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摇头:
“没有。
燊族人都很大方,族中长辈若研究出什么好方子,会直接在族中让所有后辈传看。
这个子母丹药方,还是族长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研究出来的,我们族中所有人都知道,算不得什么秘密,告诉你完全没问题。”
许君君听得叹为观止,第一次对燊族产生向往。
这个燊族完全是个全能医毒app平台啊!
按苍月这话,他们燊族所有人药方都是共通,岂不是每日都能围着各种药方探讨交流,各抒己见畅所欲言?
这活脱脱全能医学交汇所呀!
对许君君的顾虑,苍月多少明白一点。
燊族避世这么多年,在与皇室来往中,也不是没有子母丹药方流出面世过。
可这么多年下来,除了燊族,可曾有一对子母丹出现在天启另外地方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
子母丹药方,不是光凭一张药方就能制出,除了十数种药材,子母丹中的蛊虫才是重中之重。
掌握着核心养蛊秘术的燊族,根本不惧药方泄露。
恰恰相反,谁若讨要药方,燊族人都热情奉上,他们也想看看,在天启,除了燊族,可还有另外隐世的养蛊家族没有。
若谁能按照他们药方做出更好的子母丹,他们定欢欣鼓舞的上门讨教,绵延百年养蛊之术。
所以,许君君刚那句话,根本就多余问。
丫鬟将笔墨送上,苍月捉住笔生涩又笨拙的写了一张药方出来。
许君君接过药方,看着纸上狗爬一样的大字,眼角抽搐,指着第一个字诚心发问:
“那个苍姑娘,请问这个字是石头的石字吗?”
苍月正在洗手指上不小心沾染的墨汁,闻言偏过头瞅了眼,大大咧咧道:
“哦,那个不是石,是月桂的月。”
许君君:……
这个苍姑娘的字竟比她本身更抽象。
许君君捏着药方,一目十行看去,发现满篇几十个字,自己竟有二十几个字不认识。
身为一个高材生,首次体会到文盲的滋味。
许君君心头滋味实在一言难尽,但这个药方十分重要,她觉得还是厚者脸皮问问,自己再写一遍更妥当。
“苍姑娘,我从小书读得少,有些字认不全。
不如这样,劳烦你再复述一遍,我按自己理解重写一遍药方吧。”
好歹别人也是一番慷慨,许君君不好意思指着别人鼻子说人字丑,只能找了个蹩脚借口。
好在苍月单纯,没发现许君君话中漏洞,等许君君坐到桌边提笔,她就跑到一旁念药材名字。
写药方当口,许君君还跟苍月简单交换了几个想法。
话一出口,两人惺惺相惜,更觉相见恨晚。
到最后,写完药方,许君君直接拉着苍月到药房中摆弄起药材。
苍月给的药方,与她自己琢磨的药方相差无几,只是中间有几味药性相近的药材,许君君这边琢磨的不一样,有着准备好的药材做基础,两人这下动作起来十分迅速。
按正确药方上记载,许君君跟苍月二人通力合作,不过一上午时间,就将子母丹外面那层药衣做了出来。
做到这一步,许君君才惊觉这子母丹最重要一步并非外层药衣,而是里面子母蛊虫,遂幽幽望着苍月,默默磨牙:
“怪不得你们燊族不怕药方外泄,搞半天没有你们自养蛊虫,这子母丹根本不能成事。”
苍月偷笑:
“当然了。这子母丹蛊虫特别难养。
一对子母蛊,短则八年,长则十年才能养成。
除了燊族,我还不知道天启有没有第二个地方能耗费这么长时间养蛊。”
许君君傻眼:
“这么一说,我岂不是做不成子母丹?
那个,苍姑娘,不知你们族中最近有没有子母蛊养成的?
我能不能买两对?”
想到这子母蛊这般难养,许君君立马改口:
“一对!
一对也成。”
苍月撑着下巴想了想,转头时,头顶银链头饰清脆作响:
“我们族中倒有几个伯伯婶婶快要养好了。
不过,他们都是给自己孩子养的,不会给你的。”
许君君呻吟:
“那咋办?
总不能让我自己养一个吧?”
许君君十分怕蠕动的多足东西,看见那些黑黑虫子,她就浑身冒鸡皮疙瘩,真有些怵这些东西。
苍月突然开口:
“也不是没办法。
我突然想到还有一个人有蛊虫。”
许君君大喜:
“谁?”
苍月指了指自己:
“我弟。”
“你弟?”
许君君回忆了下,想起在王府门口那个傲娇公鸡般的大个子,犹豫:
“你弟愿意卖给我吗?”
苍月歪头看许君君:
“等会我帮你问问。
照我弟德性,他肯定要跟你谈条件,到时你看看愿不愿意就行了。”
许君君听得心凉,决定等会就去找苍月弟弟问问。
若是苍月弟弟不愿意,她再找苍月想办法。
对付弟弟,姐姐向来有一套。
只要把苍月工作做到位,她就不信打不通她弟弟这条路。
为了这子母丹,她阴差阳错失了身,付出这么大代价,就算天塌下来,她也要将子母丹做成功。
处置太后一事看似顺利,朝中大部分朝臣支持,但也有少部分臣子暗中散布皇上不孝谣言,试图给小皇帝与摄政王施压,企图改变结局。
君霄辰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从许君君院中出来,一直在书房处理这些事。
凡是参与此事的大臣,皆接到王府亲切问候。
若之后,还有人想在此事上蹦跶,就别怪他翻脸无情。
处理完正事,君霄辰按压着眉心将亲卫唤进来。
“卫东回府没有?”
今早从皇宫出来君霄辰便派卫东出去做事,时辰已至正午,应当早回府才对。
亲卫拱手禀告:
“回主子,统领还未回府。
主子可是有事?”
君霄辰颔首:
“将这几封信送去各府。
让他们立马给你答复。”
亲卫双手接过,点头应是,快步退出书房。
人走后,君霄辰起身眺望院中景色,犹豫了会儿,压下手中信纸,迈步走出房间。
许君君本来说让苍月一道用午膳,结果,刚一开口,苍月手就摆得像风车。
她表示不习惯天启这饭菜,想等会亲自去厨房做一点家乡特色填填肚子。
许君君不强人所难,苍月一说缘由,她便放人离开。
今日收获颇丰,许君君心情大好,让丫鬟喊午膳时,还兴起点两了两道辣菜。
饭菜送到房间,许君君哼着歌净手坐到桌边,还没提筷,眼前便落下一道阴影。
君霄辰到了。
男人俊美脸孔落于眼帘,许君君脸色一僵,立马想到晨间他离开时那番话。
目光下意识扫过妆奁上脂膏瓶,担心君霄辰语出惊人,许君君不自在咳嗽一声,率先开口:
“忙完了?”
“嗯,事情处理大半,趁午时过来瞧瞧你。”
君霄辰勾唇点头,忙碌一上午的疲乏,在见到许君君这一刻烟消云散,发现她目光游移,君霄辰望了眼妆奁处玉瓶,音调柔和:
“可有上药?”
许君君脸轰然发热,胡乱点头:
“嗯,嗯。”
见她有意避开话题,君霄辰以为她害羞没用,继续追问:
“药效可好?
若不好,我再去趟太医院。”
“好好好,好得不得了。
行了,行了,吃饭吃饭。”
许君君猛然打断他,耳尖红得滴血。
君霄辰盯着她绯红耳垂看了两眼,片刻失笑:
“君儿,你害羞的模样真……”
“君霄辰!
你要不要吃饭,要吃就吃,不吃就马上走。”
许君君被他喊得浑身一抖,实在受不了拍筷怒骂出声。
知道再说真要将人惹毛,君霄辰抿唇低头,笑着执筷替许君君夹菜:
“好,不逗你了。
对了,上次的事,我已经解决,你若想亲手报仇,我带你进宫。”
君霄辰说起正事,许君君滚烫的脸终于褪下温度,低头吃了筷笋丝,许君君语速恢复正常:
“你都解决了,我还进宫做什么?”
君霄辰抬眸:
“只要你想,你可以杀了她。”
许君君一惊,夹菜筷子僵在半空,看向君霄辰的目光疑惑又惊诧:
“你说真的?”
君霄辰颔首:
“当然。
我何时骗过你?”
许君君沉默,这倒不错,君霄辰这混蛋害过她,毒过她,还险些杀了她,但真没有什么时候骗过她。
沉默了下,许君君依旧摇头:
“算了,左右她机关算尽也没伤到我,这次饶她一条狗命。”
倒不是许君君心善,而是这女人一死,定在天启掀起波澜。
小皇帝身体不好,君霄辰兼顾前朝后宫,整日比陀螺转得都勤,她若真听他的去后宫杀人,恐怕接下来一整年,君霄辰都不得安生。
反正她不久就要离开,跟这黑寡妇再无相见之日,她不想因为这件事,让自己与君霄辰之间又多一笔牵扯因果。
她……还不起,也不想还。
更何况,上次那宫女曾给她递过消息提醒,是她太大意没有提防。
这次意外中招,说起来,也是她轻敌所致。
许君君虽痛恨黑寡妇害她,但明白自己也有责任。
这样一想,许君君情绪十分平稳,没有非要黑寡妇性命的念头。
君霄辰不接受许君君这番说辞,望向她的目光,掺杂了一丝黑沉。
相伴许久,他已十分了解许君君,若许君君吃了这般大亏都不打算追究,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她不在意。
二是她在顾虑。
不在意的可能性为零,依她睚眦必报的性子,谁若招惹了她,她定会敲锣打鼓报复回去,让那人下次见了她都绕道走,根本不可能受了委屈一声不吭的承受下来。
除去第一种可能,那只剩下第二个,她在顾虑。
顾虑追究此事,即将带来的麻烦与后果,若她觉得代价太大或利益不得当,便会选择短暂放弃。
联想前因后果,君霄辰十分清楚,这绝不是个好讯号。
两人都已有肌肤之亲,亲密关系堪比夫妻,君霄辰明白在许君君面前,绝不能闪烁其词,略一思索便直接道:
“君儿,你是在担心她死了,我无法善后?
还是觉得我们之前牵扯太多,不利你抽身?
亦或是,顾念皇上身体,不想给他带来烦恼?”
君霄辰连说三句,句句敲在许君君敏感神经上,令她脸色微变,吃饭动作都缓了下来。
抬眼看向君霄辰认真的眸子,许君君觉得口中饭菜都没了滋味。
放下筷子,许君君叹口气,决定摊牌。
“君霄辰,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一出,两人之间空气瞬间凝结。
君霄辰盯着许君君清澈眼睛,立刻会意,她是想今日与自己说清楚。
没来由的,君霄辰有些紧张。
很奇怪,明明以前天启宫变,他都能镇定自若,面对数万叛军亦能面不改色力挽狂澜。
而眼下,不过许君君一人,却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
他探究目光落在许君君脸上,睿智大脑飞快思索着怎么回答,才能让她高兴。
片刻,在许君君注视下,君霄辰斟酌开口:
“从来没人能强迫我。
我若不喜一人,就算死,也不会触碰她一丝一毫。”
言下之意,若不喜欢她,那日就算爆体而亡,也不会碰她。
许君君表示理解,语言直白又干脆:
“那你的意思,就是喜欢我了?”
喜欢二字,令君霄辰心头一烫,他盯着许君君漂亮瞳孔,坚定颔首,语调温柔缱绻:
“当然。
君儿,我心悦你。”
君霄辰目光炽热烫人,许君君心肝微颤,下意识想躲,却想到接下来的话,硬生生停住动作,与他对视:
“君霄辰,若我告诉你,我无法回应你的喜欢,你当如何?”
君霄辰眉头拧紧:
“无法回应是什么意思?
你不喜欢我?”
君霄辰不是蠢人,日常相处中,许君君偶尔对他流露出的赞赏目光,是带着男女间的旖旎色彩。
他不信,许君君对他毫无感觉。
他只觉得许君君是想逃避。
她不想处理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个认知,让君霄辰脸色微沉,刚才还火热的心脏一寸寸冰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