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同意了,加西亚拎着购物袋,两人一起朝西撒丁走去。
路途中,加西亚的表情一直有些不自然,凯瑟琳以为他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受了伤,连忙问道:“是不是太重了?没关系,我也跟你一起拎吧。”
说着,凯瑟琳侧过身,想接过加西亚手里的东西。
加西亚避开了她:“没事,我是想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见加西亚很是严肃,凯瑟琳也紧张起来。
见凯瑟琳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加西亚笑了:“不用那么紧张,凯瑟琳。我只是想送你一个东西,这是沙利叶奖励我的礼物。”
说着,加西亚从胸前的口袋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凯瑟琳惊讶地看着盒子中的花环状胸针:“这是……?”
“这是‘蕾拉光环’。”加西亚解释道,“是一位爱钻研怪异术法的巫师蕾拉·莱顿研制出来的玩意。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要你顺时针扭动这个花环,我就可以出现在你身边。”
凯瑟琳依照加西亚的方法尝试着扭动这个胸针,那些细小的叶片之间仿佛遍布看不见的齿轮,旋转起来十分顺滑。
听完加西亚的解释,凯瑟琳受宠若惊:“不行,这也太贵重了。”
加西亚的态度非常坚决:“不,请收下它吧,凯瑟琳。我的亲人远在千里之外,他们也暂时用不上这个东西。蕾拉光环拥有如此巨大的作用,如果我仅仅只是将它带在身上,那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闻言,凯瑟琳犹豫了。拉斯波尔村庄情况诡谲,她确实需要外界的帮助。
大不了,从村庄回来之后再将它还给加西亚就好了。凯瑟琳打定主意,郑重地将胸针别在衣服上:“好,谢谢你,加西亚。”
见凯瑟琳收下了这个东西,加西亚松了一口气。异教徒们比他想象中还要猖獗,他不想凯瑟琳遭遇一丝一毫的危险。
在乌勒尔星球追捕一个杀人如麻的长脸男人时,对方曾大笑着断言沙利叶气数已尽。加西亚虽然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但不祥的预感还是悄然爬上了他的心头。
那些神秘的岛屿上或许就潜藏着许多看不见的威胁。加西亚问道:“船上的人多吗?”
“挺多的,一共有十多个跟我一样的探险者。”凯瑟琳面不改色,“我打听过了,船长是个可靠的,放心吧。”
“好吧。”加西亚不再多说什么,说到底,这里是塞勒姆,异教徒们不会选择在这里放肆的。
加西亚站在凯瑟琳屋外的小径上,他身穿黑白相间的利落制服,身形挺拔,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那我就送你到这了,凯瑟琳。”加西亚温柔地笑道,“千万记得,扭动胸针,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传送魔法而已,不要舍不得用。”
凯瑟琳用力点点头:“我会的。”
加西亚转身沿着来路走了回去,他步伐稳健,但凯瑟琳却从他的背影中看到了一丝丝的不寻常。
凯瑟琳摇摇头,看来自己真的是太累了,看什么都不正常。她回到屋内,清点自己的装备。
……
最终,凯瑟琳腾空了卡莱尔太太借给自己的手提箱,打算带着这个箱子踏上自己新的旅途。
辛格利埋头在书桌上写着点什么,甚至没有了跟凯瑟琳搭话的兴趣。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巴尔摩拉尔桥梁就出现在了凯瑟琳的眼前:“行了行了,快去吧。记住,你只有一周的时间哦,要是过了期限,你可就再也无法回到塞勒姆了。”
“到时候,沙利叶会给我一个准确的坐标吗?”凯瑟琳挑了挑眉,她记得,在加比号上时,她也并没有在梦中得到所谓的入口坐标。
“那肯定啊。”辛格利抬起头,半翻着白眼,“不用担心,只要你能完成任务,沙利叶是不会丢下你的。”
凯瑟琳耸耸肩,不再多问什么。她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踏上了桥梁。
在她身后,通道入口缓缓关闭。巴尔摩拉尔桥梁说到底只不过是一根粗壮无比的树藤,凯瑟琳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平衡,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踩空。
她壮着胆子看了看树藤的下方,那是一条奔涌着的银色河流,与约文湖水的质感特别相似。
凯瑟琳没看出什么所以然,她继续往前走。当她终于走到曾经见到过的光亮处时,桥梁开始轰隆隆地震动。
可是这里没有出口,只有一个漂浮在半空的光点。震动越来越剧烈,凯瑟琳不得不抱住一旁垂下的藤蔓,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咬咬牙,一把抓住那个光点。光点瞬间散发出足以灼伤视力的光芒,一阵短暂失明后,凯瑟琳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泥泞的土路上,而以她为中心十米内的土壤中寸草不生,泛着不正常的焦黑。
凯瑟琳用脚尖蹭了蹭那些土壤,推测在不久前应该有人在土地上点燃过篝火。她抬头看向四周,目之所及没有一个人影,只有不知名的高大树木扭曲着枝干,无声地凝视着凯瑟琳。
土路的两旁是森林,凯瑟琳让恩尼克开启导航:“收到,凯瑟琳小姐,正在为您规划路线……”
恩尼克清脆的声音将凯瑟琳心中的恐惧驱散不少:“向正北方向继续行走两百米即可到达。”
他飞到半空,为凯瑟琳指明前进的方向。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值得导航的,站在这么一条笔直的小道上,凯瑟琳只面临两个选择,前进或是后退。
她一开始面向的方向就是正确的方向。凯瑟琳拎起箱子,深一脚浅一脚地避开那些泥坑,艰难地往前走着。
好在,一路上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五六分钟后,凯瑟琳看到了标注着“波尔”的路牌,它被高高地悬挂在村口一个类似旗杆的东西上,前半部分掉在了地上。
凯瑟琳捡起了那半块模板,上面果然写着“拉斯”两个字,她将木牌立在一旁的篱笆上,往村里走去。
村子中破败臃肿的房屋与凯瑟琳先前见过的别无二致,她径直前往位于村中央的白色两层小楼,那里是拉斯波尔村庄公会的办公地址,驻村执行官格兰特·赫伯龙应该正在此处办公。
一路上凯瑟琳没有遇到任何人,明明是艳阳当空的下午两点,街道上却空无一人,连鸟叫声都听不见。
虽然凯瑟琳早就见识过拉斯波尔村庄中的种种诡谲之处,但当她真的处在这个环境中时,她无法自抑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已经看到小楼了,凯瑟琳稳住心神,走到一间敞开的房间前。
“您好,有人吗?”她抬手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答。凯瑟琳快速扫视了整个房间的摆设。侧对着房门的窗户上罩着蔚蓝色的塑料布,所有陈设都是蓝蒙蒙的。
几个锃亮的铁架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地板上,散落的文书掉了一地。凯瑟琳捡起脚边的牛皮纸袋,想将它放到门边唯一立着的架子上。
但那个牛皮纸袋也早就已经破损了。在凯瑟琳把它拿起来的过程中,里面的纸张哗啦啦地掉了出来。
只不过是一些居民档案。凯瑟琳瞟了几眼,将它们整理好,整齐地放在了架子上。
“您是?”在她身后,一个男人惊讶地问道。
凯瑟琳回过头,在她面前穿着棕黄色菱格马甲的人就是格兰特·赫伯龙。
凯瑟琳清楚地看到了格兰特的长相。格兰特的头发略长,他留了一个成熟的背头,头顶上的发缝中隐约能看到梳子的齿痕。
但他其实带着许多还未褪去的学生气。他皮肤白皙,戴着黑色的半框眼镜,脸型微方。
在面对这么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美丽少女时,格兰特显得手足无措:“您好,请问您是谁?有何贵干?如果没什么急事的话,您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比较好。”
这样浑身散发着贵气的陌生女孩,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拉斯波尔村庄呢?格兰特心里有些发急,村庄中瘟疫肆虐,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凯瑟琳早就想好了自己的身份,她掏出一张名片:“您好,想必您就是赫伯龙先生吧?我是贝芙妮·格雷格,在派克罗夫特商店工作。”
格兰特接过了名片,名片上赫然是派克罗夫特商店的印记。
见格兰特看着这张名片沉默不语,凯瑟琳的心中开始打鼓。西撒丁中只有这么一家复印店,凯瑟琳去到那里的时候,老板不在,接待她的是一个鼻涕都还挂在脸上的小男孩。
凯瑟琳本想等男孩的长辈回来,但没想到,男孩年纪虽小,对机器的操作却很熟练。他为凯瑟琳制作了两三张粗糙的劣质名片,拍着胸脯向她保证,就算是他爸爸喝完酒回来,也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
好像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凯瑟琳捏着鼻子接下了那些泛着刺鼻油墨味的名片,将它们同自己的假公民Id卡装在一起,希望格兰特不会对她有过多的怀疑。
艾里斯星与帝京所在的墨菲星相隔两个星系,对凯瑟琳的通缉也早已被更加劲爆的新闻压了下去,所以格兰特并没有认出凯瑟琳的身份。
他将那张做工粗糙的名片看了又看,又注意到凯瑟琳的穿着。她穿着棕色的花呢西服外套,里面是一件杏黄色的毛衣,下半身这是一条颜色较深的阔腿牛仔裤,与希斯市里那些普通的上班族没有任何区别。
自己怎么会将她认成贵族呢?在希斯市这么偏远的地方,难得有人为自己准备名片,不过,看凯瑟琳这副模样,应该刚毕业不久,有这样的热情也是说得通的。
格兰特收下了名片:“您好,格雷格小姐,您是为了那些货物而来的吧。”
疲惫重新爬上了他的脸颊:“请跟我来楼上坐吧,我们边喝茶边聊。”
凯瑟琳跟着格兰特走上二楼,偌大的办公楼,竟然只有格兰特一个人还在坚持办公。
格兰特的办公室十分朴素,一套还算坚固的办公桌以及一个灰色的铁质书架就是他的全部办公用具。
正对着书桌的地方放置了几个黑色皮面的单人沙发,凯瑟琳坐了下来,发现沙发竟然意外地非常舒适。
格兰特为她倒了一杯水:“抱歉啊,条件有限,只能请您喝水了。”
这里的办公室似乎都是用淡蓝色的塑料布当作窗帘,格兰特将塑料布掀到一边,凯瑟琳这才感觉房间中的色调重新恢复正常。
她将纸杯放到面前的玻璃桌上:“这里只有您一个人吗?”
格兰特苦笑道:“您应该也知道,感染瘟疫的人越来越多了。许多工作人员都找了各种各样的借口不想继续办公,我也拿他们没办法。”
希斯市市政厅应该也在等格兰特主动离职,这样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再继续为村庄拨款。格兰特将书桌上的离职申请挪了挪,不想让凯瑟琳注意到。
凯瑟琳知道格兰特的处境:“大概有多少人感染了瘟疫?”
她盘算着,她需要人手去疏通道路,至于之后的事,她不该管,也没有能力去管。
在临走前的那个晚上,路易斯通过德斯巴勒风暴给凯瑟琳留言,提醒她戴上几朵奥莉尔花,这是万物之神西尔弗最钟爱的花朵,或许对防治吉萨瘟疫具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怕死的凯瑟琳当然是连夜采摘了不少奥莉尔花,将它们装到了玻璃瓶中。
将奥莉尔花分享给村民,应该能缓解他们的病症。但任务的要求非常明白,除了运送货物,村庄中的其他事情与凯瑟琳毫无关联,如果贸然帮助村民,可能会导致自己永远无法回到塞勒姆。
凯瑟琳不打算为这些村民拼上一切,她打算说服那些还算健康的村民去疏通道路。
“拉斯波尔村庄一共有1876名村民。”格兰特仰倒在椅子上,“大概有500人感染了瘟疫,这个数据还是在没有经过完全统计的情况下的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