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恩赐一心想要安排家族的火种计划,可此事谈何容易?
崔氏的火种计划,古往今来都是将火种转移到某个小家族,以这个小家族作为火种发展的根基,提供人力、物力等资源。
所以,崔氏会对符合条件的小家族先展开细致调查和长期考察,再凭借崔氏的强大势力,通过各种手段,迫使目标小家族接受崔氏的“合作”。
但如今,崔氏连遭重创,势力范围内稍有分量的小家族恐怕都已得到消息。崔氏威望大减,火种计划推行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崔恩赐安排管家去寻找合适目标,自己则拖着病体,乘坐马车前往三眼观。
三眼观和牛头山,是崔氏最大的两处武力依仗,一明一暗相互配合,再加上朝中势力,使得崔氏千百年来繁荣昌盛。
如今,牛头山被灭,崔氏仿若断了一只臂膀,崔恩赐只能指望三眼观发挥作用了。
三眼观新观主已经选出,道号玉明真人,也被称作玉明子。
面对崔家主的请求,玉明子面露难色。
“家主,按道理说,贫道和道观都不应推辞。可您也清楚,青阳观那‘炸雷’道法,实在不是人力所能抗衡。就连玉虚子师兄,都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啊!”
崔恩赐此前只是听闻玉虚子等几位道长被道法所伤致死,如今才知晓竟是粉身碎骨而亡。
“哪里是什么道法?肯定是陈玉华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手榴弹!”崔恩赐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阵子,三眼观的道人们一门心思争夺观主之位,对人间大事毫不关心,根本不知道世上出现了一支使用火器的军队,更不清楚炮弹、子弹和手榴弹是什么。
崔恩赐曾猜测陈玉华的火器弹药是自行制造,但他知道陈玉华是靠与海商交易发家,便认定陈玉华的火器是从海外购入,还派人去海外各国打探其供应商。
他想着,只要崔氏找到那个供应商,凭借崔氏的财力,定能让陈玉华再也买不到任何东西,如此一来,大乾朝往后就成了崔氏的后花园。
玉明子不知道手榴弹是什么,还以为是某种禽类下的蛋,不禁疑惑问道:“莫不是雷凤之卵?”
雷凤是道经里记载的一种神禽,据说它产下的卵一旦破裂,便能释放出毁天灭地的破坏力。
崔恩赐只觉这个玉明子比玉虚子还不靠谱,无奈之下只能给他解释一番,然后说道:“观主,我会派人再送一批天材地宝过来。还望观主能派得力道长前往合水镇,就算杀不了陈玉华,也要把他刚出生的子嗣带回来。”
崔恩赐认定一切罪责都在陈玉华身上,崔氏想要挽回名誉,重新组建牛头山山寨,陈玉华必须死,退而求其次,也要绑架他的儿子。
他想着,就算不能用人质威胁陈玉华,也要让他尝尝亲生儿子被仇人杀死的痛苦滋味。
玉明子惊愕地看着崔恩赐,让执天下道家牛耳的三眼观去暗杀、绑架一个婴儿,这岂是堂堂千年大氏族家主该说的话?要是传出去,那得多丢脸啊!
玉明子一甩袍袖,坚决拒绝道:“崔家主,按照规矩,道家之人不能无故对世俗之人出手,三眼观的对手只能是道家中人。您所要求之事,恕难从命!”
被当面拒绝,崔恩赐顿时不悦,呛声道:“三眼观既对付不了青阳观,又拒绝向陈玉华出手,那过去千百年崔氏供奉道观还有什么意义?”他的话毫不客气,显然对玉明子已经极为恼怒。
若没有崔氏的供奉,三眼观能有如今在道家的地位吗?
崔氏千百年来源源不断地为三眼观提供各种天材地宝,所求的不就是在家族危难、需要助力之时,武力超群的道观能毫不犹豫地鼎力相助吗?
难不成这些道长真以为,每次派一队人去其他道观探讨那所谓的狗屁道法,就对得起那些价值连城的资源了?
崔恩赐本就满心不畅,此刻更是怨气冲天,久居上位的威严气势尽显,压得刚担任观主的玉明子都有些抬不起头。
玉明子心中满是惭愧,倒不是因为崔恩赐武力比他强大,而是他也觉得道观对不住崔氏。
人家全心全意供奉道观,自己却不能帮忙,确实说不过去。
被崔恩赐盯了许久,玉明子终究做了妥协,答应派人前往合水镇,协助崔氏做事,但提出必须乔装打扮,不能以三眼观道人的名义行动。
崔恩赐这才满意,眼神也缓和了些。不过,他语气依旧阴冷:“观主乃是世外高人,或许不清楚,真正的大势力争斗,所用手段往往都是最直接、最粗暴的。你们也该转变观念了!”
玉明子表示今日受教了,心想人家青阳观就能把那手榴弹说成“炸雷”道法,光明正大地把玉虚子等五个修为高深的道长炸得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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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道长连夜赶了半天的路,虽说他是筑台境界的高人,可毕竟年事已高,还是感到有些疲惫。
陈玉华吩咐厨娘做了几道好菜,等青云道长用过饭后,便让人带他去围堡二楼的客房休息,正式的接待酒宴要到晚上才举办。
青云道长刚离开院子,门卫就前来汇报,说荣王的车驾即将抵达。
陶梓听闻荣亲王竟然大驾光临,顿时有些发懵。
他担任管家已有好几个月,却从未听说自家主人和荣亲王有交情。
要知道,若自家主人和荣亲王有交情,逢年过节时,不用主人吩咐,他这个大管家就得准备一份合适的节礼送去。
可八月十五中秋节,主人给的送节礼名单里,根本没有荣王府。
陶梓赶忙通报陈玉华。
像荣亲王这样的大人物,若要去不常来往的人家家里拜访,通常会有下属提前好几天持拜帖通知主人家,好让主人家做好准备,以免失礼。
可如今,突然说荣亲王车驾即将来临,就算有人提前通知,这做法也极为失礼,到时候双方恐怕都会十分尴尬。
陈玉华得到通报,也是一愣。
上一次见到荣王还是在去年的里正陈柏霖家,如今都快过去一年了。
那时荣王还说等取水系统竣工,他会过来参观,没想到他得了皇命去京城过年,竟是一年后才来。
荣亲王上门,按礼节,陈玉华本应“黄土铺路,净水泼街”,以此表示对皇室和亲王的尊重。
现在自然做不到这些,但陈玉华还是让人把南门大门口清扫了一遍,并带领家中所有亲眷到大门口迎接。
这是必要的礼节,陈玉华对荣王的印象还算不错,自然按照礼节来。
不过他本不想让沈秀娣和儿子出来参加迎接,可沈秀娣坚持,说这是高门大户必须遵守的规矩。
他只好让春香等人做好夫人和公子的保暖措施,并安排健妇用软轿抬着他们来到大门口。
因此,陈玉华心里对荣王有些不满,暗自想着,等会儿荣王要是对沈秀娣被人抬着回院子有意见,自己定要让他知道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