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后,小两口手挽着手出了门。
阳城的夜晚与白日温差很大,格外风凉。
天上星光点点,宛若一只只流萤穿梭飞舞,时而闪亮时而熄灭。
他们没有乘坐马车,而是让冥三和冥五牵着马缓缓跟在后头。
此刻,城里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从食肆和酒肆里传来的喧哗声不断飘出,浸没于大街小巷。
“娘之前不是说祖父很喜欢七弟,镇北王府的产业都让他看过风水吗?怎么刚才听着觉得祖父对他评价不高呢?”阮初音狐疑道。
向云驰脑中倏地冒出天师门三个大字,抖了两下眼皮道:“喜欢是一码事,认可又是一码事。天师门,批阴阳断五行,勘六合,掌乾坤,这一行有很多忌讳。老七能助人,但却助不了自己。镇北王府交到他手里确实不合适。”
两人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伊兰阁门口。
望着那块熟悉的牌匾,阮初音无奈道:“明日,我俩终究还是没能逃过。”
“就算逃过了,下次呢?别想了,走吧。”向云驰轻叹一声,拉着小白兔不情不愿地迈了进去。
今日伊兰阁里来了不少贵女。聆听着她们与伙计的谈话,也是为了明日的宫宴来此置衣。
“红梅,你觉得我穿这件如何?太子殿下会喜欢吗?”一名身着葡萄紫裙衫的女子口吻娇羞地在身上比着一件月见草色的华美衣裳问着身旁的友人。
阮初音朝着她俩扭头望去,那位姑娘手里提着的衣裳上绣满了洁白无瑕的小米珠,款式活泼,十分俏丽。但是它的长度却超过了她的身高,如果不作改动,是没法穿的。若是作了改动,又破坏了裙子的整体美感。
“若芙,我觉得。。。挺好看的。”尹红梅见好友那么喜欢,避重就轻地违心夸了一句。
就在江若芙准备试衣之际,一道气焰嚣张的女声从门外飘入。
“长那么丑,穿再好又有何用?伊兰阁也是你们两个配来的?”
整个阁楼里瞬间变得安静下来,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纷纷朝着那抹石榴红身影望去。
明亮的烛火下,一张清丽脱俗的小脸逆光而来。年约十八,身姿袅袅,凤髻霓衣,姿态婉丽。
阮初音有注意到她头上戴的凤簪,瞬间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这位南星国公主长得确实漂亮,容貌介于北月第一美女柳云浓与清河郡主孙晚宁之间。难怪观之说郝蓉在忘西宗人气极盛,无论做什么,总有人甘愿对她鞍前马后,唯命是从。
向云驰没有见过郝蓉本人,却见过她的画像,一双大手在袖中被捏得咯咯作响。
郝蓉武功不俗,在感受到这股不小的敌意后,很快便锁定了目标。
只一眼,一颗芳心怦怦直跳。那模样俊得比夜空中最亮的启明星还要耀眼,顿时失了找那俩丑八怪麻烦的心思,笑容满面地朝着新目标走去。
身后跟着的四名彪形大汉,体格和着装与那日殴打梅泊言的三人差不太多,让向云驰警觉地在脑中搜索起江湖上有这一特征的相关门派来。
“这位公子,不知怎么称呼?”郝蓉完全忽视了阮初音的存在,扬起一只小手就要往他肩上撩去。
“啪”的一声脆响,那只不怀好意的小手顷间被另一只小手重重拍下。
“你眼瞎?我的男人也敢碰?”阮初音冷着脸,大声喝斥道。
此起彼伏的倒抽吸声回荡在空中,一道道不可思议的目光朝着大堂中那位身穿海棠红的贵女望去。
她与公主都穿了红色系的裙衫,看气势似乎是这位面戴轻纱的女子更胜一筹。
宋伯棠收到消息,正从三楼赶来。当走到二楼踏跺处时,缓缓停下了脚步。
伊人素来恬静娴淑,娇软可人,眼下又多了一份别样的霸气与冷艳。
向云驰诧异地看向小白兔,从来不知道她咬起人来也能这么凶。有媳妇替他出头,心情好得都飞上了天,痛快地舒展了两下胸膛试图缓解心中爆棚的喜悦。
郝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人胆那么肥,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破口大骂:“大胆刁民!瞎了你的狗眼,连本公主都敢打!”话音未落,就要扬手朝她挥去。
这一回阮初音的反应快极了,直接反手一个巴掌,在她脸上落下五个鲜红的指印。
这记耳光响得把所有人都看懵了。特别是向云驰,难以置信地摸了摸下巴,突然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太认识自个儿媳妇了。
人都是有软肋的,而郝蓉恰好踩在了阮初音的雷点上。这个女人纠缠过秦观之,非礼过三舅,掳掠过梅泊言,现在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调戏向云驰。公主又如何,她现在的身份也不比公主差。背后不仅有镇北王府这棵大树还有整个大雍撑着,就是天塌下来也有人顶,有什么好怕的。
“本宫杀了你!”郝蓉捂着脸咬牙切齿地吼道。从小到大,就连父皇母后都没舍得打过她。今日居然被一个贱民当众打脸,以后要她如何在南星立足?
腰间的长鞭瞬间挥出,截截带刺,释放着骇人的寒芒。
向云驰不屑地扬起一掌,空中飞速划过一道优美的红光,落在大门处。伴随着轰隆几声巨响,伊兰阁的六扇格子门瞬间被震得粉碎。
“殿下!”四名彪形大汉惊声高呼,连忙将人扶起。
“一帮废物!还不给本宫上!”郝蓉没料到那男人竟会对自己出手,这一掌轰得极为巧妙,痛得她半死却又未伤及肺腑。可恶!
此时心里已经没了旖旎的心思,满脑子都是要那俩人的命。
堪堪起身,还未来得及扬鞭,耳畔再次传来巨响。四道白弧被优雅地轰上了大街。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让他们剩下一点力气爬起来。
来人武功很高。郝蓉知道自己今天踢到铁板了,带的人手又不够,怒目圆睁道:“你们两个,有种的报上名来!”
“镇北王府向云驰。”
什么?原来他就是向云驰?老镇北王要父皇封的那个新任世子?
那他身边这位该不会是。。。
郝蓉的脸色骤变。至今她都深深忌惮去年镇北王给她的教训。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明日宫宴该不会他俩也去吧?
心念及此,一张芙面煞白如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也顾不上脸颊和臀部的疼痛,带着四名手下转身就走。
向云驰拍了拍身上的浮尘,把小白兔紧紧搂在怀里。记得媳妇曾经说过这辈子最爱的人就是他。这回他彻底信了!
远处站着的两名被公主奚落过的贵女,笑着走到他俩跟前介绍起自己来。
“夫人好魄力。方才看得我俩着实解气。我叫江若芙,她叫尹红梅。我俩想与夫人交个朋友。”
阮初音正愁没朋友呢,高兴道:“我姓阮名初音,这位是我的夫君。”
向云驰淡淡地朝她俩点点头。俩姑娘谈不上多漂亮,但也没有郝蓉说得那么不堪。
她们牢牢记下了这位夫人的名字。刚才有听到她夫君报了镇北王府,也不知道其与镇北王是何关系,准备一会儿回去问问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