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斤贵为太师,威势自然不同凡响,他一到宿迁就召集各路将领开会。虽然是“老将”,但他其实也就五十出头。不过须发已经花白,一脸横肉,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溜圆,眉毛向两边斜上方竖着,也不说话,一个个将领瞪过去,好像老虎要择人而噬。
那些金兵将领知道他的凶名,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吭声。突然他怒喝一声:“奚松!你拥兵五万,为何面对魏贼两千人马,顿兵不前?”
奚松是个汉军都统,其实刚刚从南宋投降过来时间不长,要是能打敢打,哪会投降?本来就想混一天是一天。没想到五斤上来就质问他,当即吓得跪倒在地:
“回太师,前一段时间,正值秋收。末将军粮不足,想等秋收有了军粮再发兵。”
五斤冷笑一声,接着问:“秋收结束后,你为何不发兵?”
奚松早就想好了答案:“一来,那魏贼火器犀利,名为只有两千兵力,实际有抗金贼十万大军相助。蒙恬镇国两万大军被魏贼半日全歼,末将不敢轻动。
二来,末将听说太师将来率领我等围歼魏贼。太师乃是赫赫有名的老将,比末将等强之百倍。末将担心自己盲动,打乱了太师的部署。”
他讲话很有技巧,先点名不是自己无能,蒙恬镇国是正牌金兵将领,被魏胜不到半天就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大捧五斤,说自己是为了听从五斤的部署。
五斤哼了一声,没再问他,但也没让他起来,接着问另一个女真将领:“平常!你身为万户,麾下女真铁骑上万。女真不满万,满万步可敌。你为何也学汉人,畏战不前?”
平常是个从小生活在中都的女真贵族,也认识五斤,当下笑嘻嘻地说:“太师,您老人家说的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太祖起兵的时候,咱们女真人都是在冰天雪地深山老林里,跟老虎黑熊打出来的汉子,当然满万不可敌。现在一个个铁杆庄稼,从小娇生惯养,像末将这样能骑烈马开硬弓的有几个?”
他居然不忘提醒一下五斤,自己是女真贵族中难得的“将才”。
五斤勃然大怒:“好好!你还了不起了。来人,把这二人给我绑了!”
两人都大喊“冤枉”,奚松赶紧说:“自古杀降不祥,太师就不怕寒了降人的心?以后没人敢投降了吗?”
平常却满不在乎,他觉得五斤也就是吓唬吓唬他。他小时候就认识五斤,在他印象中,这就是个邻居大爷。
五斤看了这两块料一眼,请出兵符和圣旨,放在桌子上,拜了一拜。这是完颜亮给他的权力,“便宜行事,如朕亲临。”
奚松吓坏了,他知道这是要拿他的人头来杀鸡给猴看,拼命挣扎,结果头上挨了一刀把,晕了过去。平常有点怕了,他赶紧抗议说:“太师。我可是您老人家看着长大的,你可不能把我打坏了。”
五斤本来还真没想杀他,只是杀个汉军将领,再把一个身份尊贵的女真将领打几十军棍,警告这帮将领。没想到平常这么草包,居然当着这么多人亮明关系,等于非逼着自己杀他。
想到这里,他不怒反笑:“你们俩小子,理由都很充足啊。一个说杀了他就没有宋人投降了。一个说是我看着长大的,子侄一般,打也不能打。都这样还有军纪吗?还能打仗吗?”
五斤一拍桌子,眉毛倒竖,喝道:“来人!把他二人推出午门斩首!”
平常一听居然要杀他,吓得赶紧跪倒使劲磕头:“太师,大爷,老爷!我错了,您老人家饶了我吧。容我去跟魏贼拼命,死在阵前。”
一听要杀人,众将领也赶紧跪倒求情。五斤冷笑道:“都很讲义气啊。一要杀谁,就都来求情。
今天你替他求情,明天他替你求情,最后老夫就一个都杀不了。你们就好继续混下去?马上推出去杀了!谁再求情,先领二十军棍!”
一听这话,众将官马上哗啦啦都站了起来。义气当然讲,共同利益要维护,但二十军棍打上去很疼啊。一会,有小校提了二人首级来报。
五斤走上前,用脚踢了踢两颗人头,然后挨个瞪着众人说:“明天老夫去检查各营,但有军械不整,操练不精者,立斩不饶!”众人吓得魂不附体,齐声喊是。
五斤哼了一声说:“散了吧。”他也知道有些将领平时松懈,需要回去准备。他也不能老是杀人。今天杀了平常,也是件头疼的事,以后要跟他家里成仇人了。
可是不杀又不行,这帮家伙都被魏胜全歼蒙恬镇国吓坏了,敢去骚扰就算是猛将了。这后方的部队就是不行,幸亏自己带了十万精锐回来。
皇恩浩荡,皇上亲帅大军要渡江,还给了自己十万大军,又赠虎符。要是还打不赢,自己就只有以死报皇恩了。
他已经知道魏胜背后有抗金军这个庞然大物了,自己说是二十万大军,其实有八万多新投降的汉军。这些人不扯后腿就不错了。自己一定要一开始就以雷霆之势,压着抗金军打。要是打得不顺,这帮汉军说不定就会反水。
自己虽然粮草充足,但也要速战。不然等到皇上灭了南宋,自己这边还没打完,那自己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听说抗金军火器犀利,自己已经想了对策,那就是做盾车。
在手推车上装上木板,前面堆上小沙袋,即便是神臂弓近距离也打不透,应该可以防住火枪。远处应该可以防炮,近处也可以消耗抗金军的炮弹。
抓一些汉人,让他们推着盾车在前面当炮灰。等把抗金军的炮弹消耗差不多了,女真铁骑再冲锋,定获全胜。还可以抓汉人老百姓当签军冲锋,抗金军不是号称爱民吗?看他们怎么办?
他正想着,有探马来报:“报!抗金贼攻占了邳州,魏贼攻占了潼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