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华抬眼向西北方向望去。
阳霞江自西北蜿蜒而来，江畔有一条仅能容一辆马车通行的道路，牛头山马匪此番来袭，必定是沿着这条道奔来。
果不其然，西北方向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仿若一条蜿蜒游动的火龙，正朝着这边迅速靠近。
火龙行进的速度不慢，陈玉华心中估算，大约五分钟左右便能抵达码头。
恰在此时，陈二柱匆匆赶来报告，说在阳水村外围各个方向，包括码头那边，都发现了探子的踪迹，不过好在都已用钢铁打造的弩机清理干净了。
陈玉华微微点头，随即让他下去指挥自己的队伍，守好村子其他方向的道路，务必不让外人跑进村子捣乱。
村民们此刻虽都集中在一起，但各家的家禽和牲口还都留在家里，若是被外人趁机闯入，难免会给村民们造成经济损失。
好在陈氏宗族搬迁至阳水村后，对整个村子进行了整体规划。虽说没有修建围墙，但巧妙地利用了地形和房屋布局，使得整个村子只有东南西北四条道路可以出入。
后来宗族逐渐衰落，族长也无心过多管理族中事务，有些人家便把房屋建到了村子外面。
就比如陈玉华的房子，起初几乎完全脱离了村子，如今加上军营的建设，等于封堵了村子的北边，反倒与村子连在了一起。
还有老陈头陈木根一家，也是有意将房子建在村子之外。这次他们死皮赖脸地偷偷跟着村民们住进陈玉华家，就是担心自家房子最容易遭受袭击。
陈玉华身为陈氏宗族的守护者，自然要扛起守护的重任，所以才安排陈二柱带兵守住村子的入口，守护村民们的财产。
四五分钟转瞬即逝，陈玉华看到有火把抵达石拱桥西侧，赶忙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
只见一位身披银光铠甲的将军，端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马鞍的得胜勾上挂着一杆长枪，手中举着一只火把，正大声吆喝着整队。
石拱桥西侧是一段缓坡，同时也是一个广场，作为出入码头的主要通道，平日里白天有许多人在那边摆摊做些小生意，如今却成了马匪们整队、准备发起进攻的临时校场。
陈玉华并未立刻下令开炮，他打算等对方队伍集结完毕、发起进攻后再进行反击。
他心里清楚，若是自己率先开炮，崔氏极有可能诬陷他袭击朝廷军队，给他扣上一顶谋反的帽子。
巡洋水军为牛头山马匪运兵，这已经是明目张胆的官匪勾结，崔氏在阳江府权势滔天、一手遮天，给他扣上袭击朝廷军队造反的罪名，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陈玉华心怀大志，不能轻易坏了名声。
只要马匪袭击“果敢自卫队”，码头四周的各地客商都能亲眼目睹，崔氏就算想堵众人的嘴，给陈玉华乱戴帽子也绝非易事。
马匪们都是骑马而来，行动十分迅速，仅仅用了十分钟左右便完成了整队。
而且每条队伍的队形都颇为整齐，士兵们身着半身皮甲，手持长长的马刀，精神抖擞，马匹也没有胡乱嘶叫，整体展现出较高的军事素养，显然平日里训练有素，可见崔氏在这上面必定花费了不少心思和钱财。
马匪整队完毕后，却没有立刻发起进攻，而是在等待后面的马车。
马车上装载的都是攻城器械的零件。身着麻布衣装的辅兵们从马车上卸下零件，迅速组装成投石车、撞城锤，还将两三节梯子拼接成一架长达两三丈的云梯。
看到对方有投石车，陈玉华不禁担心起水车的安危，心中有些纠结起来。
投石车向来准头极差，打歪的概率远远高于打中，极有可能会打到水车。而攻城战时，投石车必定是进攻的先锋，这样一来，就不能让敌人先动手了。
“看来得在江面上也修建一堵防御墙，用来保护水车。”陈玉华心中暗自想着，颇有一种马后炮的感觉。
他转过身，对跟在身后的毛琛说道：“你让码头那边埋伏的人，马上派几个嗓门大的，在大街小巷里大声呼喊，就说牛头山马匪要来攻打合水镇了，让所有人都呆在家中，紧闭门户，等待自卫队驱逐马匪。”
毛琛立刻领命，通过对讲机迅速将命令传达给埋伏在码头暗处、负责抄马匪后路的陈明海。
火炮威力巨大，炮兵大队是由陈玉华亲自指挥。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率先攻击，他当即下令墙头上的十门火炮瞄准马匪正在组装攻城器械的地方。
陈明海带领着自己大队的一百多人埋伏在码头四周，接到命令后，立刻挑选了几个嗓门大的手下，让他们从码头开始，一边大声呼喊着“牛头山马匪夜袭，紧闭门户，等待自卫队驱逐马匪”的口号，一边在大街小巷里向远处跑去。
呼喊声此起彼伏，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合水镇，将沉睡中的人们都惊醒了。
所有人一听是牛头山马匪夜袭合水镇，平民百姓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连忙用沉重的家具堵住房门，关紧窗户，有地窖的更是急忙躲进地窖里。
那些高门大户则纷纷召集所有家丁，让他们手持棍棒或兵器，守在院子里以防不测，心里却在大骂朝廷不作为，竟然让这么一大伙马匪长途奔袭三个县，出现在合水镇。
牛头山马匪恶名远扬，又是趁着夜色来袭，百姓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合水镇如今有“果敢自卫队”守护，所有合水镇的人都在心中祈祷神明保佑，希望自卫队能把马匪驱逐出去，甚至有人盼望自卫队能将马匪彻底清剿。
听到合水镇里传来的喊声，正在等待攻城器械组装完毕准备发起进攻的雷彦军不禁觉得好笑。
他此次可是率领着五千马军前来，还配备了几十架投石车，云梯和撞城锤也一应俱全。就凭那区区几百人的所谓自卫队，如何能守得住那青砖砌成的房子？
一般攻城战的战损比大约在一比三左右，五千对六七百人，他攻进陈玉华的围堡不要太轻松。
更何况他手下的士兵都是常年训练有素的精锐，可不是五峰山那群乌合之众，更没有理由攻不下这几百个刚刚训练没多久的毛头小子。
雷彦军取下挂在马鞍得胜勾上的长枪，高高举起，大声喊道：“牛头山，万胜！”
听到将军的呼喊，五千马军也纷纷高举兵器，齐声大吼：“牛头山，万胜！牛头山，万胜！”
口号整齐划一，声震云霄，这也进一步坐实了牛头山马匪夜袭合水镇的事实。
雷彦军对士兵们的士气十分满意，看到投石车已经组装得差不多了，大喝道：“所有人，准备攻城！首登者赏银千两，美婢两名！”
有了金钱和美人刺激，想必这些兔崽子都要嗷嗷叫了。
就在雷彦军满心期待听到士兵们的欢呼声时，猛然间，一声声巨大的炸雷般声响在阳水江对岸齐声响起，他吓得连忙望向石拱桥那边的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