因为虚方泽给的福利中有住宅这一项的缘故,这一片住的都是虚方泽手底下人的家眷,大家都有家里人在虚方泽手底下做工,拿到的钱都差不多,也都是差不多阶级的人,便习惯性的开始抱团。
这家说买,那家也说买,大家把钱凑一凑,便想着多买一些回来。
就这么的,在虚方泽腌咸菜做饭的这么一会儿,这些人已经凑够钱,然后把盐店买空了!
原本盐店内的那些盐省一省应该能撑到新盐下来的,但现在别说新盐了,就连库存都被搬空了!
现在天晚了,盐店关门了,但明天早上要怎么办?
县令在得知消息后火急火燎赶过来,一方面想质问虚方泽想干什么,另一方面也有要虚方泽把盐吐出来一些的想法。
虚方泽停在主屋门口没让县令进屋,他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这样,但县令的意思他听明白了,想让他从他手底下的人的家眷里抠出一些盐出来,这事儿虚方泽做不了,他直接就摇头了。
“这件事和我没关系,正常的买卖而已,若是不想卖可以限购,他们拿钱去买盐是正当行为,这件事和我以及和他们都没关系。”
县令气得不行:“你知道没有盐卖会引起多大的恐慌吗?到时候若是那些百姓闹起来……”
虚方泽打断了县令的滔滔不绝:“谁闹?”
“当然是买不着盐的人!”
“城里八成青壮的人家都买到了盐,谁闹?”
“……”虚方泽口中的‘八成’指的是他手底下的这些人,其实仔细算算,这个所谓的‘八成’还是有水分的,毕竟在他手底下做工的可不止城里的这些青壮,还有城外村子里的青壮,这么一算,那人数早就溢出来了。
造反可不是随便说说就能成的,手底下得有人才行。
若是这么多青壮都不闹,那就算零星有些人因为吃不到盐而感到不满,他也能用身份把这些人给弹压了。
这么一想,这件事好像也没那么大了。
尤其虚方泽还直言不讳的又说了句:“县令老爷应该知道的吧,这世界上有一种叫私盐的东西。”
县令听到那两个字瞬间呛咳出声,虚方泽嫌弃的背过身去把饭菜护在身前,十分不满县令的这种行为。
所以没等县令再开口,他已经撩起帘子进了屋,把县令关到了门外。
把饭菜送进去后他又出来,直奔厨房去拿第二波,县令没走,继续跟在他身后,不过这次他说的不是盐的事儿了。
“你知不知道,朝廷要招人服兵役。”
盐的事情被虚方泽三言两语说成了不重要的事情。
盐店被搬空听起来确实挺严重的,但虚方泽那话也有他能弹压住他手底下人的意思。
同时私盐贩子确实可恨,且是朝廷严打的对象。
但在这个时候私盐贩子反而是很好的填补剂,他们可以把零散的盐卖给那些没买到盐的百姓,这样就没人会因为盐的事情闹了。
虚方泽确实在之前就听见了风声,现在县令又提起,他也没隐瞒自己的打算。
“关于这件事,我打算以整个县城的名义捐一批粮食和棉花给前线的战士们。”
县令眉头一挑问了句:“你要捐多少?”
虚方泽报了两个数,县令听完眉头没忍住,高高的挑了起来。
随后他又缓缓的眯起了眼睛,盯着虚方泽那双红眸,极其认真的询问:“你真的没打算造反?”
虚方泽叹了一口气,也很郑重的回答他:“我现在过得很好,有媳妇有孩子,我干嘛要干那种会掉脑袋的勾当?”
县令啧了一声,语气不善:“你之前就囤积粮食,现在又要拿出那么一大笔粮食和棉花……你哪儿来的这么多粮食?”
粮食当然是现种的,现在虚方泽还没去种呢。
“这些粮食是我定下来的,开春才能送到,这批粮食和棉花捐出去后我还得去找新的粮商。”
虚方泽之前用给手底下的人集体买粮的借口糊弄过县令一次,现在又拿这个借口准备糊弄第二次。
县令听后依旧没有打消顾虑,进一步追问他找的粮商是谁,为什么能弄来这么多粮食。
虚方泽怎么可能和他说,拿了饭菜就继续往回走。
“这事儿我不可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我能拿出这么多粮食和棉花捐献就可以了。”
县令拦着虚方泽不让他进主屋的门,同时认真的看着他:“这件事你不和我说清楚,我是不可能帮你周旋的。”
虚方泽的意思很明确,他打算用粮食和棉花来换取城内壮劳力不服兵役的条件。
这件事可以谈,事实上以虚方泽要捐献的粮食和棉花的数量,只要提出来,他们城的兵役就能被免。
毕竟能服兵役的人到处都是,但粮食却不是到处都有的,更何况虚方泽还愿意捐献那么多棉花!
虽然只是棉花,但只要找些妇人,很快这些棉花便能变成布料,要知道前线的将士有一部分甚至都衣不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