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怀之一脸兴奋:“陛下真是给了父亲什么样重要的任务,竟要我们连夜出发?”
徐慧差点要绷不住了,又害怕自己露馅老爷会怪罪,只能避开梁怀之的方向,给自己盛了一碗鱼汤。
梁国公:“都说了不要多问,吃完这顿饭,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南下绕到紫荆关,与南下筹集军粮的军需官汇合!”
梁国公到底是经历过大场面的,随便说出口的话,倒真像是陛下给了他什么特殊的任务。
梁怀之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整,已经从最早的失落中走了出来。
他此刻是四个人中最向往去西北建功立业的。
宁嘉善刚刚在婆婆那里吃了瘪,又听到丈夫明日一早就要出发的消息,顿时没了吃饭的胃口。
梁国公和徐慧经历了白天的事情同样没什么胃口,这一顿饭四个人吃得食不滋味。
夜晚,徐慧还在替丈夫收拾行囊。
梁国公则接到了一封杨阁老发来的密报。
他神色凝重地将消息打开,随后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杨阁老会询问白天在郊外发生的事情,若他真的问起来,梁国公真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没问就好!
他还能暂时保留体面。
杨阁老信上唯一的指示,是要他接触到南下筹集军粮的军需官后,第一时间将对方的信息传回顺天。
如今满朝文武都盯着陛下派去的这位神秘军需官。
李祥那日回来后,根本不敢居功,只说自己运气好,能在这位军需官的指挥下顺利完成任务。
即便只是这样,李祥如今在顺天城也是如日中天。
长久以来内侍省都想要在朝堂上正面露脸,却一直受内阁的打压。
可以说两方博弈已久,李祥的出现打破了这样的僵局,让内侍省在陛下那边露了脸。
内侍省溜须拍马的功夫在李祥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朝堂上的大臣们拍马屁的时候,多少也考虑一些自己的文人风骨。
李祥一个太监,对此根本是毫无顾忌。
陛下想听什么,李祥就说什么。
万民伞,饶州百姓献上的粮食,这种说辞也就能骗骗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但陛下真就吃这一套!
据梁国公所知,这位李公公已经上了御史台几位大人的名单,弹劾的折子马上就要像雪花一样飞进内阁。
内阁的态度嘛,自然是一封不少的全部呈现给陛下。
梁国公多少有些猜到杨阁老的想法,李祥的冒头绝不是偶然。
内侍省的推荐是一个因素,但是那位远在饶州的神秘军需官,才是此次李祥能够露脸的直接推手。
若这人继续偏向内侍省,那今后只要他还得陛下的信任,就能造出无数个李祥。
——
次日一早,晨露还未散去,梁国公就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发了。
西北并无战事,因此无需特意大张旗鼓为军队送行。
可这对于久经沙场的梁国公来说,这样的场面多少有些窝囊。
他看着身后一点点变小的顺天城墙,深吸了一口气,逼自己打起精神来!
梁国公:“全军听我号令,出发紫荆关!”
梁国公一行人比南下的军需官提前一步到达紫荆关。
像紫荆关这样的要塞,常年有驻军把守。
依照军队的规矩,梁国公若无陛下的旨意,不能带人强行闯关,必须在城外驻扎,待南下的队伍汇合之后绕行通过。
徐靖人未至,信却已经到了。
梁国公黑着脸,看着自己的儿子,军队中的上官给自己的指示。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让梁国公提前扎寨,为马上要到来的军需做准备。
梁国公倒吸了一口凉气。
信上虽然说得十分简单,但是若他没有理解错的话,这上面的军需,并不是李祥带回顺天城的那二十万石。
就是说陛下钦点的这位军需官,在户部火烧粮仓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再一次筹集到了大概十五万石的军粮。
这……这军粮从地里面长出来不需要时间吗?
十五万石的军需,就跟后院的萝卜一样,说有就能有了?
梁国公不敢想象,若这消息传回到顺天去,户部又要被下了多少官员。
想到这里,梁国公抓紧向杨阁老去信一封,把这个消息告诉对方,也好有个应对措施。
只是令梁国公没有想到的是,他豢养的信鸽还未放飞,就被人拦下来了。
对方只是军营中的一位千户,他客气地将那只信鸽的尸身还有绑在脚上的信息,双手递给了梁国公。
钱千户:“梁参将,手下的人不懂分寸,闲来无事打鸟玩,误将您养的信鸽打了下来。
我已经罚了他十军棍,这信鸽现在原封不动还给您。”
这钱千户哪里是来赔罪的,他硬邦邦的口气,让梁国公还以为他是来向自己问罪的。
只是他看着眼前被一箭射穿的信鸽,连同它脚上被绑着的信,心虚不已。
徐靖的人马还未与他汇合,目前军营中的人都是梁国公从军营中带来的。
钱千户如此嚣张,眼睛都不眨就敢射他的信鸽,说明什么?
说明他是陛下的人!
梁国公随即想到那个身份神秘的军需官,偌大的军营里,见过这位军需官的人只怕不在少数,他的身份为何迟迟没有暴露,一定是有人在帮忙遮掩。
除了陛下,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梁国公意识到自己大意了,他不再是从前那个令行禁止的梁家军首领。
在这个军营中,他不过是一个参将,上面还有副总兵官,总兵官!
他必须夹起尾巴做人,就譬如现在,“是我疏忽了,当初离开顺天的时候,和发妻约好了,待我安顿下来,就寄一份家书回去。”
钱千户:“徐总兵有令,西北军营中所有书信走都察院的渠道,若梁参将有需要,可以再写一封长一些的家书。”
家书长,密报短,这在军营中不是什么秘密。
梁国公被当面呛了,也不敢多言,只说自己知道了。
他看着四周忙碌的军营,战壕已经筑起,粮仓也已经提前准备好了,一切似乎都在为了迎接徐靖和那位军需官的到来。
梁国公没想到自己在这里连一封信都送不出去。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有些多余。