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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一轮月牙挂在天空。清冷的风旋起满地乱草,到处飘飞。

李郁郅躺在炕上望着窑顶。朵儿出了事,郁郅闷闷不乐。

“别想不开,那是谁也不愿发生的。”赵成纪半蹲半坐在炕里开导李郁郅:“自打长安回来后,朵儿虽不像原来那样担心你是不是忘了她,但她是看着你开拔出征去的,心里又牵挂起了你的安危。多了心事,她放不下,所以时常到岗上去了望,期盼你早日凯旋。谁知道,他竟被那个狗日的混账给瞄上了。”

“都是我害了她。当初就该听大叔你的话,和她成了亲,那样就可以把她留在长安了。”李郁郅心里很难受。

“别这样想,这不怪你。”赵成纪看他一眼。

“可朵儿又怎么离开牧场了呢?”李郁郅问。

赵成纪沉吟了下回答道:“是她提出要走的,谁也拦不住。朵儿被人糟践了,肚子里很快有了娃,虽说没人说什么,但她觉得周围都是认识的人,脸上挂不住,就离开了。当时我和都尉去找了,沿着河流向上寻,总算在很远的一个木板屋里找到了。”

李郁郅侧过身问:“那河边怎么会有木屋,没人住吗?”

赵成纪解释道:“那木屋是咱们马场修建的,平时用来牧人躲雨、守夜的。”

李郁郅明白了:“是这样,那够远的。”

赵成纪继续说:“当时朵儿见了李都尉抱住就是哭,把人心都哭乱了。李都尉一个字都没有说朵儿的不是,只希望她回家住,但她还是选择在外面。唉,这女子是不想让都尉难堪,她这是要躲开人哪。”

李郁郅心情沉重:“那她现在还是一个人过吗?她肚子里的娃……”

赵成纪说:“你明惠婶子去照顾了她一些日子,雁儿也去了。后来她生了个孩子,是个女娃。前不久我赶车拉着明惠又去了一次,发现朵儿身边有了另一个男人。”

李郁郅感到意外:“他是谁?”

赵成纪停顿一下说:“朵儿离开后,到这里再没回来过,你明惠婶子很难过。尽管这样,明惠还是去看过朵儿几次,也经常打发雁儿去看她。但我能感觉到,她们母女到底还是有了一层隔阂。”

窑洞里出现了短暂的静寂,两个男人似乎都在思索着什么。

李郁郅坐起了身:“我想去看看她。”

赵成纪赞同:“去吧,你是该去看看她。现在是枯水季节,明早你沿着河道一直往上走,绕过几座山湾,就到了。丰水时节要绕山道走,那样会多出一倍的路程。”

李郁郅又问:“原先我放羊时知道这周边就有不少山洞可以栖身,朵儿怎么会去那么远的地方?”

赵成纪说:“我猜测,和一首歌谣有关。”

李郁郅不解:“什么歌谣?”

赵成纪说:“就是她最喜欢的《蒹葭》呀,在去长安看你的路上她一直唱着这歌,回来就沉默寡言,更别提唱什么歌了。逆流而上,在水一方,朵儿心里还是放不下你啊!”

李郁郅难过的只剩下咬牙叹息了。

赵成纪说:“去吧,见了朵儿你说不定心里会好受些。”

一夜过后,翌日一早李郁郅原本要去见朵儿的,但明惠夫人告诉他,李都尉今天要回来。李郁郅听了很兴奋,好几年没有见过面,太想和都尉说说话了。

李都尉是中午时分到的,明惠准备了饭菜,他们边吃边聊。身为军人,他们的话题自然是和征战匈奴有关的一些事宜。

“这次你们出征,收复了匈奴在黄河边上的龙城,那可是富饶的河套平原,绝对是种粮食的好地方。”李都尉感到欣慰。

“那里习惯上被称作河南地,可惜这些年被匈奴占领,大多一直荒废着。其实那儿也不是匈奴的龙城,之多是黄河以南的一处大本营。再说匈奴的龙城不只有一处,他们四处迁徙,到哪哪就是龙城。”郁郅如是说。

“是这样。我曾听李将军说,匈奴的大本营最主要的是在图勒河的单于庭和鄂尔浑河的龙城等地,一年中大部分都会在那里。不管怎么样,这次所取得的胜利至少展示了汉军的威武雄壮。”李都尉攥了攥拳头。

“我们四路大军征讨开始后,刚开始还遇到一些抵抗力量,到后来逃得不见了踪影。我们分头追击、寻找匈奴主力,他们像风一样刮走了,至多遇见一些来不及转场的牧民和老人孩子们。”李郁郅深感遗憾。

“这是匈奴人一贯的做法,长途袭扰是他们最乐意做的,打不过打马就逃。”

“虽说没有找到匈奴主力,但黄河以南的地方都被收回来了。”

“这就很了不起,自打先朝蒙恬将军后,这是第一次彻底控制了黄河要塞,至少不像以往用财物、‘和亲’换得边境的安宁,以后匈奴人侵扰边关得有所顾忌了。”

“短期内可能是这样,但匈奴人的骑兵还是比我们强大很多。”

李都尉点头:“以往我们吃亏就是马匹数量少,品种也不行,这就显得很被动。这些年得到了一定的改良,几个马场发展势头很好。”

李郁郅听了很高兴:“这就好。”

李都尉又问:“接下来直接回长安吗?”

李郁郅回答:“我打算先去看看朵儿。”

李都尉赞许:“好,去吧,也不枉朵儿曾对你一往情深。朵儿出了那样的事谁也不愿看到,我做父亲的谢谢你心里还想着朵儿。”

“我愧对朵儿,这是我应该做的。”李郁郅很真诚。

为这话,李都尉给李郁郅特地敬了一碗酒。

深秋季节的河谷地带,山里的景色非常优美,树叶黄的,红的,异彩纷呈。沿着河道,李郁郅骑马向前奔驰。人靠两条腿步行感觉很远,骑马有两个时辰就到了。越往里走,几乎没有了人烟,直到这会李郁郅才真正体会出,朵儿之所以选择独自一人进入这大山层叠的深处,就是要远离她曾经熟悉的那个环境,要与过去做一了断。

李郁郅是午饭后出发的,到达山里时已临近黄昏。周边群山郁郁葱葱,在河边一片开阔地,有一座木板茅草屋,栅栏圈出了一个不大的院子,这里便是朵儿的家。

骑马而来的李郁郅在栅栏外勒住缰绳,望了望四周苍茫环绕的山峦,这才下了马,把绳索往马背上一搭,马儿颠着步子到草地吃草去了。

李郁郅推开栅栏门,走进院内。

角落里有两只山羊“咩咩”叫唤。

一片静寂。

李郁郅出了声:“有人吗?”

倒是有人回音,但那声音来自他身后:“你来了!”

李郁郅猛然转身,少妇打扮的朵儿手里提着一截木根走了过来。

李郁郅惊异地:“朵儿……”

朵儿的表情波澜不惊:“在草坡上我下了绳套,刚去看看有没收获,结果绳套被咬断了。”

如此见了面,听着朵儿平静的话语,李郁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朵儿的声调依旧很平缓:“进屋吧。”

屋里传出孩子的哭声。

朵儿说:“娃醒了。”

打量中,李郁郅看见朵儿身子有点臃肿,显怀,看来她又有了身孕。

“进去吧。”朵儿往屋里走,李郁郅跟在后面。

到了木板茅屋里,朵儿抱着孩子喂羊奶。

李郁郅坐在木凳上望着。

朵儿说:“我又怀了娃,没了奶水,好在有两只山羊供奶。”

李郁郅点头:“哦,这样。”

朵儿说:“我们还有一群绵羊,吃肉的。”

李郁郅问:“你,你这身子,谁给你放羊呢?”

朵儿说:“就在屋后的山坡上,不用刻意放养,到晚饭时赶回来就是,不然山里有狼。”

李郁郅明白了:“这倒省心。”

朵儿抬头问:“见过我娘和赵大爹他们了?”

李郁郅点头道:“是赵大叔告诉我你在这里。都尉从马场回来了,明惠婶子还炖了羊肉,还有雁儿,他们都挺好,大家都牵挂你。”

朵儿说:“我知道他们牵挂。我娘也来过几次。雁儿经常来,那妮子都会骑马了。他们都是我最亲的人,还有你。”

李郁郅一笑:“是啊,都是你最亲的人。”从朵儿的话语里郁郅感到她对眼下的生活很满意,又问道,“他对你好吗?”

朵儿明白他的问话,如实告诉道:“他人挺好,知道疼人,对我从不发脾气。”

李郁郅很欣慰:“那就好,只要你过得好就好。”

朵儿在微笑:“会的,我挺好的。”

李郁郅顺着她的话说:“那就好,这也是我希望的。”

朵儿继续说:“天气凉了,他赶着车到山里运过冬的柴禾去了,过几天才回来。”

李郁郅把目光投向门外:“已是深秋,冬天快来了。”

给孩子喂饱了羊奶,李郁郅和朵儿出了木屋,并肩行走,李郁郅怀里抱着朵儿的女儿小妮子。大门外的地很开阔,绿草渐渐泛黄。河水淙淙,李郁郅的坐骑在夕阳下饮水。

李郁郅看着怀中的孩子说:“这小妮子对我一点都不认生。”

朵儿也凑过来,看妮子一眼,又看李郁郅一眼,说道:“就是呀,你看她正看着你呢。”

李郁郅疼爱地:“她长得很好看,眼睛黑黑的,像你。”

朵儿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来你和她挺有缘。”

李郁郅说:“是啊,你看她多招人喜欢。”

一边往前走,朵儿一边说:“在我没有生下她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多恨她,觉得她就是个孽种。一旦降生了,看到她嗷嗷待哺的样子,又顿觉她那么可怜。一想到不管咋样她也是我的女儿,这世上除了我以外怕是再没第二个人疼她了,我就抱在怀里不想撒手了。”

李郁郅感叹:“这就是母亲。世界上唯有母亲挚爱是最了不起的。”

朵儿说:“还有妮子她爹,就是我现在的男人。他特别喜欢妮子,只要有空闲就抱着她,给她絮絮叨叨说这说那。我说她哪能听得懂你说的,他说听得懂,你看她在笑,懂,她真的懂。”

往前走了会,他们又折返回来,坐在门前的石板上打量眼前绝美的景色。

李郁郅赞叹:“这么好的地方,你可真会选。”

朵儿说:“这地方属于朝那牧场,小时候跟爹娘路过这里。这儿有个小木屋,就是最边上那一间矮屋,原先是牧马人用来避雨或临时休息用的。”

李郁郅明白了:“所以你记下到这来了。”

朵儿说:“是,这里安静,没人打搅,我就来了。我爹知道我不想回去,就带人又给我搭了两间大的木屋。”

李郁郅称赞:“这是个好地方,门前河水潺潺,屋后绿草茵茵,还有鸟儿鸣叫,就像世外桃源。”

朵儿侧过脸问:“你也觉得这儿好?”

李郁郅看着朵儿回答的很真诚:“是,真好。这河流、草地、森林多美。”

朵儿转过头,望向远方:“我也觉得这儿好。”

这时西天的余晖愈发浓烈了,朵儿站起身说:“光顾着说话了,饿了吧?”

李郁郅说:“还行,中午和都尉一起吃了酒肉,不觉得饿。”

朵儿一笑,还是回屋里做饭去了。

到夕阳探进西边的山窝,山野地的晚霞一片绚丽,非常壮观、博大、辉煌。李郁郅迎着霞光,赶着一群羊从山坡上下来。茅屋旁是围起的栅栏羊圈,李郁郅把羊赶进、圈好。

朵儿夸奖说:“行,还没忘了,到底从前是个羊倌。”

李郁郅走过来:“这羊还不少,足有一百多只。”

朵儿说:“前一阵卖了几十只,换回了过冬的粮食,还有布匹,过日子就靠这些羊了。娃他爹不在,我杀不了羊,只能给你炖鸡吃。”

李郁郅说:“有鸡吃就挺好,昨晚在营地吃的就是羊肉。你不知道,雁儿都敢喝酒了。”

朵儿在清洗野蘑菇:“那丫头长大了。”

李郁郅问:“这蘑菇读是你平时晾晒的?”

朵儿说:“是,这里很多,草地上、林子里蘑菇很多,闲了我就去采摘,灶房的柜子里都放满了,等你走时装些拿去。”

“我吃住都在军营里,还是你留着吧。”李郁郅说:“朵儿,我这次回来挺怀念我们小的时候,我在想,人不长大该多好,无忧无虑,没有烦恼。”

“原先我也这样想过。可人总是要长大的。现在除了偶尔对小时候有些回忆,别的什么都不想了。”

“只要你过的安心就好。”

“不用牵挂,我挺好的。”

朵儿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太阳一点点落了下去,山野、草地被洒上一层余晖。霞光粼粼的小河驮浮一抹绚丽,向东流去。渐渐,暮色朦胧,很快天黯淡了下来。

夜晚的木板茅屋有些凉,朵儿点着了炉火,慢慢屋子里暖和了起来。朵儿把鸡块放进锅里,又放上调料,在炉子上开始炖鸡块。孩子在炕上睡熟了,李郁郅坐在炕沿和朵儿随便拉着家常。

李郁郅说:“你们一家住在河边,有这么好的环境,还养了羊和鸡,看你生活过得舒心,我也放心了。”

朵儿说:“不用为我担心,我有时就是感到寂寞,想爹娘,雁儿,还有……”打住话语,停顿了下,看着李郁郅,“倒是你要保重,毕竟你们是马背上的行军之人。”

李郁郅说:“我很好,不要惦念。昨天雁儿还念叨,说等过些日子就来给你送冬天的衣袄。”

朵儿说:“娘说过要来的,我等她们来。”

李郁郅说:“你有娘疼,还有妹妹惦记,真好。”

朵儿说:“娘挺疼我的,就是我当初执意要离开,娘有些不高兴。”

李郁郅说:“那是婶子不放心。”

朵儿低下头:“都是我不好,给爹娘丢了脸。”

李郁郅宽慰道:“别那么想,那又不是你的错。”

朵儿说:“雁儿哪都好,就是嫌弃小妮子,从不抱一下。”

李郁郅一笑:“她还是个孩子。”

炉子上,砂锅里的肉一个劲咕嘟。

“都闻到肉香味了。”李郁郅说。

“饿了吧,一会就熟了。可惜我这里没有酒。”朵儿揭开了锅盖。

“有肉就好。当年你说我吃你家的太多了,还记得吗?”

“当然,难道不是吗?”朵儿在微笑。

曾经的记忆仿佛就在眼前,在湫水边,在草地上,蝴蝶飞舞,羊儿在坡上吃草,朵儿把一张葱油饼递给李郁郅,李郁郅拿过就吃。朵儿望着笑盈盈地说,你吃我家的太多了,将来要偿还的。李郁郅说,看来以后我不给你当牛做马都不成了。朵儿眨巴眼睫毛,那是,你以为呢,不知道白吃难消化?

往事不能回转,看着朵儿脸上的笑容,李郁郅问,“你笑什么?”

朵儿有了从前的羞涩:“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从前。”

外面的夜色非常清澈,天上的月亮正圆,地上一片银白。灯光从木板屋的窗棂透出来,散发着柔和的橘红。河水泛着白亮,流淌在深秋的静谧里。

远处的山峦横亘……

吃过晚饭后,两人坐在炉子边又说了好些话,夜渐渐深了。朵儿边往炕上铺褥子边说:“我这没有多余的房,今夜你就在这睡吧。”

李郁郅说:“我去旁边那个小木屋去睡。”

朵儿说:“那怎么能行,好长时间没有收拾,里面全是杂物。再说哪里没有炉子,这天气夜里很冷,人会冻坏的。”

“这……”李郁郅不知咋办才好,还在犹豫。

“我还不了解你?你对我有那想法,我怕早就是你的人了。”朵儿看他一眼。

“可……”李郁郅无话可说了。

墙上的油灯亮着。

朵儿和李郁郅躺在炕上,中间隔着小妮子。

朵儿说:“那年我真的连死的心都有了。娘见我寻死的样子,气不过第一次动手打了我。”

李郁郅在听着。

朵儿继续说:“我之所以离开牧场营地主要还是不愿意听到别人的风言风语,毕竟父亲和母亲都是有脸面的人,我不想让他们难看。这就是我到大山里独居的原因。”

李郁郅侧转身:“可当初这大山深处就你一个,你不害怕?”

朵儿的眼睛望着屋顶:“说实在,原先我以为什么都不怕,很坚强,谁知当夜我就因山里的静寂而胆怯,感到后悔了。说到底,我还是个女人,倒不是怕再来个歹人,我都已经成这样了,没啥好担心的。但这里太安静,一声夜鸟的叫声都让人汗毛都竖直了。记得有天夜里,不知是山风还是的确有狼在外面抓门,吓得我连头都捂在被子里,幸好第二天父亲和赵大爹他们找来了。”

李郁郅说:“你很幸运,遇到了李都尉,还有夫人。”

朵儿说:“是啊,我感激他们的恩情。”

李郁郅用手肘撑起了头:“再后来他就出现了?”

朵儿也微微侧了下身:“你是说妮子爹,我现在的男人?”

李郁郅直视着:“是,你是怎么认识他的的?”

朵儿顿了下说:“那还是去年,大概也就是树叶黄了的时候,他出现了,先说是赶路的,后又说是挖药材的,反正他频繁出现在这里。记得有天屋外的确有狼的嘶吼声,还是他把狼给赶跑了。”

李郁郅说:“他倒是个勇敢者。”

朵儿说:“我没有让他进屋,那晚他就在小木屋里将就了一宿。”

李郁郅听着。

朵儿说:“天亮后他走了,之后隔三差五他会过来,天色早了他就离开,晚了他又会在小屋过夜。可能你也明白了,他这是有意和我接近。”

李郁郅不做声听她叙说。

朵儿说:“我总觉得他是我爹派来的。我懂得爹的意思,得有个男人陪伴我,保护我。”

李郁郅说:“有可能是这样。你没问过?”

朵儿一笑:“没有,截止今天我也没问过他。还是不问的好,知道了反而别扭。后来在我们慢慢的接触中我发现他人挺好,对妮子也疼爱,对我也很关心,就这样我让他留了下来。”

李郁郅点头:“只要你过得幸福、安逸,这比什么都好。”

朵儿躺平了身:“放心吧,我挺好。”

夜愈发深了,窗外一片静谧。

夜又消失,淡淡的晨雾漫起,置身于此恍惚感觉山野地犹如仙境。当朝霞升起时,万道光束又呈现梦幻般的景致。

在河边,李郁郅向朵儿告别。

朵儿问:“以后还会回来吗?”

李郁郅肯定地说:“会的,朝那牧场是我的根,等彻底把匈奴消灭了,我就会回到这里,要么跟随李都尉养马,要么像你一样,在水边或者山林里安个家,也养一群羊。”

朵儿在微笑。

李郁郅上马,挥手离去,驶进绚丽的晨辉中。

朵儿抬手放在眉宇处,遮挡光团,目送李郁郅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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