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太:“我都不乐意跟你说,你一个得利的人,根本理解不了那些在家庭中吃亏的人心里有多难受。”
厂长:“都是一家人,如果这么计较的话,还怎么生活在一起?我看就是你们太计较,想太多了。”
江文华摸了摸鼻子:“要不我说几句?”
厂长:“你说,我又没让你闭嘴。”
江文华:“刚刚我们不是在说夫妻之间吗?既然不计较,厂长您跟您爱人也是一家人,怎么就她吃亏,您不肯吃亏呢?还什么这都是女人该干的事,都是一家人,什么女人不女人的,说起这个您怎么就计较起性别了呢。要我说,您也是重男轻女。”
厂长:“怎么又说到我了,那我挣钱了呀,家里的开支不都是我来吗?”
江文华:“厂里的人都说我江文华是个贪钱的,爱占小便宜的人,不乐意跟我玩。可我怎么瞧着,你比我还计较钱呢?我就算挣了钱给我妈花,我妈在家干家务活,我也会感谢她的,我不会觉得我养她了她就该帮我做事。”
厂长:“那是因为她先养的你,你养她不是应该吗?”
江文华:“哦,我知道了。厂长的意思就是,你的那些钱可以买到一个女同志一辈子的所有时间,在这个时间里她不但要生孩子还要一个人养孩子,伺候你,伺候你父母,而且这些钱大多数还是花在你、你父母和你孩子身上的?”
厂长陷入了沉思。
夏老太补刀道:“这么一算,厂长比地主还狠,这跟打白工有什么区别?”
方盈娣更是眼里的光都没有了,“真要一笔笔算起来,像我这样的女同志自己有工作的话,结个婚跟我倒贴去男方家里做奴隶一样,傻了疯了的人才结婚吧?”
厂长张着嘴:“这......可大家不都这么过来的吗,以前的人也没说什么啊。”
夏老太:“可能是因为有坏人混在人群里告诉大家,女同志不这样悲惨地活着就不是个好女人吧?不知道这个坏人到底是谁?”
厂长声音颤抖:“你要骂我就直接点,不要给我阴阳怪气的。”
夏老太:“厂长,你可别总劝女同志结婚了,你这样以后真要下十八层地狱了。”
厂长哆嗦着望向了从刚刚开始就不说话的袁主任:“老袁,你身为女同志,你怎么想的?”
袁主任叹了口气:“厂长,我有点想离婚。”
夏老太他们被轰了出来,站在走廊里面面相觑。
江文华背着手,“厂长这个心态,不行啊。”
厂长突然冲出来站在他们背后,哀怨道:“你们出去不许乱说,还有让别再说什么废掉男同志传宗接代的能力这种话,犯法的,别带坏她们了,知不知道?”
大家答应后,慢悠悠走回去了。
暂不提厂长回家后盯着老婆女儿看了许久,然后大变活人一般开始干起活来,差点让他老婆想请个神婆驱驱邪。
夏老太回到车间后,看到女同志们一改以前讨论各个车间各个组的男同志,反而开始说起怎么在家里为自己争取权益后,夏老太突然心里轻松了一些,她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明明那些女同志跟她没什么关系,可她就是没来由的高兴了一点。
因为高兴,下班的时候夏老太还去了供销社买了点新上的糕点回家,甜滋滋又软糯,她觉得她姐肯定爱吃。
夏玉娥听着妹妹叽叽喳喳说着厂里的事情,说着自己怎么怒怼厂长,怎么跟小江和小方两个人把厂长说的哑口无言,说着厂长这样的男同志真是让人瞧不起等等,反正姐妹两个高高兴兴的。
“我觉得你最近脸色有点差,你中午自己有在好好吃饭吗?”夏老太抬着她姐的脸,左右打量着,“怎么还瘦了?”
夏玉娥:“换季胃口不太好,不过我听你的每天吃一个鸡蛋呢,你不用担心我,过两天会胖回去的。”
两姐妹亲亲热热的,“我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特别好,以前我自己家的事情都管不过来,每天都要生气,根本没有精力去看别的风景,去跟别人聊天。现在好像真的不一样了,我看到她们在说以后要在家里说出自己心里的委屈,跟她们的父母去要公平公正的时候,我有点感动。”
夏玉娥:“是啊,就算要不到,至少自己清醒了,比糊里糊涂被亲人占便宜还一肚子委屈好。”
夏老太:“我家向红,也能这么立起来就好了。”
夏玉娥:“慢慢来,不要急。她二十岁,看着你的背影学着你的样子学了这么多年,改变也要时机的。”
夏老太:“姐,你会不会觉得我不会教孩子?他们成这样了,其实很大程度都是我没教好。”
夏玉娥:“那我还不如去怪我们的爸妈,他们没把我们教好,我们不知道怎么教自己的孩子,这个怎么说呢,做父母会反思的没有几个,做孩子的长大后能独立清醒的也没几个,孩子的身上肯定或多或少带着父母的影子。你要是想改变他们,不一定能改变,但是至少你试过了,教不好的话只能听天由命了。”
夏老太想了一会,“姐,你有想过改变承平那孩子吗?”
夏老太摇摇头:“他长大后就没想过了,我怕他把我打死。他是由他爸从小教育的,不让我插手。与其说是我儿子,不如说我就是一个把他生出来的工具,那孩子半点都不像我,不过骂人的样子倒是有点像咱妈。”
夏老太:“我那几个孩子,还能掰回来吗?”
“说不准呢,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事,有空就去呗,他们又不会打你。”夏玉娥笑眯眯地,“就当给自己找点事做。”
夏老太:“会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啊,我好不容易过上平静的生活来着。”
夏玉娥:“太平静的话,不是也挺无聊吗?”
夏老太正要回答,就听到自家的门被疯狂拍,还伴随着郑千兰着急的声音。
“夏同志,你有没有看到过我家余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